归国还遗

归国还遗

清晨朦光透入窗纸,苏炽还浑浑噩噩的半沉在梦里,却觉颈间酥酥痒痒的,瞎抬着爪子摸过去,摸到了张脸。

苏炽惊得乍醒过来,一睁眼,却见是萧遥趴在他怀里睡得正熟。

苏炽昨晚喝断片了,一觉醒来,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怔愕。

他这是……抱着萧遥睡了一夜?

苏炽躺在床上愣了半晌,萧遥的暖息饶是匀称的磨在他颈上,顺着一淌便流进了他襟领间,拂在他锁骨,柔柔的搔了一把酥痒微麻。

苏炽动了动胳膊撑起身来,却动了一身酸痛,这感觉活像昨晚做了什么似的。

他坐起身,萧遥还靠在他怀里,衣襟微乱,发也散了,苏炽垂下眼来,稍稍一怔,下意识的将扰在他脸上的散发理去耳后。

萧遥的模样原本就柔秀清俊,平日里目光炯炯甚有几分飞扬,这会儿睡的熟,倒柔出了平日里难见的美色。

苏炽怔怔然的打量着他,恰有透入窗纸的模糊阳光落亮了他的面庞,又见他长睫若羽,虚虚若若的落下一抹淡影,稍作一颤,拂了苏炽心弦一阵触乱。

萧遥长睫一颤后便恍恍惚惚的睁了眼,却还没醒彻底,居然没发现自己正靠在苏炽怀里。

“嘶……”萧遥一动,忽觉后腰一阵扯痛,连着脑袋也是痛得翻江倒海,“我们昨晚怎么回事?”

“反正没破清白之身。”说罢,苏炽依旧静静的看着萧遥。

“我的腰怎么这么疼……”

萧遥迷蒙间突然发现苏炽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苏炽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萧遥这份美色,恰逢晨间隐有暧昧,萧遥这衣裳微乱的模样竟也有些扰乱了他的心绪。

看着萧遥这纯澈又乖巧的模样,苏炽总有种忍不住想调戏他的冲动。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炽稍稍收回些神,眼中浮起一分略有暧昧的氤氲,一时兴起,便凑了过去,不急不缓的从后头抱住了萧遥。

“你干嘛!”萧遥乍了一身僵,转了头,却正好碰上苏炽的脸。

苏炽的下巴轻轻落在萧遥肩头,“我心情不好,抱你一会儿。”

“……”

情形突然暧昧得诡异,萧遥脑子停转了片刻,好不容易捞回些神,却觉苏炽覆在他背后的体温有些灼热。

萧遥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如此乖巧的让苏炽锁在怀里,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心情怎、怎么又不好了?”

“没什么……”苏炽轻声应罢,莫名其妙的在他耳畔“嗤”了一笑,却不知喜于何物。

“你笑什么……”

苏炽左手箍紧他的腰,右手轻轻拈了他的下巴,轻佻了语气调笑道:“你要是个姑娘,这样可就危险了。”

两人昨夜进屋没关门,花佣直接迈进了门槛,一眼便瞅见了这幕,不由愣在了门边。

小花佣这蓦然一闯视,顿如一道强电般惊了萧遥一个激灵,反手一巴掌糊着苏炽的脸便将这衣冠禽兽给按回去了。

“酒没醒还是想找打!”

苏炽侧身半伏在床上一声哀吟,“还是我比较危险……”

直到日上中天,未时过半,苏炽的头痛都还没消下,却也恢复了点精神,便照计划赶在明日出发之前去找风常。

为了避免引起风常的警觉,苏炽连花佣都没带。

此时风常的确也在他南城的宅子里敲着脑袋苦思冥想,却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届时该如何应对西山王的“问罪”。

那毕竟是人家王后所生的嫡长子,未来最有可能袭承君位的公子,千里迢迢托付而来,然而就这么折在了他手上,这板上钉钉的事,风常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颠倒事实。

“侯爷,实在不行便向稷宁侯求援吧,二位侯爷联手,届时西山王就算真打算来兴师问罪,也得掂量一下分量。”

风常在院下置了一把美人榻,他倚躺在榻上,身后两个侍女为他摇着扇,却也没能扇去他一脑门子的惆怅。

“不行,”风常揉着两侧额角,“不作为尚且还有一分转圜余地,若真向舅舅求助了,岂不就是承认了长公子死于我之手?”

盛无双恍然大悟,也顿觉一场虚惊,“还是侯爷考虑周到。”

“罢了,”他放下手来,“本侯再怎么说也袭有尊族血脉,西山王就算气焰再嚣张也不至于直接率大军冲入神都来找本侯算账。”

“也是……”

院里主仆两商量得正惆怅,宅里的侍人却又赶在这会儿冲过来报道:“禀侯爷,西山国二公子前来拜访。”

“什么!”风常让这猝不及防的消息给吓得一纵坐正了身,“你说谁?西山国的墨寒公子?”

“正是。”

风常如遭雷轰般怔住了,愣愣的瞥了盛无双一眼,却见他这下属也是一样的大惊失色。

光想着怎么应付西山王,竟把近在眼前的这位冤家给忘了!

说来他和苏炽这梁子结的也真是冤孽,本来无怨无仇,却愣是明敲暗打的给埋下了孽缘。

风常现在是真卡在理亏这坑里,实在不敢招惹西山国这苏家人,也不敢拒见,只好老老实实的将苏炽邀进了堂中。

那天送苏沉下渊之时,风常明显已经软着手段把这事给做绝了,明眼儿人都看得出,那天他是真想帮着苏沉弄死苏炽。

昭远侯私宅里的侍女给苏炽端上了温茶,苏炽品了一口,衔笑鉴赏道:“此茶入口微涩,回甘宜人,果属上品。”

风常自己手里也端着茶,却是频频拨着盖,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听了苏炽的赞赏,也只能极力藏着尴尬笑应:“公子喜欢就好。”

苏炽搁下茶盏,“今日前来,是有一物想奉还侯爷。”

风常掌心都攥出了一把冷汗,反复回想也没想出自己曾经给过苏炽什么。

苏炽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匣,盛无双忙接了过来,风常亲自打开,一眼,心坎狠狠一勒,愣是漏了三两拍——

这匣里盛着御灵蛊尸以及那只残裂了的御血铃。

狠狠的吓了风常一跳后,苏炽反倒稳了一副淡然神态,整了整袖,道:“那只铃铛当时在我王兄手上,不过在我印象里,王兄不曾有过类似物件,而附于此物之上的灵咒章法也并不出自西山国,想来,这应是侯爷赠予王兄的吧?”

风常贴身的中衣都湿了个透,强行定了神,然而开口还是勉强:“公子,此事……”

苏炽没有等他说下去,“如今王兄已去,生前也不曾交代过我当如何处置这件遗物,我想来想去,还是觉着物归原主比较合适。”

风常脸色煞白,站在他身旁的盛无双也坠了一脸紧张。

苏炽大略扫了一眼他们主仆二人的脸色,便垂眼一笑,“侯爷放心,我此来别无他意,毕竟当时渊下混乱,王兄的死多半也为意外所致。这种提前料不定的事,自然也不能凭之为罪,侯爷看来呢?”

虽然风常不太能揣明白苏炽的意思,但他这话似乎的确是给他铺了台阶。

风常终于又镇定了回来,便将匣子搁去一旁,“公子所言有理,能见公子不耽于哀痛,我也甚感宽心,毕竟王上一早便将长公子托付于我,却出了此番横祸,说来,我的责任自然不可推卸。”

苏炽笑了笑,“侯爷放心,对于我们几个子嗣,父王最在意的绝不是谁的母亲是正宫娘娘。”

风常稍稍品出了他这话里的几分别意,却也不敢轻易接过话头,便也敛眉一笑,绕了一下话风:“这倒也看得出,否则一国之下怎会有两位日月争辉的公子。”

“倘若侯爷不弃,不妨与我结盟。”

“公子……?”

苏炽抿了一口清茶,润了下嗓,又将茶盏握在手里轻轻转起微澜,“反正对于侯爷而言,谁是嫡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得到父王的支持。在此之前,父王的意思一直摇摆在我和王兄之间,如今王兄已去,我对于父王而言便是没有选择的选择,所以侯爷用我来代替王兄也并不亏。”

风常果然还是没有料到苏炽居然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提出与他结盟,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掂量其中真伪,便也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搁回杯盏,依旧不知如何开口。

“公子……”

“只要侯爷愿意,王兄的事我自会向父王解释,侯爷不必担心。”

虽然风常还是不大能完全放下警惕,但就眼下情形而言,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却还是有几分犹豫——苏炽一定不会不明白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其间明包暗藏的狠意,但眼下这位公子却展现出了令他不敢相信的宽容。

“不知公子为何愿与在下结盟?”

苏炽搁了茶盏,很坦然的回答了:“因为我想进入神都、想成为西山国王位的继承人,所以我需要侯爷的支持。”

这个回答实在是坦荡的没有一点沽名钓誉的意思,他将野心完全展露,摆明了意思,倒让风常松了分弦。

“如此看来,公子与我倒是同一路人。”

“道既同,不妨相与为谋,过往之事不必介怀,若想走下去,还得往前看才行。”

“公子说得有理。”

次日一早,风常又作为苏炽的同盟亲自将他送到了城门下,另外还派了十余个护卫护送他回西山国,原本觍在苏沉身上的谄媚这就又挪到了苏炽这里。

“此去西山国路途遥远,公子务必多加小心。”

“多谢侯爷挂心,还请侯爷于此留步。”

萧遥和花佣远远避在一旁,直等苏炽终于请回了那位侯爷才上了马。

“看来你昨日与昭远侯谈的很成功。”

闻此言,苏炽突然想起了天外来魂记忆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却又不知该怎么给萧遥表述出来。

“这样选择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萧遥目前还明白不了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既不明,也就不再继续跟他讨论这件事。

“你大概多久回来?”

“半个月之内,只是将骨灰送回去,耗不了多久。”

“那我和小花佣就在故云城等你。”

“嗯,我回来后会先去一趟望天城再来找你们。”

萧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多绕一个望天城,挪过眼来却见苏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丝目光示意了跟在他身后的昭远侯的人。

“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就待在故云城,有什么事就让小花佣给我传信。”

“好。”

苏炽勒马停在岔道处,“去吧。”

“你自己当心。”

“没事。”

花佣跟着萧遥往故云城的方向去,临走前乖巧的冲苏炽摇了摇手。

苏炽在原地一直看着那两人绝尘而去后才引马往另一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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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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