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提前安排后事
韩溪蕊双眼目光涣散,浑身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神情萎靡的听着韩锦娘细细的跟她说着如今外面的情形。
照这样发展下去,大概也就这一两的工夫,该来的便要来了。
想到这里,韩溪蕊决定先将她离京这段日子的事情交代一下,毕竟,她还没有天真到,真当此行是去游山玩水的。
若说此一去,完全不用承担任何风险,那是不可能的!
试想,苏知州之所以会被人暗害,定是因为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性命。
现在,那些人已经对苏知州下手了,剩下的,就是眼巴巴的等着他两腿一伸,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他们就彻底可以安心了。
而她的出现,就是在向这些下黑手的人宣战。这些人连朝廷命官,皇亲国戚都不放过,又更何况是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破落郡王爷之女。
所以,这一次远赴金陵,韩溪蕊是保命第一,救人次之。
毕竟,她还没有高尚到舍己为人的境界。要用她自己的小命,去换苏胤那个臭小子他爹的命!
这一去,少则两月,多则,怕是要三月有余。具体情况,只能到了之后,再做打断。
她这一走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京都之内,还有好些事情、好些人要做个交代。她就算不是奔着有去无回做打算,也不能当做是出游两三日,连一句话都不留下。
前几日,韩溪蕊已经接着给韩宁城和韩慕轩送礼物为由头,含含糊糊的跟他们二人都多说了两句。
想来,他们就算现在想不明,待过几日她奉旨启程远赴金陵之后,他们自然就能明白,她当日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了。
还有韩松宇,前些日子,韩溪蕊让翠竹给他送去了一封信,并一再嘱咐他,什么时候,他是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什么时候,他才能拆开这封信!
而且,韩松宇一但看过了这封信后,就必得马上烧掉。最好便是风平浪静,他无需拆看这封信。若是如此,那她过段时日自会再取回来。
其实,韩溪蕊只是在信中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万一她真的回不来了,那她在外面置办的所有的产业,就全部交给韩松宇了。
信中还夹带了一张翠竹的卖身契和奴籍契书,韩溪蕊希望韩松宇夫妇二人,能给翠竹寻个好婆家,再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由他们夫妻二人送她出嫁。
总之,别委屈了翠竹就好。
韩溪蕊不敢,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明显,她只能旁敲侧击的给韩松宇一些暗示。
而她所说的,从旁人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说白了,其实就是她在金陵遇难的消息。除了这个噩耗外,韩松宇是不可能听说关于韩溪蕊的其他消息。
至于为什么要让韩松宇烧掉那封信,原因就更简单了。
这一次,韩溪蕊远赴金陵的这个计划,是她算计了皇上才得来的。所以,不管之后她是生还是是死,只要这个秘密被泄露出去,那整个郡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谁都别想脱得掉干系!
当然,若是韩溪蕊能够有惊无险的回来,那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韩松宇定然会将那封信束之高阁,藏的严严实实,不被任何人知晓。
届时,她再自己将那封信取回来处理掉,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怕只怕,若她真的不幸遇难,韩松宇会在不明情况之下,将这封信泄露出去。到时候,韩溪蕊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韩溪蕊也算是思虑周详,将一切的可能性都考虑的清清楚楚了。
最后,就只剩下韩锦娘了。
翠竹自幼无父无母,韩溪蕊自是要替她考虑的更多一些。而韩锦娘不同,她本就不是卖身入府的奴婢,家中又有父兄照看,情况要好很多。
只是,这一次,韩溪蕊是要带着韩锦娘一同去金陵的。
说句实话,韩溪蕊连她自己都感觉前途未卜,生死不知,那负责照顾她、保护她的韩锦娘,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韩溪蕊现在要照顾的,不是韩锦娘,而是她的父兄!
想到这里,韩溪蕊慢慢从锦被中伸出手,无力的握住了韩锦娘的手。
“锦娘,你且听我说,你父亲的病,已然大好。想来,再有个半年的光景好好调养着,也就彻底无碍了。至于日后调理身子之时,要用的药材和方子,前几日,我也让翠竹给二哥捎去信儿了。二哥做事最是细心妥帖,以后,他每月都会差人按时将药材送到你父亲那里,你且安心便是。”
韩锦娘没想到韩溪蕊会忽然说起这些,她整日陪在韩溪蕊身旁,也从不知道她还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打算。
一时间,韩锦娘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涩,忍不住扑通一声便给韩溪蕊跪了下来。
“小姐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万死难报!这辈子,奴婢甘愿一辈子不嫁,伺候在您身边。下辈子,奴婢结草衔环,也要再来报您的大恩大德!”
韩溪蕊压根儿没有力气拦住韩锦娘,只能虚弱的拉着她,让她起来说话。
“锦娘,趁着今日无事,你也回家一趟吧,住上一两日也无妨。此次,你随我同去金陵,路途遥遥,明枪暗箭,我这心里也没个底。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回去后,也跟你父兄交代一声,省的他们时日长了见不到你,又没个消息的,该担心了。”
韩锦娘哽咽着点了点头,“嗯,奴婢这就回去,想来,家父与兄长行走江湖多年,这些事情,他们定会明白的。小姐您且好生歇息,奴婢去去就回!待奴婢回来,还给小姐带您最爱吃的那个糖蒸酪。”
韩溪蕊浅浅的勾了勾嘴角,然后点了一下头。韩锦娘起身放下锦帐,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
这几日,韩溪蕊着实受了些罪。
要说,她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病病歪歪的模样,还真是全都拜苏胤和朱端他们两个人所赐!
说起苏胤,真是祸之根源呀!要不是为了他,韩溪蕊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提着脑袋去摸老虎屁股。
至于为什么还有朱端的份儿,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那日,朱端将韩溪蕊送回郡王府的时候,别有深意的一再追问她,可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韩溪蕊自是不肯告诉他,只能含糊着,胡乱将话题给岔开了。
可是,回到凌烟阁之后,韩溪蕊忽然就意识到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既然,朱端能够通过她这几日的反常行为,和那天明显有些做贼心虚的表现,猜到她许是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难道,皇上就猜不到吗?还有他身边那么多近臣、心腹就全然不会起疑吗?很明显,答案是肯定的!
既然如此,那她想要保命的办法,就是将整个局做的再逼真一点!
像她之前那样,涂点糊粉就想蒙混过关,真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所以,韩溪蕊一咬牙,便对她自己下了点药。分量倒也不重,但足够让她看上去病恹恹的没个好模样。
现下,韩溪蕊无需装模作样,便可以轻松做到浑身乏力、精神萎靡、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韩溪蕊现在,睁眼闭眼的满心里只一件事,那便是眼巴巴的盼着宫里快些来人宣她入宫觐见。
如若不然,再拖个几日,她怕是就要坚持不住了!谁家好模好样的人,经得住这么摧残和折腾!
韩溪蕊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一个小本本,现如今她受的这些罪,全都都得算在苏胤的头上。这一笔一笔的,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苏胤休想赖掉一分一毫!
这样缠连病榻的又过了两日,宫里总算有人前来传旨,宣韩溪蕊入宫为皇上诊症。
宣旨的太监没有看到韩溪蕊出来跪迎接旨,立时间便黑了脸色,心下不禁暗暗泛起了嘀咕。
自那日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晕倒后,现在京都城内谁人不知,皇上突然恶疾,昏睡不醒之事。想来,郡王府也早就收到了风声!
这个義和郡王,真是鬼算计,他定是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不知轻重,会给郡王府招来灾祸。
现如今,整个太医院的一众御医,全部都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只能跪在殿外请罪。
这个时候,韩溪蕊冒冒失失的入得宫去,她要是医得好皇上,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光宗耀祖!可这中间一旦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所有的罪过,就得全都栽在韩溪蕊一个人的头上!
届时,韩溪蕊不但没给郡王府光耀门楣,反倒惹下了塌天的大祸!
如此想来,权衡利弊,莫不如就谎称韩溪蕊病重,躲过这一遭,好歹也能明哲保身。
宣旨的太监认定了事实便是如此,所以,不管韩震说什么,他只一句话,要么让韩溪蕊自己个儿来接旨,要么让他去韩溪蕊病榻前宣旨!
反正,他就是要亲眼看到韩溪蕊到底是怎么个重病缠身!
韩震无奈,只能引着宣旨的太监到了凌烟阁,刚走进院子,便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老太监不禁皱了皱眉,做戏做的还挺齐全!
可是,当他真的见到躺在病榻上的韩溪蕊时,瞬间便脸色骤,也顾不上尊大拿乔,赶忙低声轻言,又是询问又是试探,说的宫内那个乱套,只等着韩溪蕊去救命了!
韩溪蕊看着这老太监唱念做打的模样,心中不禁好笑,他还真下功夫,其实原也不必如此,她要是不去,那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岂不是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