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霜血雨

剑霜血雨

山洞内没有一丝风,隐约有滴答的水声时断时续。

沈呈锦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是倚坐在洞壁上,双手被缚住了。山洞很安静,江克也不见踪影。

沈呈锦看着周围,这里似乎被打理过,前方不远处有一把椅子,再向后瞧,是桌子,上面放着茶壶碗筷。

另有一张石床,整齐地叠放着被褥,石床不远有一排木架,沈呈锦眯眼去看,上面似乎放着像是头发手骨的东西。

她心脏狂跳不止,不敢再细瞧,目光转向头顶。上方挂着一排灯笼,却不是纸糊的,灯笼上题的有诗,烛火映衬,竟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沈呈锦只觉头皮发麻,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缩手去解缚在被后的绳子。

刚到部队的时候,有战友特意教过她解绳,可惜她学得时间不长,总归有些吃力。

汗珠顺着脸庞划到下巴,沈呈锦虽然心急,可还是耐着性子将绳子解开。她起身,丝毫没有停留地朝洞口跑。

脚步声起,江克从山洞口进来,见沈呈锦居然挣脱了绳子,迅速运掌袭来。

沈呈锦跑得急,江克忽然出现,她避无可避,生生受了他一掌,掌中带有内力,沈呈锦被他击退,摔在地上,半天站不起身。

江克抬步上前,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回原处。

沈呈锦徒劳地挣扎,被拎起来又摔在地上,她尚不及反应,腿部忽然传来剧痛,江克已经运掌击断了她的左腿。

沈呈锦惨叫出声,脸色霎时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密集。

右腿又是一阵断骨的痛意,沈呈锦闷哼,疼痛席卷,几乎昏死过去。

江克手下不停,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取出里面的两枚银针,分别扎到她的肩膀上。

沈呈锦又觉手臂一麻,轻动了一下,刺骨的疼。

她的头偏在山壁上,呼吸紊乱,抑制不住低声呜咽,眼泪打转,却终是忍了回去。

江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偏过来,“美人放心,我不会将你的腿骨打碎。”他手下力道加重,“如此冰肌,骨头也定是如玉一般,熬出来的汤必然不同凡响。”

沈呈锦闭上眼睛,疼得只恨不能昏过去。

江克松开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掏出手中的匕首,正是那刻有“青湛”二字的匕首。

他低头细细抚摸把玩,忽然抬眸看向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沈呈锦,“你和那黑衣人什么关系”

见她不说话,他将手搭在椅子的手柄上,“前日,我差点死在这匕首下,那家伙武功极高,若不是突然有人偷袭他,我也许就没命了,他杀光了那些人,不过也被我刺了一剑。”他身体微倾,笑意浓厚,“那剑上涂了寒毒,这匕首又在你这儿,他死了?”

沈呈锦抖着唇,疼得不停冒冷汗,偏头倚在石壁上,一声不吭。

江克眼睛微眯,露出阴鸷的光,他离了椅子上前,再次扣住沈呈锦的下巴,“你是第一个被我捉来,却不哭不闹的。”他取了两枚银针,扎到沈呈锦身上。

沈呈锦惨叫出声,针扎到身上,却不是应有的刺痛感,反而觉得连心脏都跟着抽痛。

“这银针扎到你的穴位上,不会致死,却会叫你痛不欲生,那些鞭子匕首什么的我不会用到你身上,你的皮子这么好,做成灯笼必是最美的一个。”

头顶上灯笼的光照到她脸上,她闭上眼,始终没有说话。

江克又取了一枚银针扎到她身上,“你开口求我,兴许,我会给你个痛快。”

沈呈锦闷哼,忽然睁开眼,盯着他嗤笑一声,身上的疼痛钻心刺骨,她又闭上了眼,终是没有开口。

江克怒极反笑,“慢慢来,你总会开口求饶的。”他站起身,拂袖而去。

待江克走后,沈呈锦再也抗不过,昏死过去。

这山洞照不进太阳,灯笼却始终亮着,她痛醒又痛昏过去,周而复始。江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她身上扎上两枚银针,逼她求饶,她终是不曾说过一句话。

再次疼醒,早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苦挨。

江克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依旧把玩着匕首,却不再看她,也不再施刑逼她求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那与你同行的姑娘跑了,会有人来救你。”江克上前蹲下身,扯着沈呈锦的头发,让她强行抬起头,“我来这硕城大半个月,什么都没做,就在这山中四处走,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山洞,你以为官府那些酒囊饭袋能找到这里”

匕首贴到沈呈锦的脸上,他又道:“色如桃花,不如就在你的皮子上书上‘人面桃花相映红’吧。”他拿着匕首在沈呈锦脸上轻划,眼神忽然恍惚,隐隐带着癫狂,“这是她最喜欢的诗了……”

沈呈锦红着眼,死死盯着他。

匕首上移贴到她的眼角处,“她死之前,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的眼睛和她很像,不,比她的还要好看……”

察觉沈呈锦在颤抖,他笑出声,贴近她,“放心,我会先让你看着自己的皮如何被做成灯笼,然后再挖你的眼。”

刺白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山洞,映的江克的脸越发狰狞,接着雷声阵阵,每一声都击到沈呈锦的心口处。

一抹黑影忽然旋身而入,利剑刺来,江克回身躲过。

沈呈锦看向来人,竟是那于竹林救了自己一命的黑衣青年,一击未成,他再次迎上。

江克见是他,心中大骇,忙向外急奔,却被青湛拦下,不过几招,他便败下阵来。

利剑刺穿胸膛,青湛握剑飞冲,直接将他钉在山壁上。

沈呈锦心中惊骇,更多的却是快意。

青湛见江克已死,却不去拔剑,而是俯身捡起从他手中脱落的匕首。他来到沈呈锦面前,垂眸看她。

青年的神情平静无波,目光冷硬,没有丝毫温度。

沈呈锦忍着剧痛伸手,颤抖地攥住他脚边的衣料,费力地昂着头,紧紧盯着他,满眼希冀。

这个人太冷,冷到似乎没有一丝情感,更别提什么怜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救她,也许他只是忽然想起匕首还在她这里,可她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去。

青湛眼睫微微颤了一下,他蹲下身,将她扶坐起来,目光移到她脖颈处的银针,便绕到她身后,大掌附到她的脊背上,运气压掌。

沈呈锦只觉银针开始从体内寸寸外移,直至尽数脱落,她吐了一口血沫,倒在青湛怀中。

青湛将她扛到肩上,飞身出了山洞。

……

刚过了惊蛰节气,春雷始鸣,雨水渐多,天气乍暖还寒。

青湛扛着她一路飞奔,天色黑沉沉的,开始有零星的雨点,不多时便开始下起漂泊大雨。

他扛着沈呈锦来到一处破旧的屋檐下,将她放在地上,这荒屋已无人居住,也只有这屋檐可以挡些雨水。

沈呈锦挪正身子,偏头看向他。

他坐的端正,腰杆挺直,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雨夜中一身黑衣劲服,墨发微湿,目似寒星,漠然却纯致,肃冷而孤寂。

似是觉察到她的目光,青湛回眸,顿了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丢了过去。

沈呈锦从地上拾起来,打开去看,里面只有一张被撕了一半的饼。

她鼻子一酸,眼泪打转,将饼放到嘴边,泪水滴到手背上,她也毫不顾忌,大口撕咬着。

被人追杀,命悬一线,她不曾哭过,腿骨折断,银针入穴,她也不曾哭。可现在,泪水却如断了线一般,不住下落。

饼子又干又硬,刺得嗓子痛,她却觉得比这世上任何食物都要好吃。

沈呈锦狼吞虎咽地吃完,青湛坐近了些,抬手用袖子蹭掉她脸上的泪水。

“莫哭,再买给你……”

他的声音很轻,稍不留神就要飘散在雨声中,带着疏冷,如久未经拨弄的古弦,喑哑而干涩。

沈呈锦红着眼,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泪水仍旧止不住地下落。

青湛似乎有些愕然,僵硬地用袖子蹭着她面庞上不断滚落的泪珠,只低声说着:“莫哭……”

沈呈锦吸吸鼻子,将泪水抹净,“我不哭……”

她没有将油纸丢掉,低头细细折叠好放在怀中。

再抬眼,却见他忽然拔地而起,飞身至大雨中。

自雨幕中出现数十名黑衣人围上,没有丝毫言语,便挥刀而来。

青湛持着匕首,身形穿梭其中,步履生风,身如暮夜惊鸿,却又干净利落,所过之处,皆漫起一层血雾,如扫落叶之秋风,积尸成山,剑雪刀霜,黑沉的天地一片血雨腥风,夜雨寒凉刺骨,冲刷不尽满地流丹。

那些人丝毫不退,像是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

青湛以一敌十,却依旧游刃有余,其中一人忽然转向,持剑向沈呈锦刺来。

沈呈锦腿动不了,剑锋沾染夜雨的寒气,迎面袭来,她翻身滚到雨中,躲过一击。

大雨淋到身上,冰凉刺骨,腿部剧痛席卷,她倒在雨中,浑身湿透,脸色煞白。

那人一击不成,便又挥剑刺来,剑锋离她仅一寸之隔时戛然而止。

匕首抽出,血水混着雨水洒到她脸上,青湛将那人踢开,又飞身向剩余的几人。

他杀人,皆是一剑封喉,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式。

沈呈锦坐在雨中,看着这一场杀戮,看着最后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匕首依旧雪亮的发光,刀锋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净。

青湛站在血泊里,神色如常,不见丝毫杀戮过后的凶狠。

他收了匕首,缓步走来。

沈呈锦看着他一步步自雨幕中走来,那身黑衣与雨夜几乎融为一体,血水与雨水打湿了全身,墨发黏在脸庞上,眼神疏淡寒澈。

她心脏仿佛骤停了一般,才过了一会儿,便是满地的尸骸。

她来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剧痛一阵阵席卷,沈呈锦支撑不住,倒在雨泊中,隐隐约约见一抹红影走来,一柄油纸伞,一袭红衫,来人站在雨幕中,夜雨未打到他的红衫上,他撑着伞,伞帽遮过他的眼睛,只留下一抹红唇。

视线渐渐模糊,沈呈锦闭上眼,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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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男二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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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的杀手成了我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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