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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酒楼,日头越发毒了,陆沂带着江宿雨往河边走。

“你要去看赛龙舟啊?”江宿雨好奇问道,他也不像是爱凑那热闹的人呐!

陆沂好笑道:“看龙舟何必去河边跟人挤?咱们在酒楼里也能看,我们是去码头,看看明日有没有回颂阳的商船,顺带载咱们一程。”

“还坐船回么?”江宿雨好意提醒他,“万一你又晕船呢?”

“晕岂不是更要坐,多晕几次就不晕了。”陆沂振振有词,况且按往常的经验,应该是不会再晕了。

江宿雨知道劝不动他,也懒得再废口舌,这就是一个自找苦吃的笨蛋,他能怎么办?无话可说。

陆沂向商船打听好了,又定下了明日的船舱,正准备打道回府,转头就看到江宿雨面色不善,明明刚才心情还很好,怎么一下就变了!

陆沂认真问道:“怎么了,我又哪里做的不对了?”

“你自己都对自己不上心,还指望着谁把你放在心上?”江宿雨甩下一句话转头就走,这么快就忘了自己在船上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陆沂一听,喜上眉梢,立刻上前两步拉住他,趁机套话道:“是啊,谁把我放在心上?”

江宿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正所谓医者父母心,你若是不介意跟我差个辈……”

“打住!”陆沂伸手捂住他的嘴,哭笑不得,“宿雨,变坏了!”

江宿雨用力拍掉他的手,懒得与他争辩,反正自己又不晕船,多管什么闲事!陆沂默默跟上去,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的确是刻意要折腾自己的,没办法,自小养成的习惯便是如此。

正午过后日头最毒,江宿雨转而走入一家茶棚,要了碗凉茶,一饮到底,喝得急了些,一颗水珠顺着唇角流入下颌,抬手拭去。

陆沂已经抬起来的手拐了个弯也端了碗茶,柔和道:“歇一会吧!”

江宿雨坐在那儿,默不作声,也不看他。陆沂心中暗叹,这脾气可真是见长啊!百无聊赖之际,一阵呜呜的低泣突然落入耳中,陆沂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杏红衫子的小姑娘捂着脸哭,而稍大一些少年正紧张地不停地道歉。

“阿杏妹妹,我错了,我再不敢欺负你了,你莫要哭了。”

小姑娘抹抹泪花,哽咽道:“阿娘说得对,你是坏小子,我要听阿娘的话,以后再不跟你一快玩了。”

小少年立马指给她看:“我已经把长毛虫扔了,你原谅我,我再不吓你,坏小子也能变成好小子。”小姑娘哭声小了些,还在抽噎。

“阿杏妹妹,你最善良了,你要是不理我,还有谁会理我呢,要是没人愿意和我玩,我就变成可怜鬼了。”少年难过的低下了头。

陆沂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样学样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要是不理我,还有谁会理我呢?”

江宿雨听的耳根一阵发麻,这是什么语气!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

“宿雨,你还不搭理我,我可就要继续学了。”江宿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那小少年抬起袖子给小姑娘擦眼泪,顿时被气笑了:“你还要不要脸?”

陆沂一指敲着桌面,故作无奈道:“没办法,谁让我天生不会哄人,只好跟着学了。”管他是跟谁学呢,能把人哄回来就对了!

江宿雨看透了他的想法,十分无情道:“谁让你哄了?想都别想,趁早打消念头。”

陆沂笑道:“先前才说你管不了我心里想什么,现在可是食言了?”

江宿雨神情严肃,看着他认真道:“若我说要你摒除杂念,专心念书,你会听吗?”

“不会。”陆沂缓缓摇头,这事儿若能随心所欲,那还叫喜欢吗?

“该回去了,早些回去,明日好动身。”江宿雨不再谈论,率先起身,快他几步,轻微一叹,谁来告诉他这莫名其妙的心安是怎么回事啊!

陆沂望着他落慌而逃的背影,喟然一叹,无妨,日子还很长,不着急,总有办法的。

第二日两人坐船回颂阳,刚上船时,陆沂还是有眩晕感,江宿雨拿了包腌梅干给他,含在嘴里,又揉了揉脑袋,好了不少,第二日基本无甚大碍,坐船也如在平地。第三日,便又谈笑风生,硬拉着江宿雨在甲板上欣赏两岸风光,还挺惬意。船行九日,眼看着颂阳已近在眼前。

船动风来,河面上来来往往有不少商船,早前路过一处水湾,有船工下去捞了不少菱角上来,嚼着清甜爽口,陆沂便买了些来,泡在水里,也能留个两三天。当下剥了一个递给江宿雨:“给,这个脆。”

江宿雨伸手接过,冷不丁却被一把抓住手腕,陆沂放下菱角,撩起他的衣袖仔细看了看:“痂落了,恢复的不错。”手臂上许多嫩粉色的斑点,都是新长出来的皮肉。

江宿雨抽回手:“本来就不是什么严重的烧伤,当然恢复的快。”

“嗯。”陆沂重新把菱角给他,想起那几个晚上他疼连觉都睡不好,闭着眼睛都皱着眉头的样子就想揍人。

下了船之后,江宿雨没回书院,绕道去城里最有名的糕饼铺子浮云斋里买杞子糕。

“这甜腻腻的糕点,你喜欢?”白色的小块被捏成各色花样,色白如浮云,表皮洒落着鲜红的碎花瓣,样子好看,价钱也贵,一看就很甜。

“带给阿覃的,据说很好吃。”江宿雨挑了好几样,让铺子里的伙计包起来。

陆沂听出话外音:“据说,你没吃过?”

“没有。”看起来很甜,江宿雨并不喜欢吃太甜的零嘴,微甜的倒是能吃一些。

陆沂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一番,做的真是文雅,小巧玲珑,红白相映,闻着也挺香,应该不错,尝尝!

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的糕点,江宿雨皱着眉头吃下,好久才咽下去,道:“你为什么要塞给我?”

“好吃吗?”陆沂伸手替他刮去唇边的糕点屑。

江宿雨偏头躲开,道:“还行,不腻,也不是很甜。”

“你吃不吃?”陆沂从伙计手里接过包好的糕点,若喜欢,就多带点回去。

江宿雨摇头道:“不要了,这又不能久放,你手上那么多,够了。”

“那回去吧……等等!”陆沂突然看向他身后,看到一个人影,神色一凛,他怎么能一个人在大街上?

林疏在一座客栈前似与人在争执着什么,神色稍显急切,时不时望一眼里面,好像客栈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公子,我家主人说了不见你,还请莫要再来打扰。”拦住他的人是个高手。

“我要见他一面,你让开。”林疏神色冷峻,“再拦我,休怪我不客气。”

那人却道:“公子身份尊贵,小人自然不敢对公子做什么,只是公子如若硬闯,我家主人必定生气。”

听到‘生气’二字,林疏有些犹豫,他并不想让他生气,可错过这一次,谁知道下一回再找到他是什么时候!挣扎许久,还是掏出一封信:“我暂时不见他,将此信交给你家主人。”

那人冷面拒绝:“我家主人吩咐下来,不准接公子任何东西。就算我送进去了,主人也不会看的,之前公子不也派人送过,全部烧了,公子还是请回吧。”

林疏呼吸一窒,胸口抽疼,已经这么讨厌他了么?攥紧了手中的书信,最终还是失魂落魄的离开。

“林疏。”陆沂伸手拦住他的去向,“你为何会独自一人在此?”

“风……陆沂,你回来了。”见有外人在,林疏打起精神,温和一笑,完美无瑕,“这位就是江公子了,在下林疏,暂于颂阳书院求学。”

江宿雨抬手见礼,客气道:“原来是新进的同窗,在下江宿雨。”

林疏对他稍一颔首,转头对陆沂道:“陆沂,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远途归来,先回书院吧。”

陆沂却道:“你一个人,不妥。”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林疏声色冷淡的有些不近人情,“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回。”

陆沂只能让开,目送他消失在人群中,转而才对江宿雨道:“我们走吧。”

江宿雨淡淡点头,对他们两人之间怪异的对话置若罔闻,不关己事,不去猎奇。

陆沂突然跟他说道:“我与林疏自小就认识,就在你生辰那一天,他到书院的。”

“嗯。”江宿雨想起来,那天他把陆沂赶出门外,他好像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林疏的声音,“那位林疏公子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若担心,就跟上去看看。”

陆沂摇头道:“不用,他有分寸,若需要我帮忙,早就说了。”

回到颂阳书院已至傍晚,江宿雨一回来就去素苑向虞先生报备了此次行程。

“易大师已然遇害,学生有负先生所托。”江宿雨淡声告罪。

虞楠起身,走到他面前,深深一拜,道:“宿雨,当时我救人心切,情非得已将你拖入泥潭,害你受累,实在对你不住。”

江宿雨淡淡一笑,只道:“此事既已揭过,学生也已经安然归来,先生不必挂怀,往后就不要再提了,天色不早了,宿雨不打扰先生休息,告辞。”

目送江宿雨离开,虞楠反而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是遗憾半是伤,早前收到老朋友寄来的遗书,知他为父赎罪,已有必死之心,可到底还是不愿看到他枉送性命,因此才使计把江宿雨和陆沂送去了碧城,没想到还是白费功夫。

虞楠点燃炉火,又重新添了水,江宿雨虽然明面上毫无异样,然而心里必定对他有了成见,这孩子性格虽好,却是个心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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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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