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转变阵营的一天
对于卡夫卡来说,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清晨天未亮,他就被其他房客制造出的巨大噪声所吵醒——他一开始有尝试过阻止,后来逐渐放弃,最后意识到“这种事情根本做不到”后就干脆无视之。
他眯着眼看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一长一短的两根指针如胶似漆地紧贴在一起,他伸出手轻叩桌面,用低哑柔和的声音说:“抱歉,打扰你们了。”
“请问现在是几点?”
两根指针如同做坏事后被大人发现的孩子,吓得闹钟正面朝下,“啪”地一下摔倒。
像是意外被别人看见不得体的衣着,急急忙忙想要挽回糟糕印象的人,不一会儿,闹钟摇摇晃晃地站起,打磨得闪闪发亮的指针尽职尽责地指向正确的时间。
卡夫卡的眼神死掉了——才6点半。
前一天熬夜赶稿失败,最终又摸鱼、颓废了一个夜晚的他翻个身,把自己整个塞回被窝中,心安理得地重新闭起眼。
至于截稿日期?那种东西,谁在乎!
不对!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匆匆披上一件风衣就坐在书桌前。
这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幕,鸽子精幡然悔悟——你以为,是这样吗?
卡夫卡皱眉咬笔,苦思冥想,距离年底的WWF(welcometowriteforfun,请当做类似cp27的大型同人展)只有最后两周,而距离他原本预定合集7篇的同人志还遥遥无期。
“唉——”他把头抵在桌上,鼓起软乎乎的脸,心中再一次萌发出“不干了”了的想法。
但是……一想到某个人一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一边微笑着说“鸽子精可是要被炖锅的”那副样子……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慌地环顾一圈周围,再度裹紧衣服,双眼含泪、面不改色地写起无脑ooc文。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兰奇两人之间,他犹豫了许多,最终因为“爱他就要让他做0”,毅然选择写兰陀——毕竟,果陀什么的已经腻味了。
唔,abo背景下,相爱相杀又命中注定的两人,先婚后爱,渐渐升温的感情在费佳意外怀孕的那一刻转折,保大还是保小?
在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命运的无情戏弄下,这段起于偏见的感情最终又该何去何从?
虽然很狗血,但是,有内味了!卡夫卡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下笔如有神:
“……落日的余晖在天边划出道道迤逦的晚霞,新晋的公爵夫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他低垂着头,一只手轻轻搭在腹部,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种身为母亲的慈爱。
斯卡特从远处走来,跪在尚还贫瘠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头贴在他同样还不明显的肚子上。
“你太瘦了……”那并不丰盈,甚至也不柔软的触感让他怜惜地低声喃喃。
费奥多尔几乎要忍不住笑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这并不是适合笑的时候。
似乎察觉到那些他憋在喉咙中的浅笑,斯卡特干脆枕在他膝上,怀抱住他的腰。
属于粘人Alpha的信息素溢出,将他整个人霸道又温柔地包裹起来,打上标记。
空气中的甜度在上升,微醺的朗姆酒此刻像是加多了糖,闻着都有些像是酒心巧克力了。
费奥多尔的脸微微有些红了,但他维持着端庄的外表,把手放在斯卡特的头上,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一样,抚摸他柔软的黑发。
这无声无息的一幕没有持续太久,斯卡特
突然问他:“你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吗?”
“这是你的孩子。”费奥多尔神色不变,嘴角挑起一抹柔和的笑,“你应该也很期待他,或者她的出生。”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年轻的公爵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看着费奥多尔——他终身的伴侣而不是他的继承人的母亲。
“你不想要吗?”
“我是个贪心又吝啬的人,我当然想要。”斯卡特说,“我想养两个可爱的女儿。”
“而且我并不想用我的爱情去交换。”
斯卡特依旧跪在地上,像是这段不平等的婚姻中两人身份的倒置,又像是在无声提醒着什么。
……
“亲爱的,”他吻着费奥多尔的手指节,“你救了我的爱情!”
“你救赎了我这个不信上帝的异教徒,满口谎言的骗子,你给了我新生。”
“你愿意相信一个骗子的真心吗?”
“那你愿意接受一个妓丨女的吻吗?”
费奥多尔俯身捧起他的脸。
那紫罗兰、风信子、矢车菊的深紫色眼睛中,一种亘古不变的情感安静流动。
光阴流逝、指针偏转,一切的一切尽被封存在永恒中。
骗子的真心,妓丨女的吻,不信者的虔诚,他们的爱情起源于傲慢与偏见,诞生在一个坦诚的吻中。
不远处的摇篮中……”
写到这,卡夫卡的动作突然一顿,他又忍不住咬着笔尖。
是紫色吗?他凝神回忆起挚友眼睛的色彩,记忆中的那对眼眸要偏红一点,更深沉一点,充盈着数不尽的心思与谋略,总是洞察人心的清醒与透彻。
清醒,对,清醒!他能感到苦涩的墨汁染上他的舌尖,他却毫不在意。
挚友给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清醒”,清醒过头,以致与这个发疯的世界格格不入。
卡夫卡想起他俯身拉动琴弓时瘦削的脊背,高高突起的蝴蝶骨。苍白的手指抚动琴弦,留下一串曼妙的音律,亦能在他人的心头上泛起波澜。
他的眼神无悲无喜,却似有些怜悯,就宛如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注视一切事物的发展。
似人非人,似神非神,非人非神。
被咬破的笔尖无意刺了他一下,卡夫卡忽地站起身,泪汪汪地吐出湿润的钢笔,又呸呸呸地把墨汁给吐干净。
“说起来,费佳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好不容易把一塌糊涂的书桌和地毯清洗干净,以及重新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卡夫卡,托着脸喃喃自语。
“他现在是在……横滨吗?”
有些不熟练地从口中说出这个陌生的地名,他没有犹豫很久,就带上两三页书稿、一些先前的同人本、一部分的换洗衣物以及NS、switch(双人份)……
——等等,是不是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啊,对了,差点忘了还要带上你!”下楼梯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卡夫卡匆匆忙忙地捞起鱼缸中的洛夫克拉夫特,和其他杂物一股脑丢进行李箱中。
洛夫克拉夫特的脸被挤得变形,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嗷”了一声。
临走前,卡夫卡又去了一趟地下室。
塔西亚因为先前过度消耗力量,现在不得不恢复原形陷入沉睡。
他揭开棺材,心疼地轻抚小蝙蝠的翅膀,决定这次不能再麻烦她。
总之,在和租客们一一道别后,卡夫卡就正式开启了他的横滨之旅。
希望我回来时,房子还在。他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在心底不抱多少希望地祈愿。
————
哪怕早就已经知道司汤达的异能,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还是头一次。
是的,近距离——指这个一见面就亲热地扑上来的家伙,揽着他的腰,黏糊糊的声音比起抱怨更似撒娇。
卡夫卡拉下兜帽,藏在斗篷下的一头银丝披散在背后,与司汤达截然不同的翠绿色瞳孔生机勃勃,柔和得好似春天里的湖泊,一阵风吹便直泛涟漪。
他毫无顾忌地将俊秀的脸贴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呜姆,你把我骗到横滨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又想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丢给我?”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化作水汪汪的一团。
“我跟你说,我这次不会再被你骗了!”
卡夫卡头顶一根呆毛不安分地翘起,晃了晃。
事实证明,身为屹立世界之巅的超越者之一,司汤达对于异能的掌握能力要远远超越他对人心的了解。
太好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手托住脸,顺便遮掩嘴角过于猖狂的笑。
“怎么会呢?亲友。”
他的眼眸眯得极细,隐约可见如同春天湖水初涨时满盈的笑意。
“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真的吗?”卡夫卡的呆毛又晃了晃。
“真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熟练地哄骗他人为他卖命,“我怎么会骗你呢,我的挚友?”
“我才不信!”卡夫卡抱着自己的斗篷边,缩在桌子下边,委委屈屈地说,“你上次、
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掰着手指头计数,身后黑气萦绕。
“那好吧,我跟你说实话。”陀思妥耶夫斯基走到桌子前,蹲下身,目光与卡夫卡相平。
“我想消灭全世界的异能者。”
他的口吻像是在说“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一样,异常的平淡。
“我知道。”卡夫卡仰起头,同样平静地说,“包括我?”
“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每一个异能者。”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他们都需要被审判。”
“哦……”想了想,卡夫卡又问,“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
“是理想,而不是愿望。”
卡夫卡明白了他的意思:愿望只会祈祷等待实现,理想却是为之付出一生的目标。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这条路上独自行走太久了,他走得太远了,早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唉,这个计划你有几成的成功率?”卡夫卡头疼地叹口气,揉揉脑袋,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为挚友愁光了。
“不多,但值得一试。”
“那算上我呢?”卡夫卡目光澄澈地看着他,“你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吗?”
“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向他伸出手。
卡夫卡的答复显而易见——
“我帮你!”他毫不犹豫地把手搭上去。
他被陀思妥耶夫斯基从桌底的阴影中拉出。
这一幕仿佛与多年前重合,当初把卡夫卡从封闭的世界中拉出来的,本就是他唯一的挚友。
所以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和挚友在一起,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能闭着眼跳下去。
————
房间中——
卡夫卡一边在心中反思自己交友不慎,一边使劲拉开撑的满满当当的行李箱。
“啪”地一声,箱子炸了,东西撒的遍地都是,徒留他迷茫地注视着手中仅剩的把手。
我发誓,是箱子先动手的!
“啪叽”,某只变异克苏鲁砸在了天花板上,像是一滩大型史莱姆一样又弹回地板。
卡夫卡跪坐在地上,费了点劲才把它扒拉下来放在桌上。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开始慢慢整理其他东西时,就在一堆散乱的杂物中,发现某个不请自来的小丑先生的头。
“哇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卡夫卡目光呆滞地捧起这颗头,捋了捋手感上佳的头发,一边发出莫名的感慨,“不愧是费佳的朋友呢。”
“嘻嘻,这就是来自小丑的见面惊喜!怎样?有震撼到吗?”
果戈里叽叽喳喳地大呼小叫,只剩一颗头却也能表演出手舞足蹈的效果。
明明是很好看的头却意外的很吵。卡夫卡暗自腹诽,有礼貌地把很有精神的头放在软垫上,然后问:“请问您要来点咖啡吗?”
“或者红茶,还是果汁?”
快进到场面像是变丨态杀人犯分丨尸后的邪丨教仪式现场,一人一头(?)聊得竟然挺投机。
果戈里说起他和费佳的绝密过往,东一句西一句不着调地瞎扯,卡夫卡却听得十分认真,甚至拿出了从不离身的笔记本,右手飞出残影,眼睛亮闪闪的。
当扯到“费佳究竟行不行”这个问题时,聊嗨了的果戈里半点没在意地说:“费尼亚他肯定不行,你看他那副性丨冷淡的样子,他超弱的!”
“上次有个贵族小姐和他在剧院的包间幽会,因为空气不流通,那小姐喷的香水味又太呛了……”
“你猜后来怎么着?”
“嗯……费佳不会是晕了吧?”
“哈哈,没错!”果戈里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笑得头在软垫上滚了一圈,“那个小姐后来一直隐晦提醒他多补补身体。”
“啊果然,费佳就是在下面的那个。”卡夫卡坏毛病又犯了,他又忍不住咬着笔尖,含糊地说,“但是……总觉得好心疼啊。”
“我懂我懂,费尼亚不擅长体力活。”果戈里笑着接茬,“在上在下都挺累的。”
“他又这么瘦,也不好生育。”
“对啊,太小了也不适合生孩子。”
“咚咚”,敲门声响起,两人均后背一凉,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不知何时起,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站在那里了,默默听完了他们对话全程。
“请问这是什么?”他扬起手上的书稿,信手翻阅一番后,念出几个关键词,“兰陀r18,abo生子?先婚后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化身土拨鼠的卡夫卡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咻地一下钻入床底。
“求你了,不要念啊!求求你,快停一停啊!”他羞耻得瑟瑟发抖。
“啊,费尼亚你好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光转移到某个大难临头的脑袋上。
“你躲什么呢,尼古莱?”
陀思妥耶夫斯基:你看我面容平和的样子,我根本就没有生气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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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文起床在书桌前时,卡夫卡就已经被《红与黑》混淆记忆了。
因为多年前司汤达送过他一副大佬的画像,一个敢送,一个真的敢收,卡夫卡直接挂床头了。
现在的卡夫卡对陀总好感度是MAX,对大佬的记忆被模糊了。
等到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发现自己啥也没写光顾着玩动森,可能会抑郁得想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