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新婚燕尔

第一百零六章 新婚燕尔

二人一同回到苏门答腊,已经是三天后了。

蔓草原来早就被段澄送回了海寨,那晚泉水边的一切,本就是蔓草按照玄渊的意思精心准备的。

映寒那晚回到自己的竹楼里,蔓草服侍她沐浴更衣,闻着她身上融合了霁月散和沉香的味道,看着她身上的红色痕迹和淤青,悄悄地说了句:“新姑爷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

映寒的脸一下就红了。

蔓草想帮她把发挽起。映寒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挽什么呢,过不了几个时辰又会被玄渊拆散。

然而映寒想错了。

那一晚,玄渊只是静静地搂着她睡了一夜。

他爱她,疼她,想占有她,但不想要丫头认为,他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

当然,这样的隐忍得到了回报。

晨曦来临的时候,映寒凑了过来,半睡半醒地,像只小猫一样磨蹭着,玄渊叹了口气,连眼睛都没睁,就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翻身盖住了她,气息交融。

唉,他的丫头啊,知道了他所有的弱点,看起来很享受看他为了她慢慢失去自制力呢。

二人回到瓦屋商号的时候,段澄和昌叔都在。阿青却没有露面。

映寒悄悄问起阿青来,段澄只叹了口气,说:“丫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肯把玄渊分给她一半吗?你若不肯,再问就不大合适了。”

映寒突然就垂下头去了。那么亲密吗?不行,一千一万个不行!

段澄看她这样,突然就笑了,鬼祟地低声说:“玄渊功夫不错吧?这小兔崽子伤了你没有?”

映寒没想到段澄问的这么直接,立刻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赶紧摇头,盼着结束这令人尴尬的话题。

段澄抿着嘴,说:“我看啊,他若是把杀人的刀,丫头,你就是那藏刀的鞘。放心吧,会越来越好的。”

映寒瞠目,这是什么比喻,既神似,又形似,竟让她无法反驳。

玄渊早就看见这俩人在窃窃私语,心里觉得不妙,怕段澄又在教映寒驭夫的招数,便在一边高声说:“段澄!你教丫头什么坏呢?”

映寒大惊失色,想去捂住段澄的嘴,段澄却一闪头躲开了,笑着说:“我在跟丫头讨论,到底是矛厉害还是盾厉害,到底是刀锋利还是鞘柔韧。哈哈哈哈。”

玄渊愣了一下,看到映寒难堪窘迫的样子,立时明白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痒意,只暗暗搓了搓手指,温暖而暧昧地看着初为人妇的映寒那娇羞样子,笑了。

他的小媳妇儿,果然就是他的鞘。藏尽他的锋芒,却也护他的脆弱不再受伤。

俩人回到苏门答腊瓦屋商号的第八天,林伯一行人终于从锡兰山回来了。

这一次,玄渊带着映寒一起在门口迎接。

一见面,林伯一眼就看见了玄渊紧紧牵着映寒的手,再一看映寒……花一样的少女,却已经换做了年轻少妇的装扮,心里立时气得直跌脚。

毁了毁了,难怪陈玄渊把自己派去锡兰山确定邵大人的踪迹,原来是远远地将他支开了,让他连个阻挠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可好,生米煮成了熟饭,这可让他将来跟邵大人怎么交代?

玄渊却根本没给林伯一丝发表意见和哀叹的机会,劈头便直奔主题:“林伯,怎么去了这么久?这次我岳丈大人的行踪,可有确切消息了吗?”说完,还唯恐林伯没看出来,洋洋得意地抬了抬头。

林伯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知道这少当家的居然已经连邵大人的称呼都改了,不由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映寒白了玄渊一眼,走过去扶住了林伯,温言细语地说:“阿伯,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先回屋休息吧,万事都不着急。吃了晚饭,咱们再慢慢说……”

说着,一路将林伯扶进了远门。

卡多和阿蛋跟在后面。

卡多过来,推了玄渊的胳膊一下,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妈的就不能多等几天?凭咱俩的交情,你连杯喜酒都不给我喝?”

玄渊斜觑了他一眼,果断地说:“不能,不给,等不及了。”

卡多怔着,片刻坏笑起来:“罢了罢了,你为了这丫头,也确实饿很久了。怎么样啊……这个这个……滋味尚可?”

玄渊这次连话都懒得回了,直接转身回院子。

卡多哈哈大笑,我擦,原来陈玄渊也会害羞吗?早知有今日,当初何必道貌岸然地怪他给这丫头下迷药呢?!

该,报应!活生生地现世报!

晚饭过后,一群人才在瓦屋商号的正堂里坐定了,听林伯细说这几个月在锡兰山的经过。

林伯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摊开了舆图,手指一路从苏门答腊向西指过去,翠蓝屿,鹦鹉嘴,佛堂山,锡兰山,每指一处,便讲一处的见闻。

这些地方,玄渊自己去过不知道多少遍,可是映寒却是第一次听,不禁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一个劲儿的往前凑,不知不觉就把玄渊挤到了一边。玄渊无奈地叹气,将位置让给她,只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时不时地插上几个问题。

其实,进入锡兰山之前的一串海岛,大部分都是穴居生食的土著人聚居的地方,邵重钧在这些地方停留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玄渊便听的不大专心,倒是不时地拿眼去瞟映寒,看着她听得津津有味,长长睫毛忽闪着,不时用贝齿轻咬一下嘴唇,偶尔还要皱皱小鼻子,盘起的头发光润丝滑,呼吸间胸脯轻轻起伏,直看得他心里宠溺一片,心猿意马。

这么一想,他扶在丫头腰上的手就重了几分,心里登时觉得,林伯此刻怎么这么啰啰嗦嗦,平白耽误了他和丫头两人亲热的大好时光。

映寒觉得腰上被暗暗地捏了一下,不由得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玄渊,见他虽然凤眼深凝地神色如常地看着地图,但搭在她腰间的手指却轻轻地弹着,有些隐隐的焦躁。开始映寒还不明所以,但又立刻明白了过来,不禁有些恼,便轻轻地在桌子下面用玉足踩了一下他的脚尖,让他专心一些。

段澄站在一边,抽着烟袋锅子,冷冷地又有些好笑地将这两人之间不为人知的亲昵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便慢悠悠地打断了林伯:“林大哥,你说了这许久,跟邵大人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这次你在锡兰山到底得了什么确切的消息没有?”

林伯正说得兴起,听了这个问题,却突然顿住了,愣了半天才遮遮掩掩地说:“也有……也没有……”

玄渊立时不高兴了:“林伯,这是什么意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也有,也没有?”

要不是当初因为嫌这林伯天天跟只老母鸡一样地寸步不离地守在映寒身边,实在太碍事,玄渊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住了才会派这样一个温吞人去探查消息。此人明明军旅出身,做事说话却这么不爽快,这辈子,除了砍卡多一刀那晚有点英雄气概,其他的时候简直能急死人!玄渊恶毒地想:难怪他到四十几岁都没在大明水师混出名堂来!

简直想立刻扛了丫头回屋算了。

玄渊这么恶形恶状,自然是因为他憋坏了。俩人回到苏门答腊的第三天,丫头身上就来了月信。他新婚燕尔,还没尝够丫头的滋味,就又被逼得要禁欲,正是没好气的时候。

林伯很少见到玄渊这么情绪不好的时候——便多了分小心翼翼,说得反而更慢了:“我们这次去了锡兰山,把锁里国的几个主要城镇都走了一圈……”又转过头去,看着映寒,说:“姑娘,你知道锡兰山的地貌吗?”

玄渊不由得内心哀叹了一声,却听映寒分外感兴趣地说:“不太知道,您给我讲讲?”

玄渊差点想脱口而出地说:“丫头,我知道,走,回屋我给你讲……我在你身上画个锡兰山的舆图都没问题!”

然而林伯已经开始说了。

那锡兰山国本是西洋之上的第二大岛,真说起来,比大明的海南岛还要大。外形像一个悬垂在海上的梨子,最外围的一圈是广袤的平原,中部则是重峻巍峨的高山。国内居住的居民大多都是上千年前从天竺迁居的锁里国人和泰米尔人。虽然同出天竺,都信仰佛教,但锁里国人矮小丑陋黢黑,泰米尔人的贵族则多白皙俊美高大,俨然不同种族,锁里国人又比泰米尔人到达锡兰山早了一百年,便一直认为泰米尔人是入侵者,两个种族之间已经彼此缠斗了上千年,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架,互有胜负,领地也互相交叉,但总的来说,先到锡兰山的锁里国人霸占了西南部的平原,海港和高山,而泰米尔人,更多地聚居在岛的东北部。

玄渊当年投靠的亚列苦奈儿,便是锁里国人的国王。而现在锁里国的国王邪把那乃,则是亚列苦奈儿被三宝太监抓了之后,锁里国民众按照永乐帝的御旨,从德高望重的大臣中另外推举出来的。国王居住的城池,地处国土腹地,依山而建,城池的东北方,紧挨着就是拔地而起的群山。这高山的主峰,便叫做锡兰山。

玄渊这下子真地叹气出了声,照着林伯这么讲,到了明天早上也未必能讲到邵大人的身上。便说:“林伯,你这也太多废话了,不如这样吧,我问问题,你答便好了。”

映寒正听得兴起,被玄渊这么打断了,便不大高兴,飞了他一个白眼。

玄渊说:“丫头,那些史籍上能读到的事,都不关键。咱们还是谈正经事。”说完这一句,还冲着映寒似笑非笑,眼神温柔挑逗地,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乖。”

映寒的脸一下就红了,失去了所有反驳的心气——两人成亲的头几天里,每次情浓极致,她承受不来啜泣着捶打他的时候,玄渊都会附在耳边,吹着热气,对她说这个字,哄着她陪他坚持到最后。

林伯一个老单身汉,如何能理解这俩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便只傻傻地说:“呃,可是……”

玄渊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可是。您就说吧,这次是不是把锁里国人的城池都逛遍了?”

林伯掰着手指,还想一个个数过去,又被玄渊不耐烦地打断了:“您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林伯心里也有点生气了,便没好气地答:“是。”

“那么这些地方可有邵大人的确切消息?”

“没……有,不过……”

“那你这次可是见到了邪把那乃国王?”

“见到了。”林伯眉开眼笑:“他还想请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那是他传出了邵大人或许还滞留在锡兰山的消息?”

“不是他,是亚列苦奈儿。”

映寒已经听糊涂了,这亚列苦奈儿,不是被三宝太监抓去大明了吗?怎么又在锡兰山?她刚想开口,却被玄渊及时截住了:“所以你确定不是亚列苦奈儿想骗我过去放的假消息?”

林伯哭笑不得:“他现在被封了个亲王,有自己的封地,日子过得可逍遥哩,只是这次见着,才发现他真的是老了,也被大明吓破了胆,我看他,不打算再有什么作为了。他这次告诉我们,自打永乐帝将他放回了国,他便一直潜心修炼佛法,已经明白了很多道理,觉得过往自己暴戾愚蠢,为了私欲给天下苍生带来了很多麻烦,想在临死前偿还这些业障。当年他那么利用你,心里也觉得对不住你,这个消息是他欠你的。我看他,说得诚心实意,不像在骗人。”

玄渊点点头,说:“好,是真是假先不论。他又是在哪里看见了邵大人?他既然不认得邵大人,又怎么知道那人是他?”

林伯嘶了一声,说:“其实,他也是听说的……”

玄渊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说:“敢情他这是逗我玩呢?”

他的脸虽然沉了下来,但映寒却觉得玄渊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骤然放松了,那弹跳的节奏,竟然舒缓松弛了起来,便不由得抬眼狐疑地去看了看他。

段澄在旁边噗嗤一声乐了,说:“玄渊,这也正常。你找了这么些年,收到了多少假消息?怎么可能丫头一到西洋,这么凑巧立刻就寻到了呢?”说着,挥了挥烟袋杆,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大家都累了,今天早点歇着,有什么事,明天再细说。散了,散了。”

林伯不情愿地起身出去了,卡多和阿蛋也确实累的够呛,打着哈欠往外走。玄渊把舆图卷了起来,交给映寒说:“丫头,你不是好奇吗?先带回屋慢慢看,我跟婶子还有几句话。”

映寒情知他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什么,便乖乖地点点头,出门向着里进的院子去了。

玄渊走到门前,看着她的身影转弯,消失在甬道里,才转回头来看着段澄,说:“婶子,看来,我得亲自去趟锡兰山了。这段时间,托您帮我照顾好丫头。”

段澄吸了口烟,在缭绕的烟雾里沉默地看了他半天,才缓缓地说:“玄渊,你心里怕什么?”

玄渊脸上绷的紧紧的,没说话。

段澄冷笑:“是你自己当初跟我说的,你不会为了丫头耽误海寨的复仇大计。这邵大人眼瞅着近在咫尺了,敢情你此时此刻倒情怯了吗?其实,你若做不到,婶子也不怪你,但你以后吃个教训,不要随便说大话。”

玄渊恶狠狠地看着段澄,半晌,低下头去,才说:“婶子,这消息还不见得是真的。”

段澄看他这般,不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也罢,你就再拖一拖吧,婶子并非想逼你立刻行动。只是这事,并不由得你,海寨里的兄弟们,包括你昌叔,都在看着呢。”

玄渊闷声说:“我知道。再给我点时间。再过一段时间……她便能明白我的不得已。我其实不怕她知道了会生气地离开我。我只是,怕,伤了她的心。”又抬起头来,看着段澄,神色严正凝肃地说:“再说,婶子,我也并不只是考虑丫头。做大事,讲究个时机。我最近左思右想,觉得商号的生意正在发展,资金供给都并不完备,对海寨来说,现在也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段澄瞪了玄渊半天,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便突然笑了:“你个混小子,成了亲倒更稳重了一些,懂得算细账了。”

玄渊苦笑。

段澄也见好就收,坏笑起来:“至于丫头嘛,你也不要太过为难,我看你啊,赶紧在丫头肚子里揣上一个小的是正经。我现在怀上了,就知道了,这女人一旦作了娘,心里便只有孩子的事是大事了。丫头现在不是已经等你了吗?快去吧快去吧。婶子预祝你们一举得男。”

玄渊听了这话,不仅不开心,反而皱上了眉。这就让丫头生孩子?让她心里只放着孩子的事?得了吧,他的小娘子才疼了他几天呀,他还没被她宠够呢,这就让个小兔崽子来分她对他的宠?别逗了!再说……十个月不碰她……嗯,还是再等等吧。

玄渊冲了凉,换了干净的麻衣才回房间。他进房间的时候,见到映寒正趴在里屋罗汉床上认真地看那幅舆图。

这房间是段澄新布置的,各色家具都是新的花梨木,架子床,罗汉床,楠木衣箱,博古架,宽桌案和琴桌。两进的屋子,虽然有些紧凑,但非常舒适。

本来按照昌叔两口子的意思,是要在苏门答腊的华人街上新买个小院子给两人的。无奈映寒不肯,说海寨生意蒸蒸日上,正在用钱的时候,钱花在生意上比花在院子上更划算,若真要买地产,不如先盘个街上的店面——她这几日没闲着,一直在跟段澄商量这件事,嘀嘀咕咕地说要开个新的商号,白天总缩在段澄的账房里写写算算。

但即便只是换了新家具,映寒都依然很是肉痛了几天,直到玄渊跟她说,南洋盛产花梨木,这家具比在大明着实便宜了一半,她才作罢。

此时此刻,映寒已将里屋罗汉床上的案几搬到了一边,却把巨大的舆图直接摊在榻上,只穿了一件透纱的寝衣,将头发随便挽了一下,用一根素银的簪子插住了,零散的碎发垂着,整个人趴伏在榻上,用手支着腮,专注地在一个个地看那舆图上的地名。两只紧致玲珑的小腿从膝盖处向后抬起,彼此交叠着,竖在空中,还不时地点点脚踝,可见内心非常的轻松惬意。

玄渊把门关好走进里屋,见了这副场景,就悄悄地走到罗汉床边上,先伸手去握住了她的脚。

映寒的脚很漂亮,柔软纤细,天生就不大。虽然自洪武年间起,大明境内从山西大同开始兴盛缠足之风,但映寒的父母走的早,外祖父家又非官宦贵胄,并没有人强逼着她。自师父正式带她习武之后,就更没有人提这件事了。映寒幼年时就见过两个表姐的三寸金莲,站都站不稳,走路直打晃,想着自己将来一定要出门去寻找父亲,这样一双脚可是要大大地坏事,又实在不能明白那畸形的脚有什么好看,男人为什么喜欢那么丑陋的东西,便更坚定了主意绝不虐待自己。若未来的夫君只因为一双天足就不娶她,那她,还不惜得嫁呢!

但此时一只柔若无骨的玉足被玄渊捞在手中,映寒还是不由自主地凝滞了一下,转过身来。

玄渊已经凑了上来,细细地看着她的小脚丫,手指还时轻时重地捻着她的脚趾,柔滑细腻的感觉让他一时不想撒手。

映寒却突然呼吸急促,脸红如血,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虽然不缠足,但是从小到大,大明礼法的各种耳濡目染都教导她,女子的足是和贞洁画等号的,除了自己的官人,若被其他人握住了足,就如被侵犯失贞了一样——这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初夜她竟然守错了地方。

玄渊顺势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手顺着脚踝摸上了她的小腿,低声问:“身上干净了没?”

映寒附在他怀里,臊哒哒地点了点头。点完就后悔了。

果然腰身一轻,瞬间腾空,下一刻,玄渊已一把将她压在了罗汉床上。

他满头的发落下来,一下披散在两人身上。

玄渊很少散发。

原来映寒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看出来。玄渊的发乌黑而顺滑,散落下来,挡住了他两颊坚硬的线条,居然为他平添了一丝俊俏温柔——他的眉眼,本来就偏向清秀,薄唇也有些钟灵之气,平日的桀骜狷狂,其实大多来自他硬挺的面容线条和凌厉的眼神。

映寒伸手抚摸他的眉眼,细细地打量他,突然嬉笑着说:“相公,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玄渊虽然将她掀翻在榻上,一时倒没什么动作,只看着丫头,脑子里正在琢磨今天该用个什么姿势,听了这个问题,便下意识地说:“我应该是建文元年出生的。”

映寒哦了一声,那么,他比自己大了五、六岁。但是,玄渊这么放松散发的时候,脸上多了些稚气,看起来,居然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有点像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一样。

映寒心里那种软软的心疼又出现了。她真地好疼他啊,怎么都放不下的那种疼,总想把他紧紧拥在怀里,温热他的冷,软化他的硬。这么想着想着,映寒便伸出手来温柔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

玄渊的眼神一下子黑了下去。

映寒突然惊喘出声,这个坏人,她为什么要心疼他?总趁着她全无防备的时候偷袭她。

映寒气急败坏地推玄渊:“不要在这里……去床上……。”

说完,就咬住了嘴唇,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显得自己也很期待的样子?

玄渊笑了,她越不想在这里,他就越要,偏要在这里,怎么样?于是低头亲她,说:“急什么,丫头。你在干什么?看舆图?”

映寒这才意识到,舆图被压在了自己头下面,这要是被压坏了可怎么办。连忙挣扎着起身去看——还好,舆图是浆裱过的,除了有点弯曲,并没有损坏。

映寒拉了玄渊在自己身边并排趴了,说:“你带我认一认嘛,这些地方,我将来都要亲自去的,先记熟了比较好。”

玄渊从背后将她圈在怀里,不动声色地说:“好,哪里看不懂,你问我。”

修长有力的手指依然不老实。

映寒起初还要躲,但怎么都躲不过,便由得他去了。

见她的纤纤细指在舆图上跳跃的点来点去,全无章法,玄渊慢悠悠地一把握住了她右手的食指,牵着她的手指,脸贴在她的脸旁,掠过舆图上的一个个红圈,给她讲着一个个城镇的名字:“这个海港叫高明步城,是锡兰山最大的城镇,但却不是锁里国的王城。王城叫僧伽罗城,在内陆,对,就这里,靠着锡兰山,出产各类宝石,有什么红雅姑,青雅姑,昔剌泥,窟没蓝……丫头……”他说话的热气直直地吹在她耳垂上,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沙哑:“下次我带你去锁里国的宝石市场,你随便挑,喜欢什么,我便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映寒垂下眼去,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自己鼻子里来回萦绕,让她再也不能专心了。

玄渊也看出来了,突然凑过来,一下子擒住了她的嘴唇,深深长长地吻住了,映寒立时觉得,自己整个人,简直都要被他的力量和气息贯穿了,而玄渊,仿佛依然还不满足,叹息着:“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为什么我离你多近都觉得还不够近呢?”

映寒无奈,温柔地弯臂抱住了他的头回应他——她又何尝不是呢?

这一晚,玄渊毫不节制,映寒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几乎一夜没睡,到了后来,她已经有些怕了,想,他这样子,其他的姑娘也受得了吗?想着想着,最后就哼哼唧唧地问了出来。

玄渊看出她真地是吃不消了,便把她圈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还什么其他姑娘?丫头,你知道我为了你忍了多久吗?这都是你欠我的!”

映寒嘟囔:“我又没叫你忍着……”

玄渊见她不领情,立刻真地怒了:“那我明日就把阿青娶进门!”

“你敢!”映寒挥拳就打,手上却软得没什么力气

玄渊看着她闷笑,心里突然甜得跟蜜一样,将她重新揽在怀里,说:“不过……倒也不全是因为你,只是在大城那天晚上……你不小心撞见……不许生气……就是……我突然就发现,如果你不高兴,这件事也真地没什么意思。”

映寒抬眼偷看他。

玄渊亲亲她的眼睛,低声说:“丫头,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对男人来说,这件事,大部分时候就如同吃饭,喝水,睡觉一样,是身体需要,不做,心里会焦躁。就好像……三天三夜不让你睡觉一样,你会不焦躁吗?”

映寒还是不开心,但依然不情愿地说:“会的。会焦躁地想杀人……”

玄渊看出来她不习惯谈论这么私密的话题,但不愿她老胡思乱想,想想自己又要出远门了,更不能让她带着猜忌,便又说:“丫头,我以前身边的叔叔哥哥们,都把这件事当成和吃饭喝水一般的看待。我小时候不懂事,受了他们的影响,身边又没有大明那么多礼法规矩的约束,便天经地义地觉得,吃顿饭嘛,跟感情有什么关系?当然,以前和其他姑娘在一起,也会挑的,但就像你吃饭挑食一样。好吃的总会多吃几口,吃腻了就自然不吃了。”

映寒蚊子一样地说:“我才不挑食。”

玄渊不理她,继续说:“……但是直到对你起了心思,我才知道,原来这件事,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人心中一旦有了个特别的人,其他的人再好,也都不是水不是饭了,突然的,那些人就都不解渴也不顶饿了。这件事,也一下子变成了亲密的只属于咱们俩人的事情,再容不下其他人分享。跟你在一起,每一次都是紧紧连着心连着肺的,每一刻都好得像去了极乐乐土一样。人都说由奢入俭难,既然尝过了这种滋味,就很难接受从前那种……日子了。我现在,是食不厌精,不吃便罢,吃就吃最好的。所以,你若不给我,岂不是要渴死我,饿死我,冻死我?”

映寒愣愣地,想了半天,才突然说:“那么如果有一天,你也吃腻了我呢?”

玄渊叹了口气,说:“也可能有那么一天吧,不过估计到那一天,我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吃不下饭也喝不下水了。只要这么抱着你,就是极乐了。”

映寒把脸埋在他胸膛上,悄悄地笑了,这个陈玄渊,居然也肯哄她了。只不过,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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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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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新婚燕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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