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赤雁山

云平心情很崩溃。

他身手不差，尤其擅长破解机括，这方面连辰星都比不上他。若非如此，他哪里能那么轻松就把李贤的老底都给摸了出来？

即便这是头一回孤身办差，但全程也算顺利，谁能想得到最后会马失前蹄栽在这上面？

被卫国公府的人逮个正着也就算了，逼他按手印签婚书算是个怎么回事？

宋珩是不是疯啦？

看过那张婚书上的女方姓名，他更是无话可说。

更糟心的是，等他被绑一夜，翌日被人塞进棺材里运出城后，李慧娘欢欢喜喜跳了出来，红着脸喊他夫君。

云平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耐着性子试探李慧娘，后者就全招了。

“多亏了程姐姐和程姐夫帮忙，咱们才能顺利逃出虎口。程姐姐真是义薄云天，她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回头去庙里给她立个长生牌吧？我们现在去哪儿呢？程姐姐说，让我们先去骆县。骆县离这儿不算太远，路上也太平，又刚好出了永州治下，县令跟我爹关系也不怎么好，是我们落脚的最好选择~”

李慧娘虽然一颗心扑在云平身上，但被程初芍点拨过，也使了点小心眼。

云平这家伙出身不好，之前对她若即若离的，这次虽然被程姐姐、程姐夫威逼利诱着按了手印，没准心里还是不满的。拿婚书去县衙登记的事，她还是先别提了。

辛辛苦苦搜集来的李贤罪证被宋珩的人搜刮了个干净，无端端被塞了个媳妇，身边还有“程姐夫”派来的两个护卫虎视眈眈盯着，要护送他们平安上路，时不时给他喂一颗软骨散的丸药，保证他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云平忽然开始自我怀疑，这么废的他真的能胜任四殿下影卫一职吗？

打发走了这对别扭小鸳鸯，又平白得了好些账册文书信件，宋珩神清气爽，就连隔壁那两家贼眉鼠眼的兼职盯梢都看得顺眼了些。

“我还说这李贤看着也不像傻子，怎么就上了楚王的贼船呢，原来是他那些个把柄被楚王攥住了，才不得不给人卖命。哼，贱价强买良田、纵奴行凶这些也就算了，他区区一个知府，手居然伸得这么长，连漕运、盐税都敢插手！上任不过四五年，贪墨所得至少有数万白银，还不算庄子宅地！不过，有些账目写得不清不楚，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进账不知具体从哪里来。可，除了其他那些事项之外，又有什么事由能让他这么大手笔捞钱？”

程初芍也想不到，跟他一起琢磨了下，依旧无果，只能暂且搁置。

“看来，楚王笼络其他大员的手段也无外乎是这样了。正所谓威逼利诱，要么许以重利，要么拿捏住把柄，这也不出奇。这事你准备怎么办？直接把这些打包带回京城？其他人又怎么办？同样的招数咱们可不好用第二次~”

跟楚王有牵连的大员可不止李贤一个，他们就算打着求医名号往江南去，可有了李贤这个前车之鉴，别说打草惊蛇了，江南那片草地怕是能备着一个大蛇窟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去总是要去的，只是不能这样去。”

宋珩点到即止，又另提话头：“永州多山，我这几日出去转了几圈，其中有座赤雁山似乎有些不妥。只是离城里有些距离，不方便当日来回。我想着，明日去见岑湘，回头顺便去那儿走一趟。”

“怎么个不妥法？”

进入永州地界前，他们在马车上聊过永州一带的山水，却没听他提起过这赤雁山。便是程初芍自己去城里转悠，也没听小二介绍过这么个值得游览的名山胜地。

“这赤雁山不大，因山体形似雁鸟得名，位置偏僻，远离官道，平时鲜少有人进去，只有住在附近村庄的樵夫、猎户或是采药人进去。但昨儿我进城时无意间听一个行商说起，说赤雁山近来山神爷爷发火，三不五时山上就会滚落大石，这小半年来已经砸死好几人。所以，现在鲜少有人敢进山做事，连带着只有那座山上才有的一味什么藤的药材也跟着涨价……”

程初芍自然是不信什么山神爷爷的。

山上时常有大石滚落这事本来就不正常，若说是雨天山体滑坡也就算了，可过去这小半年是干冷的冬日占了大半，哪来的山体滑坡？

她灵光一闪，“我恍惚记得，先前你们捣鼓火器时提过，北齐之前因为折腾这事，震塌了半座山，死了不少人。楚王他们该不会偷偷摸摸在赤雁山里搞这个吧？”

宋珩肃容道：“工部研制火器的事瞒得严密，一应材料也都严格登记造册，他纵使爪牙不少，也未必能从朝廷这里得手。他若真是偷摸做这事，没准北齐也掺了一脚。”

他顿了顿，又紧蹙眉头：“我更担心的是，他不止是在私下捣鼓火器，而是他在利用火药开矿。”

程初芍深吸口气，心弦都绷紧了。

“等等！你方才说这赤雁山因模样长得像大雁得名，可为何偏偏要加个赤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铁矿山的山体一般都是赤红色的……”

宋珩翻了会书，神色愈发肃穆：“不错，这赤雁山上的土确实有大半是红的，而且，上头的树木花草种类都跟边上几座小山不大一样。可，朝廷在这方面历来管得严，地方上若发现了矿山私瞒下来，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楚王有不臣之心，但，光靠他那巴掌大的封地和一群农民军想对抗朝廷是不可能的。粮草倒还好办，江南是个大粮仓，可地里种不出来兵器甲胄啊！

他后来能拉着几十万大军打过江北，手里哪能没有兵铁？

就算西南大营被他拉过去了，但还是远远不够。

也就是说，私开铁矿、私铸兵铁的事楚王绝对没少干，还可能不止永州一处！

程初芍一拍脑袋，“对了，那个行商说涨价了的药材是不是叫紫花藤？”

“正是。”

紫花藤嗜铁如命，只在小部分地域长得好，即便有了程初芍这样的妙手照拂，也是她药田庄子上最鸡立鹤群的少数派之一。之前张世庆跟她汇报过这事，她翻药典农书研究过此物习性，便让张世庆找了一批生锈农具，搞了点铁屑撒地里，后来紫花藤果然长得好了许多。

如此可见，她的推断不错，而这赤雁山也是妥妥的一座铁矿山！

程初芍刷地扭头，看向那堆账册。

“若赤雁山真有铁矿，李贤那三分之一不敢记入账册的收入就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