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夏泉-104
晴空朗朗，浮云悠然。
和百年前后的景象一模一样。
天空似乎从未随着时间而改变，正如庞大的世界不会因一颗星球的变化引起太大的波澜。
同样，星球也不会因为渺小的人类的小规模生死而受到任何影响。
林师站在门口的草坪上，看着天空。
艾伦站在她旁边，看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碧蓝的天际：“你好像经常喜欢看天。”
“啊，是吗。”林师收回了目光，顿了顿，才又道：“只是感觉天外就是世外，他们也会在那边。”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艾伦的目光微微沉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他微微颔首，没再谈这个话题，看向了庄园门口：“你觉得言峰绮礼会怎么做？”
“会跑。”她说着，看了他一眼：“至于途径，应该就是现在最快的国际航班。”
“不过随他去吧，”林师再次看向了天空，说，“和他继续纠缠是卫宫和远坂时臣的事情。”
言峰绮礼离开后必然会搞出点事，而以远坂时臣的脑回路，不可能再冒险和言峰绮礼保持良好师徒关系。同样，言峰绮礼也不会再屑于此。
至于言峰绮礼会搞出什么事，必然是跟卫宫切嗣有点关系。
“我以为你会杀了他以绝后患。”艾伦说。
“以前的我或许会，”林师轻轻地笑了一下，语调平淡轻缓，仿佛神明审判的轻语，“但长远来看，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艾伦再次沉默了片刻。
她变了太多，却又没有改变。
也正因此，她显得更加耀眼，更加让他难以放手，让他想要仰望追随、贪婪地渴求并肩而行。
然而下一刻，他便见林师皱起了眉。
“靠。”她骂了一句，立刻看向他说：“你去带远坂时臣……”
话音未落，强烈的魔力波动骤然出现，猛然击碎了庄园的结界。
两人一震，看向了空中突然出现的英灵。
哪吒双目通红，浑身烈焰翻滚，红缨枪也充斥着似乎下一秒就可以炸开万物的充盈魔力。
恨与愤怒伴随着毁灭一切之势，混杂在红缨枪的烈焰之中猛然向他们击来。
艾伦一瞬间便明白了刚刚林师想说的是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林师与艾伦立刻一跃闪避，同时，她调出了数个职阶。
Assassin赋予她速度，Berserker赋予她力量，Caster赋予她悬浮，Archer赋予她远攻。
烈焰冲撞地面，林师抬手，身上的魔力猛然涌出，以纯魔力抵挡哪吒的攻击。
刹那间，火海被无形的魔力强阻挡，冲上天际，形成巨大的火柱。
宛若暴怒的火龙游入苍穹，连高悬天空的太阳的光芒都被吞没。
霎时间，火燃草木，除了林师这一方背后外，火海淹没了整个庄园。
清爽的空气被灼热笼罩，枯绿的草木被猩红的火焰覆盖。
林师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利兹。]
艾伦的声音响起，语气是战斗时的沉稳冷静。
[好。]
她立刻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向了庄园西侧的草坪，很快看到了扑倒在地的韦伯、间桐雁夜和被间桐雁夜护在身下的间桐樱。
间桐雁夜的衣服上燃着火。
林师立刻冲了过去，在落到间桐雁夜身边的瞬间徒手抓着燃火的衣服将它从间桐雁夜身上分离。
灼烧的刺痛从手中传来，血腥和焦肉味让她神思一晃。
间桐雁夜的瘦骨嶙峋的背部已经被烧出了几块猩红。
她目光猛地一痛。
“Berserker……”
韦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然而她没有说话，一把把浑身颤抖着的间桐雁夜粗暴地拽了起来，胳膊搭在肩上，另一手拦腰捞起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间桐樱，向外猛地飞了出去。
仅仅一秒，她便把间桐雁夜和间桐樱送到了无火区域。她没有看被她放到地上的两人，又回头冲进了愈燃愈烈的火海。
韦伯仍然在原本的位置。火焰缭绕在他的周围，他看上去昏沉而几乎窒息。
林师恢复着自己冲入火海时被烧破的皮肤和衣物，一把拽起韦伯的胳膊向天空飞去。
直至飞出火场，她才俯冲向了间桐雁夜和间桐樱。
一瞬间，她看到了浑身颤抖的间桐雁夜，以及把手放在了间桐雁夜脖颈上的间桐樱。
林师目光一沉。
果然，这个孩子……
她落下的瞬间，间桐樱松开了手。
韦伯的裤角沾上了火星，被林师用手撕掉了那块布。
她没空去理会间桐樱的心理，看向了被间桐樱翻过来，正面朝上躺在草地上的间桐雁夜。
她俯身，便见间桐雁夜皮肤下刻印虫已经在疯狂涌动，他也猛地吐了一口带虫的血。
“妈的。”
林师骂了一句。
楼上还有远坂时臣。
她一把抡起旁边昏昏沉沉的韦伯，寒冷刺骨的魔力撞进他的灵魂，把他强行唤醒。
韦伯猛然战栗睁眼，便见林师松开了他，转身面向了庄园，说：“看好他们两个，别让雁夜死了，樱想杀他。”
韦伯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还未说话，便见林师又飞了出去。
什么……
韦伯看向了旁边面无表情地站着的间桐樱。
她刚刚说……
间桐雁夜狠狠抽搐起来，韦伯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过去。
他抬手对着间桐雁夜开始使用治愈和抑制魔术。
间桐樱，要杀间桐雁夜？
怎么可能？
然而他现在已经没有额外的心思去考虑这些，哪吒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头脑一片混乱。
“轰！”
爆炸或是魔力撞击声从庄园内再次传来，火光飞溅。膨胀爆破的光芒炸飞了卫宫宅的一角，破坏了这个豪华的建筑。
韦伯浑身一抖，魔力瞬间出错，让间桐雁夜猛吐了一口血。
蠕虫在他的皮肤下爬动，看着就钻心剜骨地痛。
这不是韦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重的状况，所以韦伯很快恢复了冷静，心中紧绷着给间桐雁夜压制暴动的刻印虫。
经过这些天的精神打击，他已经不会再因为突然的战斗而惊慌失措或是害怕了。
对于圣杯，他也没有什么想法了。
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疯一般的对决……
被吞食的爱丽丝菲尔·爱因兹菲伦……
被捏爆的Lancer，被击杀的老师……
还有，似乎一直在欺瞒他的所有人。
参与圣杯的人，都做好了背弃道德、用尽手段、杀人取胜的觉悟，而他没有。
瓦斯声再次传来，韦伯知道那是Berserker，便没有抬头。很快，来人便重重落在了地上，似乎又把一个人往地上一扔。
远坂时臣。
大名鼎鼎的魔术世家远坂家的家主。
韦伯抬起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狼狈的远坂时臣，便看见一只素白的手把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塞进了对方嘴里。
对方似乎也很震惊，满面抗拒，却被强制吞了下去。
间桐樱就在旁边看着间桐雁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知在想什么。
“治疗雁夜，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Berserker收回了手，说。
远坂时臣震愕地愣在了原地，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一直盯着Berserker。
Berserker却没有理会他，转身再次冲进了火场，冲向了战斗中心。
韦伯把目光放回了间桐雁夜身上。
她竟然当着间桐樱的面对间桐樱的生父说这样的话……
片刻，韦伯就感觉到了一抹极其强大的魔力出现。
他震惊地看向了远坂时臣。
远坂时臣面色沉稳，却仍然透着还未消去的方才的震撼。
间桐雁夜体内的蠕虫在耀眼的蓝光下恢复平静，而间桐雁夜似乎也昏死了过去。
这就是……顶尖魔术师的实力。
韦伯收回了手。
但是……远坂时臣竟然真的照做了？
他就这么信了Berserker的威胁？
Berserker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这又是Berserker隐藏的什么能力？
可恶。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韦伯垂下眼，双手微微握拳。
“樱。”
远坂时臣低沉而平和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韦伯心中一惊，看向了间桐樱。
间桐樱紫色的眼睛平静地看向了远坂时臣。
韦伯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声：
“远坂先生。”
……
火场内，烈焰疯狂地席卷。
巨人化对艾伦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哪吒的火焰难以熄灭，破坏力也比正常的火强。
林师悬于半空，看到了疾速飞行的身影。
她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但随即了然。
他的飞行方式……跟她以前实在是太像了。
他也把瓦斯开到了最大，喷出的瓦斯在他身后形成了火柱。火光照耀了他在战斗时冷静而沉稳的面容，在他翠绿的双眼中亮起了熠熠火光。
然而现在不是她欣赏的时候。
她感觉到那抹炽热一直触碰着自己的灵魂，与自己保持联系。
[再开一次你的固有领域，让我进去。]
飞行中的艾伦看向了她。
[好。]
他几乎没有犹豫。
固有领域一瞬间展开。
林师因扑面而来的魔力微微闭眼。
再次睁眼，她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马莱。
一瞬间，她神色微微恍惚。
蓝天，白云，房屋。
一切，那么还原。
「瓦忒海默大人！」
「亡灵使者！」
「瓦忒海默大人万岁！」
民众的期待，信任，恐惧。
记忆涌遍她的全身，压得她难以喘息。
「亡灵使者！佑我马莱！」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她抬手，咬下了自己的虎口。
雷霆劈下，传遍她的全身。
[引她进来。]
久违的万虫啃食之感遍布皮肉，似泥似肉的乌黑随着攀上她面颊的黑纹在周身暴涨。
她闭上了眼睛。
如此，她便只能感受到那份炽热。
「他们把你当作艾尔迪亚的英雄。」
[你没事吧？]
[我没事。]
她很快回答。
再次睁眼，她看到了这辽阔城邦的全貌。
火焰燃烧在周围的房屋，那是哪吒放出的。
[给我点巨人。]
[好。]
哪吒警惕地看向了她，转而向她冲了过来。
林师看到那双赤红的双眼之中，带着的狰狞与决绝。
她猛地反应过来。
[艾伦，离远点。]
不远处紧追哪吒的艾伦一怔，然而下意识地转身向另一边飞去。
哪吒的肌肤快速通红，仿佛内部滚烫。
她要自爆。
数十庞大的超大巨人在周遭出现。
林师一甩手，黑泥四飞，被哪吒闪过，却沾在了巨人的肌肉上。
她立刻调起了所有她能够调动的巨人，向她前方冲来。
她双眸冷淡地看着闪避着巨人围堵的哪吒。
一个半神英灵的自爆，威力恐怕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因为没有Master会让自己的英灵自爆，而能够自爆的英灵也并不多，所以这种威胁从未有过记载。
然而哪吒现在透出的魔力波动让林师清楚，届时，在固有领域被破坏的同时，她救出来的那些人都会死。
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哪吒的面容已然开裂，下一秒就会炸开。
林师扑了上去，腐肉猛然脱落。
哪吒似乎没有料到她还会主动上前，一瞬间没入了她的巨人体内。
强大的魔力波动猛然传出，爆炸一瞬间破坏了她的内脏。
她立刻把魔力灌进了巨人体内，以超出平常百倍的恢复速度弥补巨人的内脏。
它吞炸一块，她就补一块。
[利兹？！]
[我没事。]
全身的啃食感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触觉逐渐麻痹。
被她转化成丧尸巨人的超大巨人将她团团包裹，形成肉墙。
[艾伦，让他们硬质化。]
[你先出来。]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愤怒。
[我死不了。但如果我出去，他们就会死。]
她感觉到了他的更甚的怒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
是她的问题。
她不应该这么松懈，秋天就开始想春天的事。
哪吒能突然出现，应该是言峰绮礼用了令咒。
[让它们硬质化，艾伦。]
哪吒自爆出的强大能量灼烧吞食着她的肉，骨架被伤及，她的控制不住巨人的身躯，倒在地上。
腐肉飞溅，爆炸的能量骤然冲破腐肉的束缚，炸碎了旁边的一个巨人。
[利兹……]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浓重的抗拒。
[放心，艾伦，我现在可舍不得离开你。]
后颈中，她轻轻扬了一下唇角，在心中说。
触碰灵魂的炽热之感一颤。
[没时间了。]
她又说。
艾伦没有再说话。
林师面前的画面一转。
她看到了熟悉的黑暗虚空，以及荧光的光柱。
通道真好用。
她双手架起，半悬于空中，看着前方俊逸的男子，微微一笑。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触动。
他没有说话，快步走了过来，抬手抚在她的脸侧，微微仰头，吻在她的唇上。
温暖的感觉让林师觉得身上的啃食感似乎都舒缓了些。
炽热的温度，从交触的舌间传递。
令人沉溺。
但她并没有选择享受下去，唇瓣很快便离开了他的嘴唇，看着近在咫尺的翠绿色双眸，说：“别搞得跟要生死离别一样，待会又不是不见了。”
深邃而沉凝的翠绿色双眼之中，那簇火苗轻轻摇曳。
他似乎咬了咬牙，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直视他的眼睛：“实话告诉我，你能不能保全自己？你不能硬质化，你拿什么保证你的命？”
林师沉默了片刻，说：“我会尽力通过再生能力让自己活下来。”
艾伦的目光一震，随后很快沉了下来。
“又是这样……”他嗓音带上了几分阴沉，“你宁愿冒着自己死的危险也要救人吗？”
他也想到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他紧紧盯着林师，语气几乎带上了威胁和强硬：“但现在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使用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办法。”
他很紧张。
林师“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艾伦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林师笑着说，“放我出去吧。那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再中断久一点，我回去稍微愣一下，说不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飞了。”
艾伦的目光再次沉了下来。
她感觉到他触碰自己脸侧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他缓缓放下了手，说：“我在外面接你，再给你加一层硬质化。”
林师顿了顿，说：“好。”
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他再次怔了一下。
但他什么都没说，很快，她的眼前，通道瞬间消失不见。
就像怕她再说点什么或者反悔一样。
她立刻重新感知了巨人的身躯，把差点因为她一瞬失神而导致的大爆炸补救了回来。
真是小半秒都不能休息。
周围，超大巨人逐渐硬质化，仅剩一个对准天空的小口。
林师将巨人的后颈对准了那个小口。
爆炸的威力已经被她消磨了很多，火焰已经快烧到她本体所在的地方了。
巨人的身体基本是毁了。
虽然其实她根本没办法硬质化，不过这也不是她第一次骗他了。
一瞬间，她放松了巨人的身体。
爆炸，骤然铺张。
巨大的冲击将她猛然吞噬，爆炸的火焰烧遍她的全身肌肉，让她几乎失去意识。
快速再生的能力不断消耗着魔力，保护她的脊髓和大脑。然而其他的皮肉、内脏在一瞬间被烧得残破不堪。
神经回路直接中断。
她的世界，被吞入一片黑暗。
她感觉不到一切，无论是灼烧的剧痛，还是被炸飞的失重。
不过，她仍然感觉得到那个炽热的灵魂。
她还活着。
她心中笑了一下。
言峰绮礼还真是召唤得一手好英灵。
看来每个英灵自己，就是一个简单的对界宝具。
如果她自爆，能炸掉这个世界吗？
她寻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炸掉地球应该没问题。
不过，哪吒能爆出那么多魔力，也是言峰绮礼本身魔力充沛。
她恢复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闭着眼还是睁着眼。
[利兹……]
[活着呢。]
她回答。
她感觉到他松了口气。
[不过我恐怕要瘫到明天了。]
她说。
[你放心恢复，其他交给我。]
[好。]
她放松了意识，任由自己坠入黑暗。
果然有队友还是比一个人强……
哦，不。
是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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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