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战(六)
骤然,听及雷鸣般的响声并且脚下感受到震颤,像是从台阶处传来,果见涌上一干人等,激增二十许!
“快、快……小的们……”
“耿管事……你……怎么原来还活着?!”
“是,属下还活着。”稍作观览,耿聪仍吃了个惊,连忙把手指去,“对!不防被那贼头打成重伤,险些也没命,这才缓过来……”
“是呀,公子,他可害死我们好多人,所幸这些船上兄弟竟还都没事!”
“这样……”欧阳军沉吟了下,“来得正好,且给我将他们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主公……当心啦!”
“好一个女娃……功力真是不错!”
“老狗贼,别叫了,拿命来!”
“主公快放下我吧,别跟她客气了。”
“老夫可不想以大欺小,你最好别得寸进尺……”欧阳极一抹添色的土脸,攥紧了手指,“包祥,你退后!”
两人身影一下子靠近,争战引发,势成胶着,细看梅宛攻字当头,长剑挥扫,如碧水洒脱,顺畅流放,大有挟卷漫天之象,这般激烈;致使欧阳极也不免接连躲让,好在了解其招式,并非紧急,然而同样未作甚的反击,只是偶尔探出手指,倒很果断适合,似欲夺她兵刃!
好一股郁勃的力道!这是……酸麻透体,踉跄直退,恰在欧阳极失神之间,不觉人家又已抖剑过来,有如星光飞射,穿破夜空,铮铮鸣动,似琴激张。
“主公、主公……”
“爹……爹,注意啊!”
欧阳极警醒,已难以应变,只得腾身后去,忽觉肩背一震,原是到达高墙处,心中不禁打个突,见那鲜亮的剑尖亦抵至眼下,当即往旁闪躲,没想它跟着运转,无量水气刹时倾泻而出,犹如霜雪抛洒、犹如雨露淋漓,冷落今秋月圆之夜……连忙鼓掌相抗,可却还未成形面前则发黑了。
“主……主公……救、救我……”手臂抬举,不停抖动,血水肆意流淌,模糊了脸孔。
“包祥……包祥……”欧阳极刚错开脚步感到肩头疼痛,湿热又冰凉……这一剑之威居然至此?!不……不对,应该就是……
梅宛倚墙亦捂着肩膀,点点花脸、斑斑衣衫,双目凄迷而孤决,竟是此人于方才那一刻发动袭击。
“爹、爹……你受伤了?!”
“大伯……大伯,怎样,不要紧吧?”
“无妨、无妨……包祥、包祥……”
猛然,一阵呐喊传来,比鼓作响,那边混乱的场地又晃倒下几许人影,血染苍空,泪洒心中,夜色更加光鲜不少!
“一群狗杂种……老子跟你们拼了!”
嘶吼声惊彻山野,发现钟宁已经状若疯魔,大刀狂舞,饱满如月,光华翻天覆地,卷起阵阵冷风,众欧阳子弟却还没甚反应便丧胆丢兵像衰草般被扫刮东倒西歪面目全非,所到之处萧条而阴沉;旁边耿聪眼睛只瞪成滚圆,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片竟无丝毫动静,幸亏冯胜赶上将他拉开,但听刺啦穿耳,衣襟于霎那间破烂,犹未立稳,寒意再次压来,不由得擎举双掌,劲气蒸发,堪堪夹住额前银红,然也可比铁牛冲顶身体直线后退,犁出一道沟渠……
“不好……快……快去救冯胜!”
欧阳军亦没想到行将就木之人还有这般大勇气,只能提身赶往,掌面喷吐,火光隐现,一下抵在冯胜后背上,情形即刻变得凝滞,紧接着又向前推,立听闷哼透来,瞥见那位蹬蹬急退,口角落红,几度飘然欲倒,终闻铮地声响,犹借刀支撑住架子,锋芒仍旧。
“头……头……”
“阿……阿水……你……”
“钟大哥……”梅宛刚起脚便遇上一张怪脸,带着笑、眯着眼,这样浅短而丑陋,“快让开,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不客气?好、好……本公子就喜欢人家跟我不客气,尤其像你这样的‘麻辣豆腐’!”
“你……你这厚皮赖脸的臭狗贼!”说着便一剑劈砍而去,如此突发快速,劲力该是不小,然动作幅度也有点大。
欧阳武当下一转,幸运躲过,却未料他指头亦借势探出,刚刚好把住人家腕口,“呵呵……今天你终于落在我手里,看……”
“阿武……松手、松手……”
“爹,怎么了?可一定不能放过她!”
“老父自有分寸;放开!”
梅宛冷哼了声,甩手斜目而去,“钟大哥……钟大哥,你们怎么样呵,还好吗?”
“还好……还好……”
“那还能行吗?你们快走,别管我!”
“梅姑娘,这……那你呢?”
“我、我与狗贼没完,你们先走!”
“这怎么可以?要走一起走呵!”
“是呀,梅姑娘,这太危险了……”
“哎……其他还有三位大哥呢?”
“他们……他们……”
依稀望见三张无比熟悉而生硬之脸面,映着白茫茫月光折射出亮晶晶的绚烂,眼睛直在绽放,显得如此不舍,凉风阵阵吹过,一片空荡沉静,浓烈气味到处弥漫开来,钻人肺腑。
梅宛莫名觉得这般亲切、这般心痛,温热液体随之激流暗涌……宛儿,好孩子,乖乖——不哭、不哭……往后也别再哭,勇敢点,就像你娘一样!
“欧阳狗贼,还我兄弟命来!”
“头,不行,还是先撤……来日方长!”
“小贼头,倒会恶人先告状,咱们还没找你算账!”冯胜厉声喝斥,横手遍指,“睁大你双眼看仔细了:我等这么多弟子的命又该怎样说?如何偿还?”
“那是他们没长眼睛,咎由自取——活该!”
“活该?我看你活着才不应该!手下败将,来人……”
“慢着……”声色夹带些许压迫,欧阳极加快步行,“小子,你我素无过节,却一而再的前来挑衅生事,若论平时老夫决不饶恕,今天便看在这梅家姑娘份上暂且作罢,要还敢有下次,则准备跟他们团聚——滚!”
“信阳公……你别得意,不会有好报的。”
“欧阳老狗贼……”脚下噔地一响,梅宛咬牙作道:“这儿本是我的家,该你们滚蛋!”
“也是、也是……确实为你梅家!”
“梅姑娘,先便宜了这群狗贼;我们走!”
“小子,急什么?”欧阳极四下悠悠一览,“丫头,既然难得过来就不想见见令尊大人?”
“我爹……他在哪?”
“小丫头:老夫不和你说了?”
“你、你没骗我?!”
“骗没骗,你去一下便知,无须老夫多言。”
“梅姑娘千万别轻信他的鬼话,小心有什么阴谋……”
“混账!我看你是不想……”
“阿武……”欧阳极轻飘一叹,“去与否由你,老夫从不强人所难,毕竟也已过了这么多年,谁知道……”
“好……老狗贼,我姑且相信这一回。”梅宛把剑横道:“你等若是想趁机跟随,只管来;钟大哥,咱们走!”
钟宁等呆滞片刻,忽又狠叹了声便与梅宛一同离去,衣襟湿重零落,头发兀自飘扬,门楼不堪举目。
“爹,他们走远了,快追吧?!”
“别追你……冯胜,去——这次务必给老夫盯好了!”
“是,主公,属下明白!”
欧阳极环视左右,经此一战弟子已然所剩无几,何等惨烈痛心,“这伙刺客当真不简单啦……必定有什么来历?!”
“主公说的正是,尤其那名使刀者!还抢了属下……”
“你还说得出口?赶紧去看望那些受伤的,并……并准备安排包总管与死难弟子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