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中的雷区
热气腾腾的紫铜锅子,早些年的时候,还是用火炭方式加热,小娆姐弟二人就爱上了这种独特的美味。
程程的碗里堆满了涮好的羊肉,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素菜,全部装在加了小料的麻油中,看上去颜色暗黄,竟然有些恶心的意思。
“快吃,你们快吃啊。”程程空出嘴巴来,一口下去,半杯带着冰碴的可乐猛劲灌入肚子,舒坦的向后瘫软,美美的打了个声音悠长,且十分绵软的饱嗝儿。
此时此刻,半点淑女,哪怕是女人该有的基本形象,全部跟着肉片一起涮进了锅里。
“程姐,你这心可真大,之前还拎着椅子跟渣男发脾气,差点给丫混蛋弄成大花脸,才过去几个小时,放屁的味道没散尽,逆流成河的悲伤就散尽喽?”柳河涛砸吧了一口啤酒,似笑非笑的望着程程讽刺道。
“少跟姑奶奶提那禽兽医生,满京城里奥特曼不好抓,大把大把上蹿下跳的男人,还不反手就擒下一个来。”程程瞪大了眼睛,手在桌子前胡乱比划,差点碰到滚烫的火锅。
这话说的不假,京城大,男人多。就算程程甩了几万的男朋友,都不够围着三环手拉手转一圈的。
何况,这一次是那个迈克乔先破坏了游戏规则,带着风骚不羁的女人被逮个正着。
“你们说,那渣男也是命衰,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偏偏跑我的棚里,还就偏偏遇到了程姐。”河涛显然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从涮锅里捞起刚刚放下没多久的肉片,蘸了点酱料,直接送进嘴里。
“这就叫偏偏遇偏偏,京城再大,也得有混蛋容身的地方。”小娆看着此刻略有愁云浮面的程程,笑着说:“别灰心,等姐遇到个比奥特曼还牛的男人,一定给打趴下,捆着送你面前拜天地,入洞房,三年下俩蛋,专门打禽兽医生。”
屋子里哄笑,程程又挺直了身子,开始第二轮的狂塞。
提及男人,小娆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他的身影。去往川疆的火车上,那个言语挑衅,看上去油头滑脑的家伙。
“小娆姐,想什么呢?你不是要跟我说说小超,还有此行路上,遇到个嘴损的家伙吗?”程程轻咬着筷子头,一双电影明星般闪烁的眼睛,充满好奇,直勾勾望着小娆。
八成姐姐的行程中有乐子,河涛也来了兴致,赶紧站起身来,拎着半瓶啤酒,殷勤的走到桌旁,边倒酒边嬉皮笑脸,“姐,若是论起臭贫的本事,咱们柳家您称第一,京城算到六环外,也没人敢称第二啊。”
弟弟的话一点不假,那日在火车上,并非是她柳小娆没有战斗力。只是,心里想着川疆福利院中,小超那双孤独的眼睛,立刻没了心思跟潘嘉袁胡扯。
小娆灌了大口啤酒,犹豫片刻后,望着桌上阵阵飘散热辣气味的火锅,笑道:“也没什么,这次川疆之行,遇到个自称潘嘉袁的倒霉家伙,说来也是够巧,姑奶奶我下了火车,却把箱子忘在了车上,这孙,这姓潘的拾了去,撬开箱子拉锁,按照里面的地址一路跟去了福利院。”
程程和柳河涛对视片刻,摇了摇头,齐声道:“完了?”
“完了。”
“切!”
正如小娆说的那般,她一字的谎话没有编造,潘嘉袁的出现,不过是川疆这一路走来,稍显波折的插曲,仅此而已。
“潘嘉袁,潘家园?这哥们的名字够有意的,说不定真是个有钱家的公子,潘家园那些个明里暗里,真真假假的古玩,老货,都能沾点边呢。”河涛撇嘴一笑,随口说道。
“你说他臭贫,看样子是跟你拌了一路的嘴吧。”
“说起他我就来气,若不是福利院门前亮出文胸来,也不会让院长……”小娆像个急性子的爷们,拍着桌子喊道,可面对弟弟跟程程惊愕的表情,此刻才悔得恨不能钻到桌子下面去。
好端端的扯什么文胸,这会一百张嘴也拎不清喽。
“姐,你们就动动嘴吗?难不成吵架不过瘾,还有身体接触?”河涛眼冒贼光,不怀好意的笑道。
单听这话,很难让人不往别的地方想。人的本质不坏,只是有的时候,思想上略带颜色而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程还能放过如此爆炸性的大拐点?
她干脆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撅起屁股,一只手费劲的拖起凳子来。凑到小娆身边,一张瞧热闹的大脸贴上去,神神秘秘的问道:“是不是你们吵着吵着,就在福利院的招待所里对视出了感觉,然后,然后就……”
说完,程程假装害羞的用餐纸捂着脸,还不忘左右扭动身子,哎呦哎呦个没玩没了。
小娆面露沮丧,怎么会言语冒失,给自己挖了如此难添的大坑。就算纵身跳进面前的火锅里,也洗不净浑身的羊膻味儿。
“你们俩的脑袋里整天都琢磨些什么肮脏的东西?老老实实的吃火锅,别惹姐姐我不高兴,小心挨起打来,疼的你们哭到天亮。”小娆被气得够呛,但奇怪的是,现在回想起潘嘉袁那副臭德行,自己怎么也厌烦不起来。
“姐!您就别藏着掖着了,小超的事过去这么多年,您也该从阴影里走出来,忘记盛家,忘记……”柳河涛说着,突然戛然而止。
桌上的火锅还在沸腾,可气氛却有些不太对劲。
无论过去多少年,在柳小娆的心里,盛家这两个字,就是永远不能碰触的雷区。
“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
咣当一声,厚厚的杯底儿狠砸在桌上,小娆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些许晶莹,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三两步回到房间里。只留下饭桌前,懊恼不已的柳河涛,还有不知所措的程程。
“都怪我,嘴真是贱的很。”
“河涛哥,你也别太自责,小娆姐若是一辈子走不出当年的阴影,难不成从现在开始,真的要孤独终老?”程程拉高了嗓子,这话分明就是说给一门之隔,躲在屋子里的小娆听的。
入夜,弟弟送走了程程,一个人低着头轻叩姐姐房门。
“姐,你睡了吗?”
“进来吧,门没锁。”里面传出小娆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许多,河涛一抬手,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