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放心
秦岭离开后,陈锦榆将房里剩下的两个小宫女也打发去门口守着,眼下皇上这种情况,身边围着再多的人也是无用。
两个小宫女刚离开,冬雨就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附在陈锦榆的耳边,颤抖着声音说道:“主儿,那位秦太医就是侧妃的父亲吧。他好吓人啊。”
“你也感受到了?”陈锦榆反问道。
“可不是,他的眼睛那样看过来,跟刀子似的,还是那种冰做的刀子,看你一眼就向无数的刀子噼里啪啦的射过来。这大热的天,奴婢都冷的打颤。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难怪教出侧妃那样的女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主儿,咱们以后可得小心着他。”冬雨还是有些后怕,心有余悸的说道。
陈锦榆点了点头,看来不是她多心了,连向来有些迟缓的冬雨都感受到了秦岭的阴狠,那就说明他就是那般可怕的人。父亲和大哥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秦岭不是什么善类,得多加提防。
冬雨继续说道:“他临走前还不忘问他的女儿在府里过的怎么样,好像谁委屈了他女儿似的。就侧妃那脾气性子,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他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奴婢觉得他是故意的,您看当他听说您把家交给侧妃管时,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就是想从我这里套这句话呢。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想要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把家交给秦韶歆了,如果是的话,他怕是准备要教女儿夺权呢。估摸着这会儿他已经等不及送信出去,教女儿怎么做了吧。”陈锦榆冷笑道,她一早就看穿了秦岭的诡计。
冬雨本来还很害怕秦岭的,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气急败坏的说道:“他怎么这样?您才是太子妃,就算暂时把家交给他女儿管,也是得还回来的。他还想怂恿女儿篡权不成?不对,哪里需要他怂恿,这根本也是侧妃的小心思吧,他们父女这是一丘之貉。主儿,您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得逞,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管家的大权夺回来。”
“你这丫头,看把你急的,小声点,皇上还病着呢。”陈锦榆压低了声音,有些责怪的说道,“我只是暂时让她管家而已,她要是有什么歪心思,那是想都别想的。”
“希望任嬷嬷在府里拦着点。”冬雨小声嘀咕着,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反悔道:“算了,任嬷嬷还是离她远着些吧。侧妃心肠狠手段毒,任嬷嬷只是个奴才,哪里是她的对手,回头再让她给害了。这种时候还是要先保全自己呀。”
陈锦榆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冬雨的头,欢喜的说道:“不错,知道先考虑人的安危。”
冬雨吐了下舌头,撒娇的说道:“奴婢平日里也很惦记着任嬷嬷的好不好?奴婢只是担心您的大权被侧妃抢走。不过……”冬雨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儿,咱们应该回不了太子府了吧。奴婢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不会再在太子府生活了吧。”
冬雨的意思陈锦榆明白,眼下皇上这种情况,怕是谁也无力回天。皇上一旦驾崩,太子便要即刻登基,府中的女眷就要住到宫里来了。
“是啊,我们怕是不用回太子府了,以后进了宫就更加的不自由,恐怕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再出宫去走走了吧。”陈锦榆哀叹道,她想到姑母曾和她说过,自己做了皇后之后,只有十多年前和皇上太后去江南时才出了一回宫,这二十几年来,从来不得自由。
陈锦榆心中无比的凄凉,她知道姑母的人生就是她今后的人生写照,女子只要进宫做了皇上的女人,就是那被关入笼中的小鸟,主人若是不打开那道笼门,便是只有死的那天才能出去。
入主后宫那天,便是她彻底失去自由的那日。从此天大地大、山高水长,她都得被困在这偌大而冰冷的皇宫里,再也出不去了。
罢了罢了,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不是吗?陈锦榆想要安慰自己,但是心里的难受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当初做了太子妃之时,她确实是知道有一日做了皇后,将再不得自由,甚至连宫都出不去。可当时的她以为这一天不会那么快的到来。父皇身体康健,大约还有好长的时间才能轮到太子登基,在如此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还是可以适当的享受自由的。
谁能想到,才不到一年的功夫,父皇就病重垂危,她曾以为的很长的一段时间,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在之前珍惜每天的自由时光,从前拥有时不觉得什么,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宝贵的东西马上要失去,才知道它的可贵。
陈锦榆哀伤着自己即将逝去的自由,冬雨却以为她在担心手里的管家大权,心下也有些惶恐,凑到陈锦榆耳边,闷闷的问道:“主儿,将来入了宫,您这管理六宫的权利不会顺势就到了侧妃手里吧,她一定会利用这次的大好机会,去稳固手中的权势的,回头入了宫她再和她爹来个里应外合,不好对付呀。这事您得赶紧告诉皇后娘娘,请她出面按住侧妃才是。”
“你想多了,这管理六宫的权利落不到侧妃手中。新帝登基,无论如何也会给新后颜面,让皇后来管理六宫,这是我大齐历来的规矩,迫不得的。何况我和太子的感情很好,他十分信任我,怎会把六宫交给侧妃管?至于以后侧妃能不能捞到一个协理六宫的权利,就看她的本事了,也看我的本事了。”陈锦榆忙安抚冬雨道。
冬雨这下放了心,像模像样的挥舞着拳头,得意的说道:“那奴婢就放心了。哼,主儿您那么棒,殿下对您也好,再加上还有皇后娘娘在,侧妃想协理六宫,做梦去吧。奴婢看啊,他们父女这次的算盘算是打错了。”
“是啊,秦太医也不知想和侧妃叮嘱些什么,他明知让侧妃此时夺权是不可能的。”陈锦榆笑着说道,也有些疑惑。
冬雨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奴婢倒是觉得侧妃白忙一场,就是可怜了青主儿,怕是要羊入虎口了。”
“你嘀咕什么呢?”陈锦榆听到一些,呼吸顿时一禀,急急的问道。
“青主儿啊,她怀着孩子,可不就是侧妃的眼中钉吗?您在家时,侧妃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之心,盼着青主儿失了孩子。这会儿府里没人治得住她了,她还不得撒着欢的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奴婢觉得她心里有两件顶要紧的事,一是管家大权,一是青主儿的孩子。她谋夺管家之权无望,自然就要把全部精力放在青主儿身上。毕竟谁不想给殿下生一个皇长子啊,奴婢听任嬷嬷说,好像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儿子,就是贵子,多半就是青主儿这一胎了。侧妃的野心是写在脸上的,嫡子她是没希望了,只能寄托长子和贵子,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得下青主儿抢在她前面,夺了她儿子的尊贵。所以奴婢觉得青主儿很可怜啊,想救一个人或许有时无能为力,但是想害一个人,办法多的是。”
冬雨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陈锦榆越听脸色越凝重起来,她紧紧咬着嘴唇,最后下决定说道:“你说的对,青泠现在很危险。不行,我得和殿下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青泠避开秦韶歆,最好是将人接进宫来,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才放心些。自从公主早夭,青泠的孩子是殿下盼了许久的,不能出事。”
想了想,陈锦榆对冬雨说道:“你去看看殿下下朝了没有?如果下了就请他来一趟,如果没有想办法找到福安,让福安传个话说我想见殿下。快去。”
“是。”冬雨不敢违背陈锦榆的命令,听话的去做事,边走边心里嘀咕着:主子为什么要管青主儿的事啊,管好了青主儿生下皇子对主儿不利,管不好了说不定会惹一身腥。而且主儿这么一护着,侧妃记恨上主儿是肯定的了,左右捞不到好处何必呢。青主儿的孩子对主儿也是个威胁啊,就不该管,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要是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那也是她没本事。冬雨啊冬雨,你这张嘴真是该打,让你嘴快提什么青主儿,给自家主子找事干是不是?回头就该把你这张嘴缝上……
冬雨走后,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陈锦榆和昏睡中的皇上,陈锦榆坐在椅子上,觉得头有些痛。来之前的那个晚上她便只睡了一会儿,昨天又忙了一天,又是为皇上着急又是为姑母担忧,大晚上的还和嘉贵妃斗了一场,近乎筋疲力尽,夜里想东想西的也没有睡好,这会儿只觉得又疲又乏,没精神的很。
她用手臂支着头,脑子里乱的很,似乎想了许多许多的东西,也似乎什么都没想,太阳穴那里一抽一抽的疼,眼皮上下打架,困倦的不行。
这会儿没人,她是不是可以眯上一觉?陈锦榆这么想着,眼皮已经不自觉的沾在了一起,刚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含糊的低沉的声音。
“水,喝水……”
陈锦榆正要睡着,听到了猛的一个激灵,被吓得顿时精神了,她以为自己太困所以出现幻觉了,正纳闷着,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水,给朕水……”
这下陈锦榆算是彻底清醒了,她狂喜着起身,向皇上的床榻走去,果然见皇上睁着眼睛,干裂的嘴唇正一张一合的,似是渴坏了。
“父皇,您醒了?”陈锦榆喜极而泣,“您等着,儿臣去给您倒水。”
陈锦榆高兴坏了,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桌边倒了一杯清水,走回床榻边。可是皇上躺着,她无法将水喂进去,正犯着愁,眼角一瞥,看见床边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桌子,上面摆着喝剩下的半碗汤药,碗里面有一只银勺,皇上昏迷的这些日子,奴才们都是用这只银勺来喂皇上喝药的。
陈锦榆拿起银勺,先甩了甩上面沾着的汤药,然后舀起一勺清水,小心翼翼的送到皇上的嘴边,喂他喝下。
皇上是真的渴坏了,一勺一勺的喝着水,直喝了一整杯的清水,干裂的嘴唇也红润些了,才喘息着说道:“够了,不喝了。”
陈锦榆将杯子和银勺放在那张小塌上,满眼含泪的看着皇上,哽咽着说道:“父皇,您终于醒了。”
皇上这次似乎是真的清醒了,精神竟然很好,睁着双眼,目光炯炯的看着陈锦榆,说道:“是锦榆啊,朕吓坏你们了吧。”
陈锦榆哭着点了点头,听到皇上开口,才彻底算了回了神,忙站起身来,说道:“父皇,儿臣去叫太医进来给您诊脉。”说完,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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