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季思宁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季城,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狗东西!
她只顾着生气却没注意方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后山树林。她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怪吓人的,也不敢再继续往里面走。
她感觉手心有异样,摊开手一看,平安符已经被她拽在手里捏变了形。
她现在一看到这个平安符就来气,抬手就扔了出去,对着天空不解气的大喊:“我以后要是再自作多情,我就去死!王八蛋!”
随即转身往江氏休息的院落走去。
在她走了以后,一个人影出现在她刚刚所在的位置。
此人身着黑色劲装,剑眉星目,冷然英俊的样子,不是季城是谁。
他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在寻找什么,不久就找到了刚才被季思宁扔出去的平安符,冷笑道:“王八蛋?小丫头胆子倒是挺大。”
他拍了拍平安符上的泥土将其收入怀中,往刚才季思宁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离开树林。
隐在暗处的玉山拍了拍秦风的肩膀,道:“你说,主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可直接问。”秦风道。
“问谁?”
秦风看向季城消失的方向。
玉山不可思议道:“你让我去问主子?”
见秦风点头,玉山道:“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哪儿敢呢!不过咱们主子也真是别扭,上一刻还恶言恶语地拒绝了人家,下一刻又自己去捡回来,也不嫌脸疼。”
“脸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秦风道。
“哎!你说得对,只有自己知道。”玉山笑道,“男人啊,总是嘴上说着一套,手上做着另一套。”说罢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秦风看了他一眼,不想说话,转身追了上去。
玉山在身后道:“哎,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树林中的鸟叫声。
季思宁刚进院门,暖冬就迎了出来:“小姐,您去哪儿了?夫人已经醒了正在找您呢。”
季思宁边走边说:“我出去转了转,现在就去见娘。”
季思宁进屋的时候,江氏已经收拾整齐,见她进来,问道:“去哪里了?午睡也免了,一会回去可有的你受的。”
季思宁迎上去,挽着江氏的手道:“娘,您既然醒了,我们就快回去吧。”她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这里。
江氏拍了怕她的手,说:“不急,先去跟智尚大师告辞。”
母女二人携手来到主持处。
“智尚大师,”江氏道,“今日叨扰了。”
智尚双手合十:“夫人不必客气。”
两人寒暄一番,智尚看向季思宁道:“这位女施主。”
季思宁道:“大师在跟我说话?”
智尚点头:“施主,贫僧有一句话要送给你,请借一步说话。”
季思宁想了想,恭敬道:“大师请。”
两人到了一僻静处,季思宁道:“不知大师想说什么?”
“施主三世而生,是个有福之人,望施主今后荣极之时,能够以天下苍生为念,贫僧言尽于此。”说罢不管季思宁有何反应,便转身离去。
季思宁目瞪口呆地看着智尚的身影消失,自语道:“……果然,高手就是人狠话不多。”
等季思宁整理好心情回来的时候,江氏已经上了马车。
“思宁,智尚大师跟你说了什么?”
季思宁道:“娘,大师真是料事如神,他说女儿之前落水险些丧命,如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让女儿今后多行善事。”
江氏听后很是开心,拍着季思宁的手道:“智尚大师是高僧,他肯点化于你是你的造化。你可要听大师的话,以后不可再任性了。”
季思宁点头:“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一行人准备妥当,往京都方向而去。一路上,季思宁都在想智尚说的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此神人,可看穿生死,透析魂魄?智尚是个和尚,还算比较客气,别以后又冒出个道士对着她喊捉妖吧!
想到这里,季思宁不由抖了抖。江氏见状,道:“思宁,怎么了?”
“哦哦,没事,”季思宁道,“可能是刚才窗外吹了寒风进来,有点冷。”
江氏默默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心想,会冷吗?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回到季府。季思宁扶着江氏走在前面。江氏停了下来,对身后的季城道:“阿城,后日你就要出发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季城回来的一路上都阴沉着脸,玉山跟在他身边如履薄冰,直到江氏询问,季城才缓和了神色道:“大嫂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在旁边垂头看地板的季思宁。
江氏想了想,道:“对了,给你求的平安符要随时带在身上,千万不要弄丢了,专门求智尚大师开过光保你平安的。”
季城说:“大嫂放心,我一定随身带着。”
江氏还待嘱咐两句,却听季思宁催促道:“娘,二叔又不是小孩儿,您就不用担心了,今天一天您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季城闻言看了她一眼,对江氏道:“大嫂不用担心,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底下人都知道怎么准备。”
闻言,江氏点点头道:“那我就不多问了,你今日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又转头对季思宁说:“思宁,你也回去休息,不用送娘了。”
季思宁想如果此刻和江氏分开,她就要和季城同走一段路,又想起白天在镇国寺发生的事,心中对江氏的提议有千百个不愿意。
她正想说送江氏回了院子再回去,就听季城道:“我顺路送思宁回去。”
江氏道:“也好。”说完拍了拍季思宁的手,转身走了。
季思宁见状,对季城道:“二叔,你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祖母。”转身就准备往慈安院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就听季城说:“现在这个时辰,母亲已经睡下了,你想去把她闹起来吗?”
季思宁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暗道真是又圆又亮啊!然后沉默地往梧桐苑的方向走。
季城一直距离她身后两三步远跟着。
“后面有恶鬼在追你吗?走得这么快。”
季思宁心想,你可比恶鬼讨厌多了,嘴上却说:“我累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季城停下来,道:“站住。”
季思宁停下了脚步。
季城道:“你在躲什么?”
“我躲什么?”季思宁转身看着季城疑惑地问。
季城上前两步,道:“你既然心中没鬼,也不必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我是讨厌你,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憋屈!想到这里,她努力扯出一个笑脸道:“二叔,我是真的累了想回去睡觉,没想躲你,你真的想、多、了。”
季城一眼看穿她的假笑,道:“不想笑就不要想笑。”
“什么?”她感到莫名其妙。
“我说,你不想对我笑,就不要笑。”
季思宁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心里涌出几分委屈。她想,这都是前身做的孽,关她什么事?讨好吧,他觉得她别有用心,得罪吧,她又不敢,既然如此,她就只能无视了,结果他还是不满意。
到底要她怎么样啊?!
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才看向季城认真道:“二叔,以前的事真的都是误会,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有那个平安符,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种风俗,我以前也没送过啊,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好。”
季思宁刚才望月憋泪的委屈模样,落在季城眼里却格外动人。女子完美无瑕的侧脸在月色的晕染下显得白皙剔透,像一颗发光的夜明珠似的引人注目。
季城想到今日在镇国寺说的话,第一次后悔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
仿佛刻意回避般,他负手向前,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闻言,季思宁默默地跟了上去。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到了梧桐苑门口,季城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身后的人,轻声道:“进去吧。”
季思宁竟然从这中听出了温柔的意思,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告诉自己怎么可能,这个阎王爷怎么会懂温柔是什么。
一进院子,袭春就迎了上来,季思宁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往房间走去。袭春感到不对经,看向暖冬使眼色:“小姐怎么了?”
暖冬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二人跟在季思宁身后进了屋子。袭春试探着问:“小姐今日出门不开心吗?”
季思宁道:“没什么开不开心的,就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她只是明白了有些事不但不能强求,连想都不能想!
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暖冬道:“小姐,今天您也累了一天,早点洗漱了睡吧,奴婢去给您铺床。”
季思宁点头。
从镇国寺回来以后,季思宁就再也没见到季城,他要准备出征,应该很忙。
八月初三,季城黎明时分便启程,带着一队轻骑,向边城方向奔驰而去。大部队已经提前两日出发,他要尽快赶上汇合。季思宁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多时。
日子就这样过着。这天,季思宁起床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小姐醒了。”袭春听到动静掀帘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洗漱用品的小丫鬟们。
用完早膳后,季思宁看着城门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知怎么她就想到了季城。随后她转身走向书桌道:“袭春,帮我研磨。”
袭春奇怪道:“小姐,大清早的,你要写什么?”
“字帖啊。”
“字帖?”
季思宁斜眼看去,笑道:“怎么,不行啊?”
袭春道:“不是不行,就是小姐您从来没有这么早练过字,奴婢感觉挺稀罕的。”
季思宁正要落笔,脑海里却浮现了季城那张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三篇不行就五篇”。
“小姐、小姐。”袭春轻唤了两声。
季思宁回过神来,嘀咕道:“不就几个字嘛,还能难倒我不成。”
闻言,袭春暗笑。季思宁问:“你笑什么?”
袭春道:“小姐您不会是想二爷了吧?”
季思宁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袭春:“你说什么?!”
袭春见她这模样,连忙说:“奴婢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小姐您继续。”
季思宁却开始心绪不宁,哪里还写得下去。她看着袭春,犹豫道:“你为何会这样说?”
袭春笑道:“奴婢也是猜的,自从二爷给您布置了练字的任务,您的兴致就没有以前那么高了,一向都是拖到不能再拖才写的,像今日这样勤快还是第一次呢。”
“是吗。”季思宁垂眸不语,过了一会才抬头道,“我就是想,不能辜负二叔的一番苦心,对了,我想吃绿豆糕了。”
袭春道:“那奴婢去给小姐做,小姐您先练着。”
季思宁微笑点头,见袭春出去后,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呆滞不动:“我这是怎么了,我在想季城?我疯了吧我!”然后她就将毛笔扔到了一边,离得书桌远远的,坐等袭春的绿豆糕。
八月初八,游船会。
季思宁三姐弟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前面已经快到游船会的举办地禄仙湖了。这禄仙湖,据说是因为坐落在禄山书院脚下,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下了马车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宽阔热闹的街市,五彩缤纷的彩灯。也许因为心情好,季思宁感觉就连擦身而过的陌生人也变得亲切起来。
往前走就是禄仙湖。天色渐渐暗下来,湖面上已经灯船林立,船上纷纷点起了灯,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船上不时走动的人影。几人都很高兴。他们随着人流往前走,湖面上的船只和人影越来越清晰。
但置身于喧嚣中的季思宁并不知道,一场危机正在缓缓向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