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季思宁不欲与他多说,转身准备关门,没想到被季城一把扣住脸颊,只听他冷笑道,“你忘了?你怎么不问我准不准?不过没关系,你忘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
下一刻,他就俯身覆住了她的唇,没有给她留一丝余地。
这个吻来得急切又突然,季思宁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被季城禁锢在怀中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吻,挣扎不得,躲避不得。
唇齿交缠间,他尝到了一股咸咸的味道,这不但没有阻止他,反而像催化剂一般让他吻得越发用力,双唇贴得越发紧密。
两人唇齿间发出羞耻的声响,让季思宁又羞又气,却又奈何不得,她试图推开他,但是当她的手抵上他的胸膛就瞬间变得软而无力。只能任他为所欲为。此刻她已不清楚是他在禁锢她,还是她在依赖他。只想沉沦在这个无休无止的吻中,再也不要出来。
等季城放开她时候,她只能瘫软在他怀里喘气。
边境的夜寂静无声,季思宁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气声和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她安静地靠在季城怀中,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良久,季思宁平复了呼吸后才道:“季城,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低低地,平缓地,仿佛只是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季城现在心里也很混乱,他也没想到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平时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怀里这个女人面前土崩瓦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乎了,他的注意力会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他的情绪会被她轻而易举挑起。
他们明明是最不可能的两个人,他却不自觉的一步步走向她,看她胡闹,为她善后。在听说她被掳时的心急如焚,在发现轩辕晁对她不同寻常时的妒火攻心。他嫉妒轩辕晁可以明目张胆的喜欢她。他害怕她真的会如她所说嫁给别人。
“当初在小树林,我不是这样跟你说话的吧?”恢复了力气,季思宁双手放到季城胸前推开一段距离,加上一句,“二叔。”像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自己。
季思宁已经从刚才两人的激情中恢复了过来,她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如此快速恢复冷静的同时,也惊讶于季城的举动。
她搞不清楚季城到底在干什么,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种亲密的事?
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名义上两人现在就是亲叔侄的关系。不管他现在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应该这样对她。
“难道他……”季思宁赶紧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就像面前有一张透明的纸,她只要动动手指将它轻轻戳破,就能看清后面的世界,可是她不愿意。
在她的心中,存在太多不确定性。不确定她自己,更不确定季城。
季城听见她叫他二叔,心中就涌现一股莫名的怒气,用力将她拉回来,道:“季思宁,这不是你早就想做的事吗?怎么现在如愿以偿了,反倒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戏过了就不美了。”
闻言,季思宁奋力挣脱他的钳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我想做的事?季城,刚才是你扑上来,像狗一样在我嘴上啃,怎么,亲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啦?你还有脸跟我说这种话?!”
越想越气,她不禁又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才道:“还有,我最后重申一遍,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既然忘了,就说明那不是属于我的记忆,不是现在的季思宁想说的话,你实在没必要抓着不放,也实在没必要屡次用来羞辱我,我不在乎曾经做过什么,我只在乎现在的生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吧,二叔。”
“你说得可真是轻松,可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季城冷然道,“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季思宁不由讽刺道,“你以什么身份不允许?你有什么资格不允许?是季二爷,还是我亲二叔啊?”
“季思宁!”季城感觉五脏六腑都气炸了,“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开始要来招惹我?”
“招惹你的不是我!”季思宁大声道,“招惹你的季思宁早就已经死了!”
空气一阵静默,良久,季思宁道:“季城,现在是谁在招惹谁,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你说什么?”季城道。
“既知你我二人之间绝无可能,为何会有今日之举?”季思宁缓缓抬头,轻轻地看着他道,“你,难道不想做季二爷了?”
季城的眼眸阴冷下来,看着季思宁道:“你说什么?”
季思宁想,他对她果然还是防备的。她想,她若是说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被他灭口了怎么办?不行,不能承认!
想到这里,季思宁道:“难道不是吗?你刚才的行为可不是季家二爷应该做的,不过我不跟你计较,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季城说话,季思宁继续道:“这就当那日我在小树林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报应!我们抵消了。以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报应?”季城冷笑,“把这当作报应?你还真敢说啊,季思宁。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是什么长的。”
“那不然当作什么?当作纪念吗?”季思宁道。
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个别扭男人的想法了,既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帮他圆过去了吧,又在这些事情上斤斤计较,他到底想干什么啊?果然古人的话没错,伴君如伴虎,这人还没当皇帝呢,就这么难伺候!再说了,现在吃亏的明明是她好吗!
“有何不可。”季城道。
“什么?”季思宁没懂他的意思。
季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当成纪念,有何不可!”说罢,转身朝大门走去。
“二叔。”季思宁见状,出声阻止,见他停下了脚步,她继续道:“还请二叔以后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不然,只会让我以为,是二叔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他的身体僵住了。
季思宁见他不说话,道:“慢走不送。”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季思宁看着那离去的背景,渐渐的快和黑夜融为一体,轻声道:“季城,你疯了吗?”
那夜,季思宁躺在床上觉得身心俱疲,眼睛一闭就睡着了,梦中,她来到了一个充满迷雾的地方。
“这是哪里?”季思宁嘀咕道。
“夏子清。”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唤她,转身一看,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那里,不,是和季思宁一模一样的人:“你是,季思宁?”
那人道:“是,我是以前的季思宁,但是现在你才是。”
季思宁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那人道:“是,我就要走了,临走前想见见你。”
“要走了?”季思宁疑惑道,“难道之前你一直都在吗?”
“是,我的魂魄一直都在这具身体里,和你共存着,只是我不能控制,也不能跟你说话,”那人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你。”
“你要去哪里?”季思宁犹豫道。
“你心里已经明白,何必多问呢?”那人道,“我早已经死了,只是对人世还有眷念,一直不肯离去,现在是不得不走了。”
“你舍得把身体让给我?”季思宁问道。
“当然舍不得,”那人道,“可是没有办法,我已经尝试过夺回身体,但是不行,已死之人不能再与身体融合,而你是命中注定要代替我活下去的人。”
“命中注定?”季思宁道,“何以见得?”
“这你就不用管了,”那人道,“你只需要好好活着,不要给我丢脸就行。”
“我给你丢脸?”季思宁道,“是你给我丢脸吧?你知道你给了留下了多大个烂摊子吗?”
“呵呵,”那人笑道,“你是说二叔?”
“原来你知道啊,”季思宁正色道,“那日你在小树林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你。”
“讨厌?”那人笑道,“他刚才对你做的事,可不像是讨厌。”
虽然在梦中,季思宁仍然感觉脸上起了火一般,道:“你怎么偷看啊?”
“我可不是偷看,”那人道,“我是不得不看。”
季思宁别扭地不说话。
“其实我说了什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那人见状继续道,“我喜欢他,所以我就告诉他了,但是,他不喜欢我,所以拒绝了我。”
季思宁道:“然后呢?”
那人继续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我二叔了,七岁那年,我在祖母房里偷听到他和祖母的谈话,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我才敢喜欢他。”
“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季家的儿子?”季思宁惊讶道。
“是,祖母早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了,但是我不敢说,即使他骂我不知羞耻,我也不敢说出来。这件事不仅关系着他的命运,还关系着我季家满门的命运。”
季思宁道:“他既然知道自己不是你亲二叔,为何还要这样?”
“他觉得恶心,一个喜欢上自己亲叔叔的人,他如何接受?只是他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人苦笑一下,“说到底就是不在乎罢了,他对我无意,自然拒绝得干脆,他那人就是这样。也怪我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他厌恶我也是情理之中。”
季思宁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喜欢季城的事,为何会告诉季思敏?”
那人道:“我没有告诉她,是她瞧出了端倪来试探我,但是我自始至终都没在她面前承认过这件事,后来去小树林表白也是受她怂恿,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真的去了,但是她并不知道我具体说了什么。”
“算你还有点脑子,”季思宁道,“那你落水的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
那人想了想道:“那日她来告诉我说,二叔喜欢吃新鲜的鱼,若是有人能为他亲自捉一条鱼亲自烹饪,他肯定会开心的,我信了她的话就去了。”
“我刚刚还夸你有点脑子呢,我收回,”季思宁翻了个白眼,“那你在船上好好的,是怎么落下去的?”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感觉脚下一滑,就摔下去了。”
季思宁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可惜船被祖母烧了,不然还能查一查,你呀,是被脚底抹油了。”
“脚底抹油?”
季思宁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船上肯定被抹了油,这才是你摔下去的原因。”
“我原来是这么死的,”那人道,“你以后可要防着季思敏了,她这个人心太毒了。”
“我早就防备着她,”季思宁问道,“你觉得值得吗?”
“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已经死了。”
“你倒是想得开,为了一个男人丢了性命。”
“我若是不为男人丢性命,”那人调侃,“你哪来的可乘之机?”
“哎,别冤枉我啊,”季思宁否认道,“我可不是自愿的,我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让你帮我活下去,”那人道,“我走了以后,请你帮我照顾好祖母和爹娘。”
“你放心,我会的,”季思宁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你是说季思敏?”
“对,”季思宁道,“她害死了你,你就不恨她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现在才懂这个道理,”那人道,“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时季思宁才注意到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道:“你的身体?”
那人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道:“我快走了,记住答应我的事。”
“我会的,”季思宁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对季城说的?”
那人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为了他都被亲妹妹害死了,难道还不够吗?”
季思宁点点头道:“难为你想得开。”
那人笑道:“你要是死一次,你也能想开。”
季思宁道:“我可死过不止一次了,你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