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何鹭驰睁开眼睛,阳光照得他全身都似着火般,从后脑勺传递的阵阵痛感,让他意识到不对劲。
他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甩了甩脑袋。“瞿杨。瞿杨。”可不是担心他的死活,而是,昨晚,被他袭击了。
摸着脑袋上鼓起的大包,眼睛瞟到身边一团蜷着的毛球,他此刻恨不得把那家伙揪出来海揍一顿,简直就是个疯子。“瞿杨,你他妈的滚出来。”
“哼,吼什么吼?你大爷我又不是聋子。”瞿杨怀里抱着饮料和饼干,满脸得意的过来了。他太佩服自己的果断了,假如昨天晚上不敲晕他,自己怎么可能掌控大局?怎么可能填得饱肚子?
何鹭驰虽然没把包裹藏多远,但他肯定也暗自在打主意的,只能先下手为强,转移阵地。尽管累得腰酸背痛,却有了物资保障,他觉得,完全能耗得过何鹭驰了。
“你昨晚为什么打我?”何鹭驰的确没有想到他会忘恩负义,更没料到他会如此蛇蝎心肠。望着嵌在沙地上的小动物尸体,他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也不难想象,瞿杨在弄死它的时候是多么的暴躁蛮横、残忍无道。
以前只知他骄奢淫逸,大少爷脾气,经过昨天一天的相处,才知道,瞿杨的坏毛病多了去。
“打你怎么了?”瞿杨毫无愧疚,白了他一眼。他现在心里甭提多痛快了。
何鹭驰虽然郁闷,但被偷袭也的确怪自己大意了,总之,这种事,绝没有下一次,他站起来,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哪儿来的?”假如岛上有商店有人家,瞿杨绝对不会回到海边任由风吹日晒的,而且昨天他已经大致转了转,原生态
的岛屿,四面环海,没有船只,没有人类居住的痕迹。
瞿杨吃饱喝足,惬意至极,他抹了抹嘴痞笑了一下:“来,叫声瞿大少爷,这袋饼干就赏给你。”
这种逗宠物的乐趣,没想到在孤岛上也能体验到,瞿杨简直就想拍腿称妙,他妈的,何鹭驰总算落到老子手里了。
何鹭驰疑惑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又扫了一眼远处的宽阔地带,顿时来气。他撞开挡在面前的瞿杨,直直的朝他昨天辛苦摆设的求救信号走去。
除了几个拆得稀烂的包装盒,偌大的沙滩上空空如也。
他弯身捡起一个盒子,目光落到那暴力的撕裂痕迹上,很显然就是人为的。
“你干的?”也真是白问,这个岛上除了瞿杨,还会有谁能干出这种事。难怪他半夜不睡觉,跟个贼似的往这边溜呢,原来一直在觊觎这边的东西呀。
他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快步朝瞿杨走去。
“你干的好事!!”何鹭驰将快递盒扔在瞿杨身上。“你这是偷,你看不见吗?你好歹识字儿吧,是别人委托“乘风”寄的物品,是给你瞿杨的吗?”昨天在海水里泡了十几个小时也没追回多少,许多面单脱落,还有的收件人的地址和名字也都糊了,但显然不可能是寄给瞿杨的,他还在为缺失的一部分货物焦头烂额,而眼前这位少爷,不问自取,还如此的理直气壮。
瞿杨觉得他大题小做的原因是他发现包裹被自己转移了,假如自己老实,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饿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睨着何鹭驰,挑了一下眉。“你也知道这是“乘风”的货呀?啧啧啧,我还以为它们姓“何”呢。”他不屑的将脚边的纸盒一脚踩扁,挑衅的问:“我拆了,我吃了,我还踩了,怎么地?你去告我呀,你让警察抓我呀。”他烦透了跟何鹭驰单独留在孤岛上,巴不得现在有人把他接走,只要回到城市里,别说警察了,法官他都不怕。
吃几块饼干怎么了?喝几瓶饮料又怎么了?犯法了吗?值几个钱啊?少爷我一回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吃不着,什么样的东西买不到,谁他妈的稀罕这点破烂货,吃了是给他面子。
这个何鹭驰,真他妈的没劲。
瞿杨不想跟这个傻逼站一块儿,多呆一秒都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抱着东西,他打算去林子里眯一会儿,毕竟搬了那么多东西,累着了。
“站住。”何鹭驰拦下他。“其他东西呢,拿回来。”这几个被他拆坏了,也只能认了,想着他这两天也没吃没喝,的确是“情非得已”,不想过多为难他。
待回去了,想办法联系货主,道歉和赔偿吧。
“都是老子的。”他的眼神不善,像护食的野兽,但凡有物体靠近就会露出防备和狠戾。
“交出来。”何鹭驰出其不意的捏住他的肩头,不让他继续前行。
“凭什么?我才是“乘风”的太子爷,我老爸的所有财产都是留给我的,区区几十个包裹,老子还没放在眼里,不过嘛,这种非常时刻,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你想用这些东西制约我,门都没有。我是不会告诉你藏在哪儿的。”他看到何鹭驰一跳一跳的眉心,腾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肩。“如果你老实点,我心情好了也会赏你点吃的,但是若你一直这样跟我唱反调,就哪儿凉快去哪儿吧。”
他去掰何鹭驰的手臂,见他纹丝不动,就火了。“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狼尾巴要露出来了?平时装模作样的可来劲了,把我老爸骗得团团转,我可不吃你这一套。闪开!”
吃饱了的瞿杨觉得他能拿下这臭小子。几乎是话一落地就挥出了拳头。何鹭驰偏头躲过,瞿杨又一脚踹在了他腿上,他回身反击,俩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平常不健身不运动的瞿杨怎么打得过高头大马又喜欢野外拉练的何鹭驰,没几分钟他就被对方甩到了地上,他的背一接触地面面部就扭曲起来,假如他这时求饶,何鹭驰也会大人有大量,不跟小辈计较,可他完全不知好歹,一边挣扎一边骂着怨毒的话语,把何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何鹭驰也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了,他抓住了瞿杨的胳膊,愤懑地说:“我不准你骂我姐姐,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得尊重她。”
“她是狐狸精、骚货、卖屁股的……啊啊啊啊”
何鹭驰用力一拧,直接给他掰脱臼了。
他怒目瞪着瞿杨,胸膛剧烈起伏着,禁不住骂了起来:“你是不是有病?他们都结婚了,你骂的这些被你父亲听见作何感想?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吧,怎么能说出这种无德的话呢?”
瞿杨疼得皱起了眉,什么都听不进去,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再度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反绑在一棵树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远处,何鹭驰的身影在沙滩上晃动,他的脚边,大大小小的包裹,又摆成了很奇怪的图案。
瞿杨略略抬头,发现自己在一棵大树下,完全避开了烈日的暴晒,只不过口干舌燥,身上又被咬出了好几十个包,他难受得要死了。
“王——八——蛋,放开我,你想要谋杀吗?何鹭驰你不得好死,放开老子……嘶~~~~”他痛得牙齿打颤,冷汗流了一通又一通,身上黏黏糊糊的,又臭又痒,他不知道这种地狱般的日子何时是尽头,现在哪怕是回去跪着跟老爸认错他都愿意。
何鹭驰见他醒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自己太不理智了,怎么能对这个娇生惯养的家伙下这么重的手,万一他真的残了,怎么跟瞿哥交代啊?
他嘴巴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年前姐姐带着他去瞿家大宅的时候,就领教过这个小子多么的讨人嫌。而那时候,姐姐跟瞿哥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只是相互照顾,很有好感。
这个排外又自私的小子像浑身带刺的刺猬,用眼神、用尖酸刻薄的话语,把他的不欢迎大大写在脸上。瞿哥心疼他这个从小就死了妈的儿子,即便知道他的娇奢跋扈,也没有很好的措施去规范他的言行,总认为他还小,兴许长大一点就懂事了。
事与愿违,这个人变本加厉的学坏,除了杀人放火吸毒,基本上能干的坏事儿,他都干过,赔了不少钱不说,名声也大大的坏了。
瞿哥恨铁不成钢,不止一次跟姐姐抱怨,都怪工作太忙了,疏于对他的管教,可是又不能不顾及事业,“乘风”的员工几十万,全世界的业务这么多,他就一双手,趁着还能动,还可以管事儿,多给儿子开疆扩土,多给他创造些财富,把公司弄得顺顺当当的,以后啊,瞿杨接了班,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姐姐心疼,主动提出去公司帮忙的,短短五年时间从协助运营助理做到片区经理又做到市场开发部总经理及海外运营总监,对大大小小20多个国家,1万多个营业网店进行直管,她说这样,才可以替瞿哥分忧,让他多抽点时间回家陪瞿杨吃饭。
就这样优秀又善良的姐姐,瞿杨的诋毁、谩骂如何能不教他生气。
所以,动了手,必须给他点教训。
来到树下,看到瞿杨颓然凄惨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扫了一下地面,从几颗圆滚滚的球体里翻翻捡捡,放到手里掂了掂。
“王八蛋,何鹭驰你王八蛋……”瞿杨觉得他可能会死在他手里,因为两人生来就是敌人,他们带着侵略的目的闯入瞿家,破坏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而老爸却站在他们那边,让自己孤军奋战。
这事儿不能怪老爸,毕竟……妈妈走得早,他寂寞太久了,何雪莉长相漂亮又死缠着不放,英雄难过妖精关,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
反正,都是姓何的错。
这场没有硝烟的仗即便不在岛上打响,也会在瞿家打响。
他不怕何鹭驰,就算现在受制于他,就算手都抬不动,他还是觉得,自己能整死他。
走着瞧吧,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不会让你以及你姐姐好过的。
何鹭驰摇晃着手里沉甸甸的椰子,听到了哗啦作响的水声,然后将椰子尖尖的部分朝上卡在地面的石头缝里,固定好了以后,用大石头一下砸下去,再翻转过来,在相反的部位砸了一下,轻而易举的剥掉了椰皮和纤维,他的一只大手能完全包裹住椰子内壳,像吸铁石一样抓住它,露出了底部的三个圆点。
瞿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这项技术,心里疑惑不已。
他平常吃的椰汁就是从这个有椰壳的地方用专门的工具打洞进去,插上吸管才能喝到甘甜的椰汁,或者粗鲁一点的可以用刀劈开一个盖,也是可以喝到的。
这鸟不拉屎的荒岛,哪来的刀和工具,所以,第一天他明明认得椰子,却觉得自己费尽力气也吃不到,就一脚踢远了。
他不确定何鹭驰到底能不能打开它,但看他气定神闲,手脚麻利,步骤清晰,就好奇得很,眼巴巴的望着,连骂人都忘记了。
何鹭驰从圆点旁边摸到一条隆起的脊线,将这条脊线对着瞿杨脚边一块尖锐的石头砸去,那颗脑袋一样的椰子砰一下就裂开了,溅出去一些汁水,但是大部分还保留在椰壳里。
他把两半椰子捧在手里,站了起来。“喝吧,别去偷东西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