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笃
夜朗星稀,明月高悬。
辞寒峰上,这样没有暴风雪的静夜十分难得。
焰眉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块大石上等着焰卓过来。
这片毗邻不冻湖的松林是他们幼时经常玩耍的地方。
但自从十年前,有人在此地发现了被吸干精气的狐皮之后,此地就被视为禁地,再无人敢靠近。正因如此,这里也成了情侣私会的绝佳地点。
此时此刻,焰眉听着身后几丈开外一对男女不时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无奈望天。她十分好奇他们是如何进入如此忘我境地的。
她低着头,用松枝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画着王八,思索着半夜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禁。书放进焰若水的书房。
不巧那对男女实在有些过分,边享受他们伟大的爱情边进行爱的拷问。
“师兄你说,我和那焰眉比,如何?”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那焰眉算什么东西?”
焰眉翻了个白眼,这男人说的没错,她确实……不算个东西。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想的什么,每次焰眉那小狐狸精一出现,你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焰眉挠挠头皮。这女人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只小狐狸精。
随后是男人一通海誓山盟和女人的抱怨,其中不可避免的又出现了几次她焰眉的大名。
她第一次对自己过高的颜值有了正确的认知,大抵这才是她经常被人欺负的原因吧。
不过,这两个人太不坦荡,私会归私会,背后骂人就不好了吧?
她想给他们些教训。正巧前些日子刚下过大雪,头顶松树上的积雪摇摇欲坠……
“砰!”
“啊!”
一声闷响,两声尖叫。
不远处情意绵绵且衣衫不整的两人稳稳的被埋在了雪里。
“混蛋!别让老子逮到!”男人很懊恼。
“丢死人了,我先走了!”女人很害怕。
看着远处狼狈的两人,焰眉斜斜坐在松树上,捂着嘴笑得双肩微颤。
白雪青松之间,少女一身红衣,笑颜如花,不似春光更胜春光。
忽然,她只觉身后一阵风乍起,随即有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从身后裹紧了她的腰,带着她一跃而起,伴着月华,在松林间穿梭掠过。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却被男人的声音惊住。
“师妹真是大胆,你可知那男人是谁?”
那声音低柔好听,她再熟悉不过,是焰卓。
她浑身放松下来,皱皱鼻子,理直气壮道:“我管他是谁!他们二人讲我坏话,不该受些教训吗?”
“那是三长老家的小儿子,天资极高,师父也很器重他。”
焰卓找了个更远的地方,将焰眉放下,肃声道:“今日若是没有我,你怕是会被那小子……”
“会被怎样?大不了就被他揍一顿。”焰眉一根筋的脑子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揍人更爽快的报复方法。
焰卓好笑的看着她不说话,那眼神中带着令她陌生的情绪。
似乎要……把她打一顿?
焰眉忽然有些心慌,“再大不了就……就揍两顿!”
她一边豪言壮语,一边往后退。刚刚没注意到,她同焰卓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突然急促的呼吸。
不知怎的,脸突然很烫,她想她一定是生病了。
她不由自主的后退,再后退,焰卓笑看着她,忽然脸色一变,迅速出手将她拽住,焰眉不料他有此动作,吓得大叫一声。
“师妹想沐浴就回房吧,这湖水太冷,女孩子不能贪凉。”焰卓目带揶揄,松了扶在她腰间的手。
焰眉回头一看,心中哀嚎一声丢死个人了。
她刚刚差点儿掉进不冻湖,是焰卓拉住了她。
焰卓看看月亮,将那禁。书和一盏狐型纸灯塞进她手中:
“师妹,师兄还有些急事要处理,这次不能陪你放天灯了。这书你收好,再被焰珍那丫头捉住小辫子,师兄可帮不了你。”
他说罢,宠溺的刮了一下焰眉挺翘的鼻梁,笑如暖阳。
焰眉倏然一顿,她抬头望进焰卓的眼睛,月华昭昭,他清隽的容颜似是月中神仙,俊逸的那么不真切。
“傻丫头!月中仙是女人!师兄很……那个吗?”焰卓一笑,拍拍她的头,负手离开。
糟糕!她竟然忘记了他会读心术!
她气得跺脚,又看看手中的狐狸灯,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其实,也许,似乎……
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又多了一个呢。
那夜之后,焰眉觉得自己“病”的更严重了。
不知何故,她总是不经意的想起焰卓,想跑去他住处找他,却又没什么合适的借口。
每日早课,算是唯一可以见到他的机会,可她又总是躲着他走。
平素与小姐妹聊天会不由自主的提到他,那频率高到足以引起听者的怀疑。
终于某一天,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小声问她是不是喜欢焰卓。
她先是呆了几秒,然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不是生病了,而是害了单相思。
她想,她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想要知道焰卓的想法。
若他也如她一般,那便是最好。
若不是,她也能悬崖勒马,避免一头栽进去。
感情这东西无所谓公平,但若完全不求回报的卑微爱情,她从不觉得,那便是应该。
几日后,她将焰卓约了出来。
不冻湖边,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一个挺拔如松,一个窈窕如柳。
“最近怎么一直躲着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怕师兄知道?”焰卓远眺着万里雪山,随意调侃她。
焰眉一反常态,显得异常安静。
她垂眸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湖中女子姿容艳绝,此时却双唇紧抿,一幅欲语还休之态。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使自己看上去自然得体,“师兄可知道,这不冻湖为何从不结冰?”
焰卓挑眉,似是有些好奇,看着她摇摇头。
“听姐姐说,那本禁。书中记载的故事并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事。当年有只火狐爱上了雪狼族的男人,二人的爱情为世俗所不容,可那女子却已经有了男人的骨血。
于是,二人偷偷跑到万慈山下隐居,直到那女子诞下男人的孩子。可她想不到,那男人却带着孩子偷偷回到了雪狼族的领地。
女人疯了一般,孤身闯进他们的领地,弄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终于见到了她挚爱的男人。
而那男人却告诉她,他已经将那孩子制成药,治好了狼王的顽疾。
那个狼王,是个女子,他真正爱着的女子。”
“后来呢?”焰卓侧首问她。
焰眉的声音有些落寞,徐徐道:“男人没有杀掉女人,而是放她回去了。”
焰卓点点头,他想,那男人还算顾念旧情。
“女人回去之后,终日以泪洗面。她不想活了,却也不能就这样轻易赴死。
她知道现在这个湖一旦结冰,便是一条狼族进攻我族的捷径,于是,她将自己的法力灌注在湖水中,令湖水永不结冰。
有了这不冻湖的天然屏障,才有了咱们这些年的太平安逸。
只是那女子却耗尽精元,沉湖而亡。”
“她大抵是想要赎罪,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惩罚那个男人,也惩罚自己。”她抬头,却只见焰卓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眉儿,你今日有些不同。”他声音喑哑而隐忍,蹙眉审视着她,仿佛这百年来,第一次开始真正认识她。
他从来不是越礼之人。
她确定,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眉儿。
焰眉抬眸,清亮濯濯的双瞳望进焰卓的眼睛。
“师兄,我最近想了很久很久,我对你的感情,大约便如这女子对那个男人。
我希望你是他,能同我纵情山水,不理世俗。却又不希望你是他,负我伤我最后还顾念着虚伪的旧情。
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焰卓听罢她的话,有一瞬的迟疑和僵硬,随后,他张臂将焰眉拥入怀中,沉声道:
“对不起眉儿,我是男人,有些话本该我先对你说。如今却让你一个女儿家抢了先。是我怯懦无用,只敢暗暗恋慕你,这么多年了,我竟从不敢对你表明心迹。”
焰眉双眼通红,不知是高兴还是委屈,竟然落了泪。
原来,他竟也是中意她的!
她又哭又笑,狠狠捶了他一拳,“你这人!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你现在很得意吧?”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难以启齿的话。
真的是老脸丢尽!
她一下推开焰卓,扭头就走,她得好好冷静一下,最好找个地缝钻进去比较稳妥。
焰卓心中喜悦,哪里管她是不是羞于见人,三两步上前拦住她,眯眸调笑:“刚刚豪言壮语的人怎么像个怕见公婆的小媳妇?”
“谁……谁是你媳妇?”她心里一急,瞪了他一眼。
“我没说你是我媳妇。”焰卓见她中计,两手一摊,眸中笑意更深。
“你!”
她气结,想绕过他赶紧溜,却被他猿臂一揽入怀,随即两瓣温热的唇瓣毫无预兆的触到她的朱唇之上……
不冻湖畔,两个身影交首相拥,仿佛天地之间再无他物,唯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
emmmm,唠叨两句,某蓝发现下一章掉点击有些厉害,在此友情提示下,你们以为的并不是你们以为的,你们看到的也……我言尽于此,不能无良剧透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