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儿时的悲哀总是暂时的,快乐才是那时的主旋律。
三岁后的我,调皮了许多。也不再总是窝在外公那里,经常会跟着一些小伙伴后面拿着一根木头冲来杀去的。每天都滚得一身泥。有时候身上实在脏得太厉害了,母亲也会骂几句。但母亲从来没有不许我出去玩,她不忍心剥夺我的快乐。而父亲更加是如同弥勒佛一样,任凭我们几兄妹捏来捏去,始终都是笑呵呵。而且父亲也是个手艺人,除了农忙,很少在家,也没有什么时间管我们。
基本上,母亲之对于我是属于溺爱的,什么都依我。直到有一次,我跟别人去玩水,跌到塘里,差点将小命赔上。母亲终于痛打了我一顿。被打时,我心里真有些怨母亲——居然下手这么狠。
但过了不到十分钟,我又摸着被打得发红的**跑到母亲身边问:“妈,肚子饿了,什么时候有饭吃?”
母亲扭过头来反问我:“你在外面玩水玩不饱啊?”
我不敢做声。
“以后还玩不玩水?”看着我的可怜样,母亲的语气软了很多。
“不玩了,不玩了。”我赶紧回答说。
“要是再玩呢?”母亲又问。
“那……那你就不做饭给我吃,饿死我。”我下了狠心,一咬牙,说道。母亲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手轻轻打了一下我的**,“今天就该饿死你这小鬼头。”
虽然是发了如此的重誓,却无法阻挡我继续去玩水。母亲后来又打了我几顿,但每打一顿只能管三天,第四天我就又跑去玩水了。因为,我太想像父亲那晚那样,在塘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那是我的第一个梦想。孩子是很少有真正的梦想的。但是当一个孩子真正有了一个梦想的时候,执行起来却是比大人要坚决勇敢得多。
最后,母亲没辙了,勒令哥哥在一个暑假内教会我游泳。我也算是天资聪颖,不到一个星期就学会了。母亲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仍然再三告诫我出去游泳要跟着大人。
“难道我就不是大人吗?”我很介意母亲的这种说话,挺起胸脯抗议道。
“好,好,好,虎子是大人,是个小大人。”母亲哄我说。我于是满意的大步跨着步子玩去了,也不在意母亲在大人面前加了个小字。
尽管我很调皮,但母亲在众兄弟姐妹中依然最疼我。因为我是众兄弟姐妹中最会溜须拍马的。每次父母亲从外面回来,我都会送上凳子,还会给他们捶背,逗得他们笑呵呵,直夸虎子还是懂事。所以,尽管我不干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但在大人的眼里,我却是最勤快的一个。
而在农忙季节,每天我都会用一个水壶装上半壶水,送往母亲干活的田里。而这半壶水在路上又是要摇摇晃晃晃掉一半的。老远,我就冲着母亲喊:“妈,我给你送水来了。”惹得全村人都羡慕的对母亲说:“你养了个好崽。小小年纪就懂得疼娘,长大了肯定孝顺哩。”母亲自然是一张脸笑得一朵花似的。水送到以后,我就坐在田埂上看母亲干活。(父亲长年在外,很难得回家帮忙。)看到母亲汗流得太多了,我就跑下田去帮母亲擦汗,引得众人又是一片啧啧称赞。
母亲收工以后,就抱着我和众人一起回家。这时候,也就是众人逗我玩的时候。有村人这样问我:“虎子啊,你做我儿子,我天天给你吃肉,好么?”我回他说:“我天天给你肉吃,你做我儿子,好么?”众人一听,哄得笑得乱成一团,母亲更是笑得异常开心。
我是众兄弟姐妹中第二小的,但在母亲眼里我却是最懂事的。有一次,哥哥和姐姐打闹,将家里的猪食打翻了。母亲回来后,看到家里乱成这样,觉得我们怎么就没有一个懂事的。不禁悲从心起,一头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当时,父亲不在家,哥哥和姐姐都不知所措。只有我跑到外公家,对在扫地的二姨说:“二姨,我妈妈在哭,你快去劝劝她吧。”二姨于是跟我回了家。
二姨劝了几句之后,母亲好了许多,渐渐止住了哭声。二姨又跟母亲夸我懂事,说是我把她叫来的。母亲于是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又哭了起来。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又哭了,傻傻地也跟着哭了起来。二姨这次没有劝母亲,只是陪着我和母亲落泪。
在父亲和亲戚都不在的时候,母亲心里有事都是和我说。她总是让我坐在她的怀里,然后一句句的说东家怎么了,西家怎么了,自家又怎么了,再发些感叹什么的。而我一般都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只是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母亲似乎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听得懂,只是想找个人诉说诉说罢了。
在我四岁生日那天,来了一个老人。母亲叫我喊他“爷爷”。我那时非常奇怪,“人死了,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了的吗?”但是,母亲让我叫就只好叫了。我喊他“爷爷”的时候,他十分高兴的笑了。拿出很多糖来给我吃。
接着,他就不再理我,而是和母亲聊了起来。我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就自己跑出去玩了。等到我玩累了,想着是应该回家吃中饭的时候,我回到了家。那老人还没有走。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那老人说。
“哦……,好的。”母亲说。
“既然事情办成了,那我就走了。”他站起身。
“在这儿吃了中饭再走吧!”母亲挽留道。
“不了,我在街上吃的早饭,现在还没消呢,一点不饿,下次吧,有机会的。”老人说。
“哦。”母亲好象有些魂不守舍。
“扬扬,爷爷下次再带糖给你吃好不好?”他亲热地弯下腰对我说。
“好。”听到有糖吃,我自然很开心。回答的时候,也显得十分可爱,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喊我扬扬。
“那我走了。”老人直起身跟母亲说道。
“哦,……那我送送你。”母亲那天的反应较平常迟钝了许多。
“不用了,回去做饭给扬扬吃吧,别把孩子饿坏了。”老人说。
“妈,你怎么不留他在家吃饭啊?以前有客人,你不都是要留他们吃饭的吗?”我本以为有客人可以吃一顿好的,玩的时候都不是十分专心,一心想着家里吃的。不用母亲叫,早早就回家来了。谁知道竟然没有了,于是颇为遗憾地问母亲。
母亲却没有答我,一个人走进房里去,好象根本就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
过了几天,一直在外做事的父亲回来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很高兴。因为父亲平时很难得回家一趟。更令我兴奋的是母亲和父亲第二天竟然还要带我去小舅舅家去吃酒。兄弟姐妹几个,只带我一个去。我有些奇怪,也觉得这样吃独食不够义气,但实在敌不过嘴馋,也就去了。早上这一顿吃完没多久,大舅舅又来叫我们去吃酒。父母亲又是只带我一个。这时候,哥哥姐姐都醒了,显得老大不乐意,我也觉得这样过意不去,于是对母亲说:“妈,把哥哥姐姐也带去吧,还有妹妹也带上。”母亲摸摸我的脑袋说:“他们日子还长着呢。什么时候都有得吃。我们走吧!”母亲的语气很柔软,听着让人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好受。终于还是我一个人去了,哥哥姐姐只能艳羡地看着。开始吃时,想着哥哥姐姐没得吃,所以吃的不是那么放得开。到后来却越吃越欢,几乎忘乎所以了。因为只有过年才有这么好吃的饭菜。我于是在席间欢呼:“过年喽!过年喽!”家人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过年的喜庆。尽管他们都装得很轻松,但他们愈是这样我却反而愈是感到沉重。吃到最后,我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闷着头吃。
到了傍晚,父母亲又领着我来到外公家。不过这次带上了哥哥姐姐和妹妹。这顿饭我吃得可就没有前两顿那么安稳了,几个阿姨搂来抱去的,弄得我实在没法好好吃饭。吃饭的时候,我听见外公小心翼翼地问母亲:“非送不可么?”母亲没有回答外公的问题,只是闷头吃饭。在这个家里,这是从来没有的,从来没有人敢不搭理外公的问题。但母亲今天居然这样做了,而且外公还没有生气。那时,我着实纳闷了一阵。
晚上回到家里,母亲又给我煮了三个蛋。家里的蛋是很珍贵的,平时没有客人是决不拿出来的。母亲煮好的鸡蛋加上白糖放到我的面前,香气撩人,直钻入人的心肺。我真恨不得一口连碗都吞了。但是因为已经连吃了三顿肥油水。到这时,肚子里是连缝都找不到了。勉强吃了半个之后,我不得不把蛋还给母亲:“妈,我吃不下,太饱了。”可母亲却一个劲地说:“吃吧,吃吧,慢慢吃,多吃点。”话说到后来,竟有点哽咽。我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问什么。
晚上,母亲抱着我睡,吃饱了就睡是我的风范。很快,我就迷迷糊糊了。但母亲好象一直没有睡着,一直和父亲在窃窃私语。第二天,母亲把一堆行李交到父亲手里,让父亲领我出门。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糊里糊涂的被父亲领出门。走到村口的时候,我觉得不大对头,心里有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仿佛不是什么很好的预感,于是哭闹起来。母亲于是走过来劝我。劝着,劝着,竟然也哭了起来。看到母亲哭,我不知所措,也不敢哭了。父亲于是赶忙牵着我出了村口。
我第一次坐上了公共汽车,坐上了火车。第一次见到那许许多多的新鲜东西。一路上我手舞足蹈。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绮丽多彩的。我彻底陶醉于这绮丽多彩之中。但是,若我能预知将来,我就会宁愿这世界简单一些,天、地、水、茅屋、好人、好狗就足够了。
火车停了,我来到了城市,一个大城市。父亲与我都被霓虹灯炫得两眼迷惘。我很好奇,很兴奋,也有些害怕。我双手紧紧地抓住父亲,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五颜六色的夜空给吞了去。父亲也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双眼不停地四处胡乱张望着。
我们一出火车站,就有许多人围上来问我们用不用车。父亲早听说城里人聪明,生怕上当。忙连声说:“不要,不要。”说着,冲出人群。
大部分人都散去了,不过仍有几个人一直跟着。父亲缠他们不过,于是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老实的人,跟着他去了。这“车”原来就是辆摩托车。坐定后,他问父亲要去哪里,父亲把一个信封交给他,说:“就这儿。”那人看了看地址,很在行地点点头,“你们算找对人了,这个地方又远又偏僻,不是谁都找得到的。来,上车,我送你们去。”
摩托车开得很快,载着我们在路上奔驰着,我感觉自己好象就在飞一样。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只是觉得转了很多圈。我坐着十分舒服,巴不得再多转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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