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贼的智慧
皇城,锦衣卫大堂。
骆养性看着上首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骆思恭,恭敬的说道:“父亲,魏忠贤此番闯下大祸,太子殿下对他恨之入骨。
想必他这段时日怕是再无精力,插手我锦衣卫之事。”
骆思恭闻言冷笑一声,问道:“只因太子殿下失态之言,你便断定他一定会对魏忠贤动手?”
骆养性愣了下,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点头说道:“父亲,儿子听闻太子殿下甚为喜欢永宁公主。
此番公主殿下受他所累、危在旦夕,想来他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以殿下平日里睚眦必报的性子,魏忠贤近日必有大难。
而且您别忘了殿下如今方才三岁,冲动行事在所难免。”
“愚蠢!”
骆思恭怒斥一声,双眼冷厉的盯着骆养性,怒声说道:“不管锦衣卫还是东厂,皆代表陛下颜面。
若无陛下旨意,何人敢对东厂动手。
且太子殿下虽然只有三岁,但他做事向来极有分寸,你何曾见他冲动行事?
适才所言想必不过是一番气话,你又怎可信以为真!”
骆养性闻言闻言,梗着脖子说道:“父亲,太子殿下虽然聪慧,但他又非妖孽,暴怒之下又怎能思虑周全。
况且如今陛下将此事交与他处置,他哪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呵~”
骆思恭笑着挪了下身子,摇头说道:“太子殿下常言自己是君子。
你可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且看他做事图谋甚大,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若是他当真动了东厂,阉党在朝中的势力定会攻讦弹劾。
到时候他若是再想做事,怕是就难喽。”
骆养性闻言,很是不甘的说道:“若是殿下退却,魏忠贤必然更加猖狂。
田尔耕那个狗贼,也定会抢夺我锦衣卫大权。”
骆思恭摇了摇头,感叹着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历来难有善终者。
幸而当今陛下仁慈,为父方才有机会安稳致仕。
那魏忠贤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控锦衣卫,我倒要看看他的下场究竟如何!”
骆养性闻言,刚欲起身再劝。
突然看见一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闯入正堂,顾不得礼仪大声说道:“指挥使大人,太子殿下带着数十东宫侍卫,径往司礼监去了!”
“哈哈哈~”
骆养性闻言愣了下,随即高兴的站起身,得意的说道:“父亲,儿子就说太子殿下年幼,定然忍不下这口恶气。
无需多久,他必定会向魏忠贤发难。
如今怎的,被儿子说中了吧!”
“愚不可及!”
骆思恭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脸色阴沉的瞪着骆养性,大声吼道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小瞧太子殿下!
你三岁之时连殿下一根脚指也比不上!”
说罢,看着仓惶跪拜在地的骆养性,摇着头失望的提点道:“你适才莫非未曾听清,殿下如今去往何处?”
骆养性挠了挠头,不解的说道:“司礼监啊。
众人皆知李永贞乃是魏忠贤之人,太子殿下此番莫非不是向魏忠贤发难?”
“呵~”
骆思恭嗤笑一声,满脸感叹的说道:“果真不愧是本朝太子,三岁之时行事便这般稳妥。
他若是处置东厂番子,阉党定会聚众弹劾。
可如今他处置的乃是司礼监,仔细说来算是后宫之人,当归皇后娘娘统领。
后宫不得干预前朝之事,前朝这边自然也不可插手帝王家事。
做主子的教训不听话的奴仆,莫非还要与大臣商议不成。
哈哈哈~
当真不愧是智妖啊,他与自己取的名号倒是贴切!”
说罢,骆思恭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笑着说道:“别跪着了,赶紧沐浴洗漱一番。
若是为父所料不差,待殿下处置了司礼监,便该轮到我锦衣卫了。”
“是!”
骆养性压着心中惊惧,恭敬的应声而起。
往日对朱慈烺的轻视之意,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若是朱慈烺此时就在眼前,他怕是会纳头就拜。
……
宫城,司礼监。
李永贞手捧茶杯,舒舒服服的躺在摇椅上。
看了眼一众忙碌的小太监,得意洋洋的说道:“文辅,此番可见着了魏公公的威势?
便是当朝太子与公公作对,也绝没有好下场。”
涂文辅与王体乾二人闻言,陪着笑应道:“见着了,见着了。
魏公公果然手段了得。
那太子殿下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许大人早已将此事报与公公。
若非得了公公应允,他拿着假圣旨又岂能救人。”
“哈哈哈~”
李永贞闻言大笑出声,神情也越发得意。
抱着茶杯喝了一口,咂着嘴说道:“魏公公想要杀的人,他竟然也敢出手相救。
如今便是叶首辅也不敢与公公作对,他这还未成年的太子,又怎是公公对手。”
“那是,那是!”
王体乾替李永贞揉着腿,一脸讨好的说道:“如今乾清宫、司礼监皆是公公之人。
他若是得罪公公,就连一句话也别想传出宫去。
更何况宫外还有数十朝廷大臣,听从公公号令行事。
他今日在坤宁宫中所言,明日定会受到众人弹劾。
虽然如今陛下唯有一子,可是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李永贞闻言,眯起眼睛深深的看了王体乾一眼。
他不知王体乾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无意间提及。
恍若无意的把玩着茶杯,想了想轻声问道:“小王啊,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不妨说与本公公听听。”
王体乾愣了下,双眼茫然的摇头说道:“公公,在这宫里除了魏公公,您当属首位。
若是您也不知之事,小的又怎会知晓。”
李永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他虽然在阉党中地位不凡,但是所知之事也不过是往来奏折、圣旨。
若是论及宫中隐秘,似王体乾这等中层太监往往知晓更多。
要是事情果真泄露出去,王体乾一定会知晓。
再度看了眼低垂着头的王体乾,李永贞捧着茶杯笑着说道:“既如此,你下去之后替本公公打探、打探,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似皇家子嗣这等大事,也是他们这般下贱之人可以妄议的?”
“是,是。
公公稍待片刻,奴婢这就下去打探。”
王体乾自知失言,一刻也不敢耽搁。
慌忙站起身施了一礼,转身便向着殿外跑去。
只是他尚未走出殿门,便迎面撞上满脸讥笑的朱慈烺。
看着他眼中的戏谑之色,惊恐的大礼拜道:“奴婢王体乾,拜见太子殿下。”
朱慈烺见状,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比自己略矮一头的王体乾,冷声说道:“本宫也想知晓,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议论皇家子嗣。
待你打探清楚不妨多跑段路,到慈庆宫告知本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