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从未对不起你
听她问话，席灵顿觉太阳穴跳痛，不知该如何回答。
席容气的坐不住，焦躁的原地来回踱步。
“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怎的碰上顾峥尽办糊涂事？你可知道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你休夫复返，背地里如何编排你？！”
席灵坐在原位，抬手给她倒茶，眉眼闲适，“一帮只敢在背后说人闲话的，怕什么？若有胆量，只管来我面前指点三两。”
席容转过身来，怒眼瞧她，“你……冥顽不灵！”
“姐姐莫要气恼，坐下来喝杯茶水消消火。”席灵脸上陪着笑，双手端了茶盏递到席容面前。
席容看她油盐不进，拿她也没办法，一声长叹，接过茶盏放在桌上。
“我现在哪儿有心思喝茶？爹娘都去了，只留下一个你，我这当姐姐的……却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这武安侯府吃尽了苦头。”
席灵垂下眼睫，手指绕着茶盏边缘，看着昏黄的茶水里茶叶沉沉浮浮。
“来武安侯府，是我决意所为，与姐姐无关，姐姐不必内疚。”
“你既决意所为，为何又有休夫一说？休了便休了，那顾峥不知好歹，休了也罢，只是你为何又偏要回来？”
“姐姐，”席灵牵过她手，“我留下来自有原因，你不必替我担心，我有主意。”
席容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你从小便是如此，即便心里有苦也从不与他人说，一人强撑着，我也不指望你能立刻改了，只是……日后若有难处，定要告诉我，相府，只剩你我二人了……”
“嗯。”
席容这才拾起方才的茶盏，饮了一口，消了消火气。
“现在，带我去看看我那侄儿吧？”
提起辞君，席灵眉眼登时舒展，比方才多了分烟火气息。
扶着自家姐姐，二人前往缀锦园。
掀帘入门的刹那，杜鹃正守在床头看着小家伙。
一见席容来了，慌忙起身请安，“杜鹃见过贵妃娘娘。”
“免了，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快叫我瞧瞧小家伙。”
伸手拂了纱帐，便看到一个粉嫩嫩的小家伙正躺在襁褓里，舒展身子，睡的正香甜。
“孩子名字可取了？”
席灵上前守在一侧，轻捏孩子小手，闻言，眼底光芒微暗，“叫辞君，席辞君……”
席容嘴角笑意微敛，看了小妹一眼，重新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
“他还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席灵略感意外，“他？姐姐指的谁？”
“除了顾峥，还能有谁？”席容一语道破天机，“除却他，我不信你会爱上别人，更不必说给他人生子。”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顾峥没看透。
席灵嘴角扯开一丝笑，将苦涩咽下，“不知，也不必知，十月怀胎是我，生他养他是我，姓也跟我一般姓，跟顾峥没有半点干系，他日若长成为人要认祖归宗，我便不再认他，我就是他的祖，我就是他的宗。”
“孩子长大，看到他人有爹疼爱，你当如何？”
席灵只笑了笑，没说话。
孩子希望有爹，可惜当爹的……并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至今都未曾看孩子一眼。
看完孩子，时辰不早了，席容要回宫去。
席灵刚生产完，身子骨还弱，仍要坚持送她出府。
杜鹃细细给她披了大氅，寻了暖手炉塞她怀里，这才看着她出了门。
姐妹二人相互搀着，走在铺了细雪的青石板上，穿过松林路，往府门口缓慢走着。
路上，席容语重心长的道，“我不知你如今对顾峥是什么心思，但不可因为跟顾峥的恩怨，苦了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剥夺了他对父爱的渴望。”
席灵不愿提这茬，只道，“我心中有数。”
席容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没有再说，左右看了一圈，“话说到现在，顾峥人呢？我来了这许久，都未曾见他露面，未免也太不知礼数。”
席灵正要给顾峥开脱，就见花厅旁边游廊，顾峥的身影正在靠近。
当即心下暗啧一声，“来的真不是时候。”
席容给旁边宫女递了个眼神，宫女便上前“请”了顾峥上前来。
顾峥不待见席灵，对她这个姐姐自然很不感冒，但是规矩礼数不可少，还是冲着席容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武安侯近日可忙的紧，本宫来了有半日，到走的时候，才见到你尊颜。”
“昨日醉酒，并非故意起晚，娘娘勿怪。”
席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压下眼底的无奈，松开席灵扶着她的手。
“天冷，你且回去吧，叫侯爷送我一程。”
席灵怕她跟顾峥说什么不该说的，不肯，推辞道，“姐姐入宫不比先前，你我二人见一次不容易，还是我送你。”
席容却不给她机会，拂开了她的手。
“有了小侄子，日后自有你我二人见面的日子，眼下我与侯爷有话要说，你回去吧。”
旁边宫女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迫的席灵立在原地，进退不得。
席容斜眼睨了顾峥，“有劳侯爷。”
顾峥抬眸看了席灵一眼，收回视线，走在席容身侧，送她出门。
走的远了，渐渐看不到席灵的身影，可旁边的席容仍旧一句话都没说，叫顾峥心下不免有些打鼓。
眼看着要到门口了，席容望着那修葺的恢弘的大门，终于开了腔。
“老侯爷走后，本宫曾来过这武安侯府一回，那时候的府门，可不像如今这般气派。”
顾峥听她这意思，是要夸自己妹妹能干，轻哼一声，没有吭声。
席容顿下脚步，眉梢微扬，瞧他脸色，“小侯爷，可是心有不服？”
顾峥道，“旁人只知外表光鲜，却不知败絮其中，只有真正身处此地的人，才能切身感受。”
“看来，你还是怨恨小妹。”
“若娘娘爹娘被人亲手送上断头台，心里可还感恩？”
两人说着走着，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席容被宫女扶着上马车，回头对着顾峥道，“世人皆道席灵荒唐，但她却只钟情于一人，即便她对不起天下人，也从未对不起你顾峥，若你良心尚在，多看看孩子，多照顾照顾席灵，本宫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侯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