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视如己出,雷霆之怒

第十九章 视如己出,雷霆之怒

墨君涵也担心后有追兵,不敢耽搁,连夜赶路。

过了子时,终于抵达镇江府,找了一家客栈歇息,天亮后再赶路。

两人吃了饭菜才歇寝,水意浓不想和他同床,他却厚着脸皮,不肯打地铺,也不让她睡地上。

她背对他,他搂着她,仿佛心有灵犀的恩爱夫妻。她无可奈何,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却总觉得不太舒服,小腹的隐痛断断续续的。

不敢睡得太沉,也因为小腹的不适,天刚亮就醒了,她见他睡得沉,唤了两声,他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起身,穿衣后出了客房,跟掌柜买了一匹马,银两算在晋王的账上。

一切都很顺利,她骑上马背,挥鞭疾行,穿越了镇江府的清晨,穿越了冷涩的薄雾与晨风,直奔金陵。

就在她以为顺利逃跑的时候,后面响起了响亮的马蹄声。

水意浓回头望去,是墨君涵。

扬鞭催马,忍着迎面扑来的寒气,她奋力前行,可是,她的马术怎么比得上他?

墨君涵追上来,越逼越近,“意浓,勒马!”

她心惊胆战,仍旧催马疾奔,他气急败坏地吼:“本王叫你勒马!”

她侧头看去,他就在旁边,两匹马并驾齐驱,顿觉希望渺茫。

他拽住她手中的缰绳,陡然勒紧,两匹马同时停住,前蹄仰天,惨烈地嘶叫。

水意浓到底有些心虚,不敢看他铁青的俊脸。他不由分说地抱她过来,搂着她骑回客栈。

早间的街衢行人稀少,却也有一些人,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得躲在街旁。

回到客房,墨君涵关上房门,坐在桌前,胸口起伏不定,显得被她气得不轻。

“为何逃走?”他的俊脸寒如冰玉,语气也冰如寒雪。

“我早已说过,我心仪的男子不再是王爷。”她实话实说,无论他能不能接受,她都要让他知道,她不会随他走,“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

“还有新鲜一点的借口吗?”

“这是我的心里话,王爷不信罢了。”

他火速站起,攫住她的身,好似无法接受这样的真心话,“那好,你告诉本王,本王究竟哪里不好?究竟哪里比不上容惊澜?容惊澜得到了你的心,可是他珍惜你了吗?他最爱的是他的夫人,不是你!”

今早骑马逃跑,小腹又开始闹腾,水意浓怀疑腹泻,可是又没有上茅房的意愿,只好忍着。这会儿,小腹的隐痛明显了一点,她却没有心思理会,道:“也许王爷说得对,他最爱的是容夫人,但是,那不表示我的心会改变。”

墨君涵目光如炬,惶急道:“你不是已经改变了一次吗?既然得不到容惊澜的心,为什么不想想本王的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物是人非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参不透吗?”她清冷道。

“那时,你对本王一心一意,本王担心祸连两府才狠心拒绝你,这不是本王的错,只是怨怪造化弄人。”因为争执,他的脸颊染了一层薄红,脖子也有点红,“本王相信,你对本王还有情分……我们去一个清静之地,只有我们二人……我们会很开心、快乐,会生很多孩子……”

她替他感到悲哀,他可知道,她早已不是原来的水大小姐,而是另一个人,对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只有愧疚。

小腹越来越疼,水意浓眉头深蹙,“即使王爷带走了我的人,也带不走我的心,我心中早已没有王爷,王爷又何必强人所难?”

墨君涵的眼眸火星四溅,脸庞交织着怒火与伤痛,无法克制地摇晃她的身,“你说谎!你一直在说谎!你说的是假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想对他说,不要这样,不要摇,很痛,可是,她被他摇得说不出来……

“你喜欢的是本王!纵然本王伤害过你,但你也知道那是逼不得已……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不会轻易移情容惊澜,你说这些伤害本王的话,只是不愿母后伤心,不愿有人受此牵连,不想丢了水家、容家的颜面……是不是……是不是……”他激烈地摇她,疯了一般。

“王爷……”她面色苍白,身子虚软如棉絮。

他已成疯魔,禁锢她的身,癫狂地摇,直至她昏厥才清醒,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怔怔的。

忽然,他震惊地看见,她的脚下有两滴鲜艳的血。

晴天霹雳!

……

水意浓躺在床上,一张玉致的脸苍白如纸,双唇亦无血色,娇弱之态令人心疼。

墨君涵握着她冷凉的手,希望用自己的温热捂热她。

为什么这么巧?

也许,是上苍注定的。

意浓,你可知,你怀了容惊澜的骨肉,你会开心吗?可是本王不会放手,本王会视你的孩儿为亲子,绝不会亏待他……无论你对本王还有多少情分,本王都会带你远走高飞……意浓,本王曾经风流多情、醉心风月、无心政事,只有容惊澜知道,那未必是真。本王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便是,若得一知本王心意、能与本王并肩而站的女子,此生无憾矣。那些美姬佳丽、莺莺燕燕又有何不可抛却的?

你知道吗?你看似柔弱,内心却坚强,你总能猜到本王的心意,总能让本王为你痴狂,你就是本王等候数年的女子。今生有你相伴,江山、富贵、权势皆浮云,唯有你我之情是真,抚慰本王的心,抚慰此生此世的孤单。

意浓,本王想过了,可在山清水秀之地择一世外桃源,过我们平淡、平静而快乐的日子。春时万物复苏我们去郊野摘花,夏时我们坐在门前听那倾盆大雨的瓢泼之声,秋时我们在乡间的小径上拾红枫水,冬时我们坐在窗前一边围炉取暖一边赏雪……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是,她听不见。

一滴泪,凝在他的眼角,许久才缓缓滑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水意浓终于醒了,墨君涵扶起她,端汤药给她喝。

“这是什么?”她闻到涩苦的药味。

“大夫开的药,快快喝下去。”他取来蜜饯,让她服药后吃。

服药后,她感觉小腹还是不适,疑惑地问:“我怎么晕了?大夫怎么说?”

他沉声道:“大夫说,你已有一月的身孕。你之前受过几次伤,气虚体弱,胎像不稳,再者昨晚颠簸大半夜,今日一早又骑马,才会流血晕倒。”

她震惊地愣住,腹中已有宝宝?怀了墨君狂的骨肉?

墨君涵见她怔忪不语,摸不准她的心思,便安慰道:“不必担心,大夫开了七八日的安胎药,只要按时服用、仔细胎儿,就没有大碍。”

她恍若未闻,心情很乱,乱七八糟。

真的没想到会怀孕。

虽然从未避孕,但不到两月光景,就怀了墨君狂的孩子,太快了。

之所以不避孕,是因为她想借腹中宝宝回右相府大宅,不再做私宠,同时也可以要挟墨君狂……没想到,竟然在这节骨眼怀孕。

先前接连不断地受伤、吃苦、服药,数日前墨君狂还那么不管不顾地宠幸她,腹中的小生命竟然安然无恙,太不可思议了。然而,她知道,服药对宝宝很不好,说不定会生出一个畸形儿、痴呆儿……

“意浓,本王会把你孩儿视如己出。”他握她的小手,诚恳道,“你的孩儿,便是本王的孩儿。”

“王爷的心胸这般宽广?”水意浓淡淡地反问。

“本王在乎的是你,爱屋及乌。”墨君涵坐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她忍不住想,如果他知道了这是他皇兄的骨肉,会不会收回这句话?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坐上马车,离开镇江府。

他在马车里垫了厚而柔软的棉垫,让她坐得舒服点,不那么颠簸,还备了不少酸酸甜甜的蜜饯。她被他的细心与体贴感动,但也仅仅是感动。

她问,是不是往东南走,他说不是,折道向南。

在镇江府突然折道向南,即使追兵追来,也料不到他突然转向。

如果追兵真的追不上,她岂不是真的跟他远走天涯?

她忧心忡忡地想着,墨君涵以为她担心腹中孩儿,安慰道:“无须担心,到了城镇就歇息。若你觉得不适,就跟本王说。大夫说了,忧能伤身,还说头三月很重要,你不要胡思乱想,伤了孩儿就得不偿失了。”

水意浓舒眉一笑。

他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她心思微转,选择了按兵不动。

午时,他们下来歇息,吃了干粮再上路。下午,她假装呕吐,两次停车歇息,有意减速,好让追兵赶上来。然而,她一次次地失望了,没有追兵。

黄昏时分,抵达一个小镇,他们在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歇一晚。

水意浓见他花银子如流水,随口问了一句,他说不必担心,他带了很多银两、珍宝,够他们花一辈子了。

吃过晚膳,沐浴后,服了汤药,她正想歇息,他问她是否不适,她摇摇头,他便道:“今晚月色不错,不如去街上走走、晒月光?”

听到“晒月光”这个词,她想起那时候奉命勾搭他,终究,是她欠他,是她玩弄了他的感情。

小镇只有两条宽敞的街衢,他们携手漫步,清冷的月光笼了一身。

行人稀少,镇上的人天黑就回家了,就连灯光也很少,因此,这个时辰好像已是深夜,整个小镇分外宁静。月色倾泻寰宇,清乳般弥漫在半空,给人一种静静流淌、岁月静好的感觉。

倘若身边的人是容惊澜,这辈子就圆满了。

可是,她身边的男子不是喜欢的那个人。

容惊澜亲手将她送到墨君狂的怀中,她早已决定了断对他的情,然而,感情说断就能断吗?

她无法不想他。

或许,时间再长一点,她就能慢慢淡忘对他的感觉,慢慢放下这段情。

“在想什么?”墨君涵忽然间觉得,她沉静的时候神色温和,就在身边,他却觉得她与自己相距很远,他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之前我数次受伤、生病,一直在服药,不知道腹中孩儿能否健康地长大。”

“又胡思乱想。”他语声宠溺,就连些微的薄责也是宠溺的,“本王请最好的大夫为你安胎,我们第一个孩子必定白白胖胖的。”

水意浓莞尔一笑,他已经将她腹中的孩儿当做亲子,可见他的心胸与决心。

他愉悦地笑,“孩儿长大后,本王要把一身的本领教给他,日后便可保护弟弟、妹妹。”

她默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憧憬地说着将来的事,越说越起劲,好像眼前就是他们的世外桃源,隐居避世的平静日子即将开始。

她打断他,“我累了,还是回客栈吧。”

墨君涵面上的微笑倏然凝固,那美好的未来一如水中泡影,消失了。

他们往回走,投下两道斜斜的、长长的身影。他们的身后,月辉清冷,遍地如霜。

回到客栈,刚走进大堂,他陡然停步,脸膛紧绷,戒备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虽然大堂空无一人,掌柜也不见人影,但是,水意浓感觉到大堂的不同寻常,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无形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袭来。

是劫匪,还是墨君狂派来的追兵?

他眉宇紧凝,俊眸迸射出凛冽的杀气,不惧这大堂究竟隐藏着多少杀手。他示意她站在一旁,冷声朗朗:“蒙诸位兄台看得起,就一起上吧!”

话音落地,便有十余人从各个角落现身。

这些身手不凡的壮汉,皆穿一袭青衣,面无表情。又有一人从二楼下来,步履轻重有度,站在大堂中央,一袭黑衣裹挟着一股煞气。

水意浓认得,此人是皇宫禁卫军统领,王统领。

终于等到了他们。

她欣喜若狂,却不敢表露在面上。

“王爷,卑职奉劝您回头是岸,跟卑职回京请罪。”王统领奉皇命而来,自然不怕晋王。

“想抓本王,你武艺不精、本事不够!”墨君涵勾唇冷笑,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王爷拒捕,那就休怪卑职以下犯上!”

王统领一使眼色,十余人齐刷刷地亮出佩刀,银白的刀光互为辉映,颇为刺眼。

墨君涵手无兵刃,只好赤手空拳迎接这场激战。

十余人围攻而上,他顺手操起一把长凳作为武器。霎时,所有刀尖都攻向他,仅余一寸就刺入他的身躯。所幸他反应迅速,猛地拔身飞起,以凌云之姿脚踏刀尖和他们的头……

这一刻,当真惊险万分;这一招,当真潇洒漂亮。

十招之后,他就夺了一把大刀,和宫中身手顶尖的侍卫进行白热化的搏斗。

水意浓看得心惊胆战,心忽上忽下,起起落落,不时为他捏一把汗。

毋庸置疑,他武艺精深,普通的杀手伤不了他,可是这些宫廷侍卫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一人应付不了十余人,况且王统领还没出手呢。

墨君涵招招致命、招招狠毒,却无法击退这些顽固的侍卫。

铮铮声响,银光飞溅,寒芒闪闪,大堂变成了刀光剑影的战场,满地狼藉。

双拳难敌众手,他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即使他武艺再高,也打不过十余人联手围攻。

侍卫已经追来,他们很难再逃脱,水意浓也不愿晋王受伤,因此,她走向王统领,“我跟你回京,让他们住手!”

王统领将她拉过来,做样子威胁晋王,叫道:“王爷,住手!”

墨君涵早已看到,可分身乏术,阻止不了她。

侍卫们慢慢罢手,他也住手,气急败坏地喊道:“意浓,过来!”

“追兵已至,王爷觉得还能走多远?”她冷静地问。

“本王不会输!”墨君涵崩溃地怒吼,“为什么不信本王?”

几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无动于衷,死死地盯着她,眼中交织着悲愤与剧痛。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不信自己?

……

连夜回金陵。

途中,王统领分开了晋王和水意浓,严防死守,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接触、逃跑。

天亮后,抵达金陵,他们送水意浓回温泉别馆,押送晋王入宫。

御书房内,墨君狂坐在御座,闭眼假寐,戴着硕大深碧玉戒的手指轻轻地、慢慢地叩着。

可以瞧得出,虽然他没有多少憔悴之色,下巴的短须却长了一点,眉头紧紧蹙着。

小公公轻声进来,觑了一眼,不敢开口。

“何事?”

“禀陛下,王统领已带回晋王,眼下就在外面候着。”

“传。”墨君狂慢慢睁眼,好像猛豹苏醒,睁开了那双寒气浮动的眼眸。

很快,王统领和晋王踏进御书房,躬身行礼。

王统领禀奏了始末便退下,墨君涵挺直腰杆站着,并不下跪,面有憔悴之色,但神色桀骜。

见他这副表情,墨君狂就来气,却只能硬生生地压下,“你可知罪?”

墨君涵冷硬道:“臣弟无罪。”

“放肆!”

与这句震怒的斥责声同时响起的是拍案的声音,墨君狂站起身,满面怒容,眉头紧锁,“你私自带走容二夫人,还不认罪?”

墨君涵直视御案后的皇兄,不卑不亢地据理力争:“臣弟与意浓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是皇兄从中作梗,故意把意浓赐给容惊澜,还逼她选容惊澜。皇兄棒打鸳鸯,毁了臣弟和意浓的大好姻缘。这些日子,臣弟和意浓被迫分开、备受煎熬,这是皇兄一手造成的。容惊澜因为一件小事就让意浓迁到别馆,根本不珍惜意浓,既然如此,臣弟唯有出此下策,和意浓远走高飞。”

墨君狂怒火焚心,厉声喝斥:“她已是容家妇,你带她私奔,就是错!毁了容家、水家和皇室的颜面,你大错特错!”

“臣弟没有错,也没有罪,若要论错,错在皇兄棒打鸳鸯!”

“混账!”

“皇兄故意把意浓赐给容惊澜,拆散臣弟和她这桩姻缘,其中险恶用心,臣弟心知肚明。”墨君涵愤怒地冷笑,“倘若水大将军成为臣弟的岳丈,皇兄担心帝位不保,担心臣弟有异心。”

这一点,墨君狂无法否认。

他怒瞪皇弟,撑在御案上的手臂隐隐发颤,一双黑眼瞪得大大的,犹如铜铃,漆黑的瞳孔与眼白形成强烈的对比,很是吓人。

很显然,他处于极度的震怒中。

墨君涵不甘示弱地迎接他寒凛如冰、炙热如火、冰火交加的目光,“臣弟从未有过异心,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为什么皇兄不能成全臣弟和意浓?臣弟和意浓真心相爱,皇兄视而不见,强行拆散,枉为人兄。皇兄宠信容惊澜、倚重容惊澜,难道就可以把臣弟心爱的女子赐给容惊澜、毁了臣弟的幸福吗?臣弟与皇兄是同胞手足,为什么皇兄非要猜忌臣弟?”

墨君狂怒不可揭,“放肆!”

墨君涵丝毫不惧,俊脸紧绷如弦,语气强硬,“臣弟今日就放肆到底!这些年,臣弟忠心耿耿,未曾有过半点不该有的心思,还为皇兄办了不少事,无功也有劳,为何皇兄还要猜忌臣弟?臣弟纵然多情,养了不少舞伎、歌姬,但此生所爱只有意浓一人,意浓对臣弟也是一心一意,恳请皇兄见怜,将意浓赐给臣弟。”

墨君狂觉得怒气涨满了身躯,无处发泄,因为,皇弟的指控戳中他最隐秘的心事,“你做出如此失德之事,有失体统,令皇室蒙羞,致朝野议论纷纷,你非但不知悔改,还敢要朕赏赐?”

“臣弟并非贪心,并非不知悔改,而是,此生此世,若没有意浓相伴,臣弟生不如死。”墨君涵郑重地跪地,万分恳切,“臣弟与意浓心心相印,眼中只有彼此,恳请皇兄成全。”

“做出如此失德之事,还敢求朕成全,墨君涵,你好大的胆子!”墨君狂怒火中烧地吼,面红耳赤,完全丧失了理智。

“恳请皇兄成全!”墨君涵还是这一句,眸光熠熠,似有泪光。

“水意浓已是容惊澜的二夫人,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墨君狂怒目圆睁,眼中浮现几缕血丝。

“恳请皇兄成全!”

“来人!”

墨君涵倔犟地怒吼:“臣弟无错,皇兄偏心!”

两个侍卫进来,墨君狂重声道:“将晋王押至听雨台,严加看守,无朕口谕,谁也不许探视!”

墨君涵被他们拉起,俊眸亦染了血色,“皇兄待手足如此狠心,臣弟不服!”

墨君狂满目狠戾,完全变了一个人,“朕警告你,在听雨台好好面壁思过,知错了才能出来!你不要以为有母后为你求情、朕会心软,这回没人救得了你!”

墨君涵愤恨地怒视皇兄,被两个侍卫带出去。

御书房空空荡荡,静得可怕,墨君狂站了片刻,胸中沸腾的怒气始终无法平息,面上的怒色也越来越盛。

蓦然,他伸臂扫掉御案上的笔墨砚台和小山似的奏折,摔了一地;如此,他还不解气,抬腿一踹,踹向御案边的青花樽,力度之大,可怕得很。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青花樽碎了,青花碎片遍地都是。

站在房门外的小公公心惊胆战,不敢进来,偷偷地瞧了一眼——

御书房内满地狼藉,陛下站在御案一侧,昂首挺立,拳头紧攥,雷霆之怒让他的脸膛扭曲成另一个人。

……

水意浓问过别馆的丫鬟,阿紫不在这里。

吃了一点膳食,她觉得手脚冰凉,很不舒服,就卧床歇着了。

小腹一直闹腾,隐隐的痛,且有加剧之势。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披衣起身,正想唤来丫鬟,让丫鬟去请大夫,房门却被推开,“嘭”的一声巨响,吓了她一跳。

墨君狂站在门口,脸膛布满了乌云,眸色沉郁,一袭黑衣令他的表情更为可怖。

她实在不适,坐在桌前,心知他很生气,打算以静制动。

他关上房门,站在圆桌前,“为什么?”

“陛下想问什么?”她冷冷地反问。

“你已是朕的人,为何还朝三暮四?”他扣住她的双肩,转过她的身,语声低沉,语气严厉。

“从始至终,我就不想侍奉陛下,是陛下霸王硬上弓!”既然他问了,索性就摊开来说,水意浓忍着强烈的不适,“难道陛下忘了吗?”

“纵然你不愿,可是之后朕待你这么好……”

“陛下待我好?”她连声冷笑,分外讽刺,“陛下宠幸了我,却把我赐给容惊澜当侧室,这就是陛下所谓的‘好’?陛下有心待我好,却不敢光明正大,只当我是私宠,圈养在容大人的别馆,这就是陛下所谓的‘好’?当信阳公主虐打我的时候,陛下在哪里?当我被虐、受苦的时候,陛下在哪里?陛下正在宫中宠幸哪个妃嫔!”

墨君狂有些错愕,松了手,须臾才憋出一句话,“信阳公主虐打你,朕不是为你出气了吗?”

水意浓心灰意冷地说道:“我并不是要求陛下什么,只是觉得好笑。陛下强行宠幸我,我无力反抗,但是,陛下管不住我的心,我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闻言,他的眸色陡然冷冻如冰,“管不住心,就要跟他私奔?”

她一怔,原来,他以为自己喜欢的男子是晋王。

他握住她的双臂,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脸上的乌云仿似万马奔腾,“他比得上朕吗?朕是九五至尊,文韬武略,不喜美色,后妃寥寥,他呢?姬妾无数,风流多情,醉心风月,他对你有多少真心,你可知道?”

“陛下纡尊降贵与旁人相提并论,本就略逊一筹。”她嘲讽道。

“放肆!”墨君狂怒喝。

“陛下乃真命天子,晋王为陛下同胞手足,在我心中,无须比较。因为,只要喜欢,只要心中装满了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他便是举世无双,世上无人可比。”水意浓硬起心肠,道出心中所想。

“原来如此。”他咬牙一字字道。

“今日有此结果,拜陛下所赐。若非陛下要我勾引晋王,我也不会对晋王心生愧疚,就不会因愧疚而日久生情。”她再下一剂猛药,“陛下要怪,就怪自己当初思虑不周。”

原来如此……他渐渐松了手,好似饱受打击,脸容像是断裂的琴弦,痛意弥漫。

小腹越来越痛,她不自觉地用手抚着,眉心蹙得快拧起来了,“我无才无德,亦无心侍奉陛下,还请陛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墨君狂眸光一定,眼中的狠戾骤然浮现。

扬掌,挥下。

重重的一掌,用了十成力道,掴在她的左脸。

她没有防备,被这股骇人的力道打倒,侧身跌向圆桌,腹部撞在桌沿。

痛!

脸颊很痛,更痛的是小腹。

腹痛如绞,像有一只手邪恶地搅动她的小腹,痛得她脊背发凉……

墨君狂盛怒之下打了她,却没想到她痛得软倒在地,还捂着小腹。他不解,她为什么面色惨白,为什么玉脸纠结,为什么捂着小腹……

“好痛……”她低声暗哑。

他着慌了,抱她起来,震惊地看见,地上有一汪怵目惊心的鲜血。

为什么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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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龙榻:艳骨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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