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寿宴饮,旷世之舞

第十章 万寿宴饮,旷世之舞

经过详细的诊断,徐太医说,水意浓左耳受损,耳力受损,仅是以前的一半,伤势颇重,很难治愈。不仅左耳受伤,口腔也受伤了。

她没想到,他那一巴掌,竟然打破了自己的左耳耳膜。

第一次打她,墨君狂打掉了她腹中子。

第二次打她,他打得她左耳失聪。

她与他,是孽,还是缘?

包扎后,徐太医开了药方,退出寝殿。她端然坐着,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暴君,心中堆满了怨与恨。

若说去年冬日那几个月的相处,她多多少少被他的真情、付出感动,可是,今时今日他的所作所为,打散了那些感动。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冰雪与痛恨。

“意浓,你可怪朕?”墨君狂面庞沉静,眼眸宛似尘封万年的深潭,让她永远也看不透。

“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水意浓盈盈地笑,“陛下怎会有错?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他听得出来,这是讽刺的反话。

她轻笑,身为帝王,习惯了高高在上、心高气傲,即使做错了也不会认错。他是腹黑暴戾的暴君,又怎会觉得自己错了?他必定认为是自己欺骗他、背叛他在先,才会下重手伤了自己。

“我想歇着了,陛下请便。”她起身走向龙榻,宽衣上榻。

“你好生歇着。”墨君狂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去。

躺在冰冷的棉被里,水意浓的心一分分地冰冷、一寸寸地冻住。

照这情形,他不会放手。

怎么样,他才会饶过她?

不多时,金钗轻捷地进殿,将朱漆木案搁在案几上,轻声道:“皇贵妃,该服药了。”

在她的搀扶下,水意浓坐起身,喝了汤药。

“奴婢有几句话想对皇贵妃说。”金钗在天子寝殿侍奉,习惯了轻声细语、行止谨慎,一时忘记了她耳力受损、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皇贵妃,奴婢侍奉陛下已有五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震怒。”金钗大声道,“陛下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皇贵妃欺骗、背叛陛下,还逃跑。正因为陛下真心待您,宠您、爱您,对您掏心掏肺,用尽心思,尽付情意,却换得皇贵妃如此对待,才伤得这么重,才会如此盛怒,才会下重手伤了您。”

“我明白。”水意浓淡淡地应道。

金钗见她听了进去,继续劝道:“陛下爱之深、恨之切,其实,这都是因为陛下太爱皇贵妃的缘故。您何不退一步想想,一国之君用情如此之深,放眼天下,还有哪个男子能及得上陛下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用情如痴?”

水意浓冷笑,“陛下的确文韬武略、英明神武,用情如痴,我倒看不出来。”

金钗莞尔一笑,“皇贵妃,只要您用心感受、体会,便能感受到陛下对您的情。”

水意浓不想再听她罗嗦,便说乏了,遣她出去。

即使墨君狂用情很深,即使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也无法强迫她喜欢他。再说,他为她做了什么事?爱情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那样的伤害,永世难忘;那样的屈辱,永远铭记。

墨君狂并不后悔下那样的重手,若不下重手,她永远不知自己错了、不知害怕,她还会有逃跑的心思。为了让她知道怕,他才下了重手。

只是,伤了她的左耳,非他所愿。见她娇弱的身子再次受伤,他心如刀割……

一个时辰了,奏折还是那么高,只看了三份奏折。

那些字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他一集中精神,一行行的字就会浮现她幽怨的的眼眸、缠着绸布的左耳,她说的滑胎真相就会一遍遍地重复,提醒他,她对他只有恨,恨之入骨,没有一点点的情意。

宋云侍立一旁,看着陛下心绪不宁、烦躁不安的样子,不由得心惊胆战。

陛下一会儿饮茶,一会儿发呆出神,一会儿看奏折,一会儿目光呆滞,一会儿叹气……总之,他从未见过陛下烦闷、焦虑的样子,也不知道怎样开解,虽然他知道陛下的心结是皇贵妃。

忽然,宋云看见小公公在门外探头,便走过去,原来是右相容惊澜求见。

他传话给陛下,陛下传容惊澜。

容惊澜踏进御书房,行礼后站定,看见了陛下沉郁的神色,“陛下传召臣,有何要事?”

“朕已带回意浓。”墨君狂走出御案,气色不佳,愁眉不展。

“陛下有何打算?”容惊澜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水意浓偷书、逃跑,以陛下的秉性,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上次,她和晋王远走高飞,陛下打她,以至于失去了孩子;这次,陛下怎么做?

“意浓要在宫中住几日……她受伤了,左耳受伤……”墨君狂说得断断续续,艰难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左耳受损?怎会受伤”容惊澜惊诧万分,心中震动。

应该是陛下打她,下了重手,打到左耳,才会伤了左耳。

墨君狂的脸膛紧绷如弦,没有说打人的过程,也掩藏了自责、内疚之情,“徐太医详细诊治了,说人耳一旦受损,便难以复原。”

容惊澜提议道:“不如臣在民间寻访名医,或许民间的名医有偏方。”

墨君狂点头,“尽力便可。连徐太医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民间的大夫?”

“臣尽力而为。”容惊澜瞧得出来,陛下心痛不已,“皇贵妃知道病情吧。”

“知道。”墨君狂苦涩道,“朕虽然生气,却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可是,她说……她说那次滑胎,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激怒朕,朕打她,她顺势撞向桌子,孩子才会没了……她还说,她说朕的孩儿是孽种……朕气疯了,就打了她……”

容惊澜明白他当时的心情。

陛下用情已深,怎能忍受水意浓的欺骗、背叛、逃跑?怎能禁得住滑胎真相的打击?

水意浓为什么这么说?当时,她一定也气疯了才口不择言。

今日一早,他听下人回报,别馆有异动,便知道水意浓逃跑。他知道,陛下不会轻易饶过她,可是,他没想到,她伤得这么重……他以为,陛下和水意浓会走到一起,她会成为宠妃,甚至成为大墨国母仪天下的皇后,没想到,她竟然私自逃跑……先前,他以为她对陛下有情,如今要重新估量了。

容惊澜心中叹气,“事已至此,只怕皇贵妃对陛下……很难再有情意。”

墨君狂错愕地问:“很难再有情意?意浓对朕有过情意吗?”

“臣看得出来,陛下的付出,皇贵妃看在眼底、记在心中,至少被陛下的用情感动了。”容惊澜不好把话说得太满,“皇贵妃并非普通的女子,心性异于常人,陛下若想收服她,应该多花点儿心思,多花一些时日。”

“朕想也是。”墨君狂的眉头舒展开来。

“陛下,若时机成熟,臣便对朝野宣告,臣二夫人急病过世。”容惊澜这么说,只是试探罢了。

“也好。不过时机还未成熟。”

墨君狂阴鸷的目光射到殿外,利箭一般追风逐月。

这夜,墨君狂很晚才回澄心殿。

其实,奏折早就批阅完,他也想早点回去,可是,走到御书房门槛,又停住脚步,想了想,还是回到御案,百无聊赖地看书。

这便是近乡情更怯。

最后,还是宋云劝了几句,他才回寝殿。

金钗说,皇贵妃早就歇着了,这会儿应该睡熟了。

踏进昏黄的寝殿,墨君狂放轻了脚步,宽衣亦尽量不发出太大声响。

她躺在龙榻外侧,他只能睡在里侧。

看着她宁和的睡容、清媚的小脸和左耳的伤,他的心一抽一抽的,闷闷的疼。

凝视良久,他在被中找到她的手,握在掌心,闭眼睡觉。

自他进寝殿,水意浓就醒了,不愿面对暴君便假装睡着。

手被他握着,她只能在半夜翻身时抽出来。

第一次,他们相安无事地度过一夜,尚算安稳。

次日,她吃了早膳,正想找点儿事打发这漫长的光阴,墨君狂回来了。

一袭玄色常服,一袭墨色鹤氅,衬得他的脸庞越发黑了。随着步履的行进,玄袍与鹤氅的一角跳荡着,划出一道道黑色的弧。

纵然他再威风凛凛、气势夺人、帝道慑人,她心中也只剩下仇恨。

“今日徐太医来复诊了吗?”墨君狂惦记着她的病情,特意回来看看。

“时辰还早。”水意浓的嗓音出奇的冰寒。

他感受得到她声音里的怒气、抗拒与恨意,却不生气,“朕差人去请。”

她缓缓道:“不必了。陛下政务繁忙,不必理会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他知道她恨自己,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可是,他无法忍受她的冷漠与敌视,怒气涨满了胸,“你究竟要朕怎样?”

“怎样?”水意浓好笑地看他,“是你要我怎样才对吧。”

“你不愿待在澄心殿,也要待!”墨君狂眼中的那圈深黑微微一缩,溅起涟漪,“你不愿侍奉朕,也要侍奉!”

她怒目而视,神色倔犟,桀骜不驯。

陡然,脖颈被一只铁手扼住,呼吸骤然停止。

他扼住她的咽喉,五指越夹越紧,力气越来越大,青筋暴凸,他的脸庞冷厉如石,戾气滚滚。

水意浓闭上眼,希望下一刻就能死去,再也不要看见这个恶魔。

无法呼吸,很难受,很难挨,可是,只要再忍一会儿就能解脱了,就能摆脱这个令人胆寒的暴君……是的,只需再忍一会儿……

然而,她的愿望落空了。

他终究松了手,没有亲手扼死她。

在她喘息的时候,墨君狂抱她到桌上,敞袖一拂,桌上的茶壶、茶杯被扫落,落地开花,瓷片四溅。

抽衣带,解下裳,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她还在调息,没来得及阻止,便被他扯下了衣物……她不甘心被他欺负,用指甲抓他的脸,他忙于解自己的衣物,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霎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丝丝的痛意在怒火上添了一把柴火,他扣住她的双手,扣在身后,用衣带绑住。

“放开我……禽兽……”水意浓破口大骂,“禽兽不如……混蛋!王八蛋!乌龟蛋!滚你妈的蛋!”

“再骂一句,朕就杀邀月楼一人!”墨君狂邪恶道,“君无戏言!”

“卑鄙无耻!”

“朕先拿秦仲开刀。”他语声冷酷,“他陪你跳舞,摸了你的身,朕早就想砍掉他的手足。”

脏话差点儿脱口而出,她紧紧闭嘴,快气炸了。

……

想死,却也只是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她还能撑得住,不会轻易寻死。

元月二十是万寿节,这日酉时,宴开延庆殿,君臣同乐,朝野共欢。

距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墨君狂不会回来,从御书房直接去延庆殿。水意浓想象得出来,那金玉满殿、旖旎生色的酒宴,君主、朝臣和内外命妇其乐融融,觥筹交错,是一副绘着盛世繁华、宫廷宴饮的锦绣图卷。

那边厢丝竹喧闹、美酒飘香,这边厢冷寂如死、形只影单。

她问金钗:“陛下没留话让我去延庆殿吗?”

“陛下没留话,奴婢也不知陛下是何旨意。”金钗大声回道,觑着她的神色。

“为我梳妆。”

“皇贵妃要去延庆殿?”

水意浓郑重地颔首。

金钗为难道:“皇贵妃伤势未愈,陛下吩咐奴婢好好伺候着。”

水意浓徐徐笑问:“陛下也没说不准我去延庆殿,是不是?”

金钗想了想,“那倒也是。”

水意浓让她去叫来两个公公,很快,公公来了,听了皇贵妃的吩咐,面面相觑,不明白皇贵妃想做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务必备好我要的东西,搬到澄心殿。”

“是,奴才这就去找。”公公领命去了。

“皇贵妃,您要丝绸、细木棍、案几做什么?”金钗不解地问。

“今日是万寿节,我是皇贵妃,怎能不聊表心意呢?”水意浓看见,铜镜中的苍白女子勾唇浅笑,那微笑凉薄而阴冷。

金钗担忧不已,却也不敢说什么。

梳妆、更衣,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分妖媚,五分冷艳,可谓绝代妖妃。

披上艳红斗篷,戴上狐毛风帽,准备就绪,那两个公公指挥宫人搬来了皇贵妃要的东西,水意浓看了看,尚可一用。在这异世,只能将就了。

宫中最昂贵、最细滑的丝缎,一根粗细差不多能用、高度合适的床柱,六张相同高度的低矮案几。水意浓检查之后,拿起滑手的丝缎,缠在床柱上。金钗帮忙,很快就把床柱缠了两层丝缎,滑不留手。

然后,水意浓吩咐公公把床柱绑在其中一张案几上,嘱咐一定要绑得牢牢的。又吩咐他们把六张案几拼在一起,用粗绳绑好。

一切准备就绪,她前往延庆殿,宫人尾随在后。

延庆殿灯火通明,烛辉璀璨,万寿宴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时辰,朝臣、妃嫔都献上了贺礼。大殿四个角落放着火盆,温暖如春,丝毫不觉得冷。

水意浓站在殿前,看见殿内明耀如日,乐工奏着宁贵妃编的那支激越的乐曲,宁贵妃正在殿中央持剑跳舞。

这支剑舞,刚柔并济,动作难度颇高,可见宁贵妃下了一番功夫。

为了重夺恩宠,为了搏得陛下一笑,她费尽心思。

舞毕,群臣拊掌称赞。

宁贵妃屈身谢恩,墨君狂唇角微勾,“爱妃这支剑舞,舞得精妙,朕喜欢,赏!”

“谢陛下。”她娇柔道。

他随手取了腰间的玉佩,宋云接过来,送到宁贵妃的手中。

她再次谢恩,眉目盈盈,回到坐席。

守在殿外的守卫不让水意浓进去,跟在后面、得脸的公公怒斥一句:“你有几颗脑袋?陛下的旨意你也敢违逆?”

守卫知道他是御前红人宋云的下属,不敢再阻拦。

霓裳阁的舞伎正在献舞,水意浓闯进大殿,挺直身子,扬声道:“妾拜见陛下。”

这道中气十足的柔音,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水流激越的河流,并没有溅起水花,反而被激流卷走。殿中歌舞继续,但是,靠近殿门的官员听见了,转首看来。

她径直走上大红毡毯,金钗想拉住她都来不及。她拨开正跳舞的舞伎,她们跳不成了,互视一眼,便躬身退到殿门边。

容二夫人堂而皇之地闯殿,一副不惧触怒天颜、大义凛然的样子,众臣不知所以然,又觉得有趣,等着看精彩好戏。

容惊澜惊震地起身,与陛下对视一眼,随即出席,使眼色“告诉”她,不许造次。然后,他恭敬道:“内子擅闯大殿,触犯天颜,还请陛下恕罪。”

墨君狂犀利的目光遥遥射来,射进她的眼中,“既已来到,坐吧。”

看见她走进来的一刹那,他便知道,她来延庆殿,必非寻常。

墨君睿安之若素,对这一幕并不觉得奇怪、不解,悠然饮酒。

“妾愿大墨千秋万代、国祚绵长,愿陛下万寿无疆、孤独无边。”水意浓嗓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一句祝词,让众臣愣住,让容惊澜面色大变,让墨君狂怒气上涌。

顷刻间,众臣窃窃私语。

“陛下恕罪,内子近来抱恙,神智不清,口不择言,望陛下恕罪。”容惊澜连忙道,不见慌乱,“臣先带内子退下。”

“无妨,朕就看在她抱恙的份上,赦她无罪。”墨君狂眉宇舒展,以示宽宏大量,自行斟酒。

容惊澜拉扯她的斗篷,要她到宴席坐下。

水意浓拂开他的手,声音清脆如珠玉掉落玉盘,“外子得陛下器重,位极人臣,闻名四海,得天下士人仰慕、敬重。今日是陛下万寿的大喜之日,妾准备了一支舞献给陛下,当是为外子酬谢陛下十年来的眷顾与恩宠。”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低声道,眼底眉梢却没有生气。

“事无不可对人言,大人。”她淡淡地笑,风生水起,百媚顿生,“妾只不过想跳一支舞,作为今日万寿节的贺礼。”

“既是如此,朕便领了你这份贺礼。”墨君狂沉朗道。

“谢陛下。”

水意浓转过身,拊掌两下,站在殿门边的金钗便指挥宫人把东西搬进来。

容惊澜只好退到宴席,暗自思量,她为陛下献舞,目的绝非单纯,她究竟想做什么?难道……

宫人抬进来一个奇怪的物件,众臣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容惊澜、墨君狂、墨君睿亦莫名其妙,孙太后、宁贵妃蹙眉观看。

六张案几拼在一起,用粗绳绑着案足,上面铺着双层光滑的粉色丝缎,中间矗立着一根细长的床柱,用丝缎包着。舞蹈所需的舞台、道具已经备好,只欠东风——动感而销魂的钢管舞音乐。

今早,金钗和银簪在大殿说话,提起今日是万寿节,她听见了,这才想起今日是墨君狂的生辰。于是,她便想着送给他一份惊世骇俗的贺礼。

只可惜,她身在宫中,无法找秦仲为她奏乐,即使他在身边,临时也整不出她想要的伴奏。

君臣都在研究这个奇怪的物件,不明白那根长长的东西有什么用途。

墨君狂手指轻叩案面,眼眸幽黑深邃,不露喜怒。

原本,在万寿宴之后,他想和她过一个别开生面的生辰。如果她没有逃跑,没有背叛自己,他会宠她上天……可是,他看错了她。

今夜,她的装束很奇怪,外披艳红斗篷,虽然戴着风帽,但可以看得出,她的一头乌发披散着。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妆容,那张小脸浓妆艳抹,涂了白如雪的脂粉,眼部四周紫红一片,嘴唇亦抹了艳红的色泽。容颜冷艳妖娆,却甚是吓人。

如此妆容,许是为了今日这支舞。

璀璨的烛辉下,这张妖媚的脸散发出别样的光芒。

众臣瞠目结舌。

不过,容二夫人一向胆大妄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墨君狂的双手渐渐握成拳,怒气在心头缭绕。

她是故意的。

水意浓的右手抓着圆柱,轻松自如地转一圈,披散的青丝跳荡开来,分外撩人。

即使没有钢管舞的伴奏音乐,她也能找到感觉,跳一支钢管舞,震裂他们的神经,震碎他们的心脏。

接下来,每一双眼睛都盯着殿中央的小舞台——鲜红薄纱,奇特妆容的女子,将会跳出什么样的舞?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个细长的东西竟有这个用途:跳舞。

他们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墨君狂亦目不转睛,满面戾气,满目寒气。

在大殿所有人看来,如此舞蹈,如此动作,太惊世骇俗了!

墨君睿目瞪口呆,容惊澜亦呆得无法回神,墨君狂几乎捏碎了自己的手骨,阴鸷的黑眸变成了万年寒冰……他感觉体内万马奔腾、怒火熊熊,烧毁了冷静,烧毁了所有的克制,如若不是碍于满朝文武,他必定把她扛回去!重重惩处她的胆大妄为!

水意浓继续跳着,看见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的神色,心花怒放。

。她最后一次从圆柱上滑下来,故意滑了手,跌下来。

众人唏嘘,议论纷纷。

容惊澜终于回神,匆匆赶来,扶起她。

“为我披上斗篷。”她轻声道。

“好。”他取来斗篷,为她穿好,还为她穿上软靴。

看着这柔情蜜意的一幕,墨君狂很不是滋味。

她摔倒的那一刻,他全身一震,下意识地起身——但是,只是动了一下,他便及时制住了那股冲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惊澜走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容惊澜扶起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人前亲昵、恩爱,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在容惊澜的搀扶下,水意浓站稳了,柔音淡淡,“妾献丑了。妾伤了腰骨,先回府就医,望陛下恩准外子与妾先行退席出宫。”

容惊澜恍然大悟,她以自己的名义献舞,便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说出这句话。

那么,他便助她一把。

“臣先送内子回府,求陛下恩准。”

“方才这支舞,别开生面,令人印象深刻。可惜,最后那一下滑倒了,不够完美。”墨君狂从容不迫地说道,掩藏了所有喜怒,“容惊澜,二夫人这份贺礼,朕喜欢。她跌伤了,朕便赏她在太医院就医。”

“陛下……”容惊澜立即道,却被抢过话头。

“宋云,送二夫人去太医院。”墨君狂不容许他有开口的机会,重声吩咐宋云,“办不好差事,朕贬你去打扫处。”

“奴才领旨。”宋云知道这事的严重性,立即去了。

水意浓快气炸了,怒瞪他一眼,忿然离开。

计划好了,借献舞受伤,借受伤出宫。众目睽睽,他不好阻止她出宫、回别馆。却没想到,棋差一着,他竟然“赏”她去太医院就医。

功亏一篑,气死了。

墨君狂吩咐宋云送她去太医院,就是要宋云送她回澄心殿。

回到澄心殿,水意浓越想越气,屏退宫人,气得握紧拳头,想尖叫、想杀人。可是,当务之急是想想稍后怎么应对那只恶魔。

墨君狂一定怒不可揭!

其实,他还能对她怎样?不就是整夜折磨?

如此想着,她上床睡觉。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脱了衣袍钻进被窝。

“不如再跳一次,让朕看看你有多想朕。”他的呼吸炽热而又冰冷。

“对你,我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水意浓森然一笑。

“你跳那样的舞,无非想借机出宫,朕怎会让你出宫?”墨君狂森冷道,“此生此世,你妄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那就拭目以待。”

“你在朕面前却装得像一个烈女,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她气道:“在别的男人怀里,我不是烈女。”

他连声低笑,“比如,在谁的怀里?”

她嗤笑,“告诉你,才是蠢猪。”

他好整以暇地笑问:“在皇弟怀里,还是在容惊澜怀里?”

水意浓不语,陡然感觉恐惧,瑟缩着身子。

“现在知道怕了?”墨君狂邪笑,“不听朕的话,明日朕就砍了你娘的双臂。”

“卑鄙!”她气得咬牙。

“乖……”

……

终于,他停下来了。

“朕付出这么多,为什么还要逃走?”他轻吻她的香肩,语声含有轻微的伤。

“陛下想听真心话?”水意浓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

“说。”

“陛下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故事吗?”

“记得。”

“故事中的女子,就是我。”

“你意思是,你从五十年前来到如今的墨国?”墨君狂震惊。

她解释道:“不是。我只能说,我不属于这里,也不是以往的水意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陛下也不例外。我想家,我要找回家的信物,找到了信物,就可以回家了。”

他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无稽、荒唐的事,“什么信物?朕帮你找。”

水意浓转身面对他,诚恳道:“要自己找才行,找到了信物,我才有机会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他还是不信,太不可思议了,“朕付出这么多,你丝毫没有感动吗?”

她莞尔道:“不是没有感动,陛下应该明白,感动不是感情。我对陛下,没有男女之情。”

墨君狂不信。

“男女之间,可以一见钟情,可以日久生情。你与朕已有夫妻之实,相处日久,你对朕怎会没有半分情意?”

“夫妻之实,是陛下逼迫的,并非我自愿。”

他的心凝结着冰霜,“你当真不愿留在朕身边?”

水意浓摇头,凄楚地哀求:“恳求陛下放手!”

他一字字切齿道:“朕死了,也要握紧你的手,你休想逃!生同寝、死同穴,生生世世不分离!”

她气死了,挥手打他,他扣住她的皓腕,挥舞着利刃,攻掠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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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龙榻:艳骨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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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万寿宴饮,旷世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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