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寺庙

第四章 寺庙

应天作为帝王之都,自有一番大气。肆坊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百姓大多意兴满面,生活安康,富贾之人多不胜数,其中不乏王公贵族,烟花柳地也端是在中原赫赫有名。同时这里也是江南十八重镇之首,城边十里处驻扎着官兵军队,平日便城外训练预防贼人作乱。故此地少有晓小之徒,更多的是来往的三教九流,街上时不时就可看到或佩剑或携刀神色各异的江湖人士。沿北门处有一条大河穿过此城,过往客商不少也是乘船,自然少不了码头和以此为生的苦力,却大多是无田无财的流浪汉,卖一身力气,换口饭吃。这日众苦力眼巴巴的瞧着远处行来的一艘商船,上面旗杆处写着大大的朱字,却是应天王姓朱家的商船。此码头的管事是一瘦巴巴的后生,见了旗号,慌忙叫来几位年轻些的苦力在岸边等候。不多时,船慢慢停靠在码头,下来几个伙计前去报信,另有一身着华丽的中年人招呼起苦力搬运货物,后生赶忙走过去道:”朱管家,您一路劳累辛苦了,不如随小的去那边茶棚喝两碗茶水,歇歇脚“朱管家点点头,跟着管事去了。众苦力搬运货物的时候,几位船家也下了船,只见其中一人对身后一背着竹篓少年道:”小兄弟,此地便是应天。你要寻得菩提寺便在城外十里处浮空山上,我们要回去看看家里,就不陪小兄弟去了。“少年谢过几位船家,便独自一人沿着护城河向城门处走去。这少年正是周牧,自小渔村下了船与大傻告别后,便前往应天,途径秦淮河时恰碰到几位船家下船置办水食,顺便打听得知也是要往应天而去,便搭了顺风船,沿运河自北而下,三日光景便到了应天。

周牧下了船走到临近天黑两腿发麻才隐约看到城门,应天之大果非一般城镇可比。此时虽是傍晚,街上依旧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有不少都是外地来人,操着各地口音交谈着。少年虽有些奇怪,只道是应天富裕的缘故,也不以为意。他此时正担心晚上住在哪,今日若去菩提寺,天色一黑城门便会关闭,不容任何人出入。眼下无法,只能去碰碰运气,看菩提寺许不许借宿。实非他不愿住客店,只因身无分文,店家也不许白住。他过去几年均是在海上漂流,要钱也是无用,此时到了内地却忘了自己囊中空空,幸在一处无人海岛上生活过一阵子,弄些野味也能凑活温饱,夜里便去农家借宿。人家见他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不像是坏人便许他住上一晚,到了应天一来人生地不熟,不解此地风习,二来此地官府巡查慎严,一路上边见了好几对官兵来回巡查,他无身份文书,也无路引,怕人家也不让他留宿。少年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到了浮空山下,此时仍有不少求神拜佛之人从山上沿着石阶走下,多数均是衣容华贵身后跟着一堆仆人,显是本地大户人家,也有不少官家小姐坐着轿子由家丁抬着,端是热闹。此山树林浓密,却有一条石阶通向山顶,不知是寺中人还是前来此地进香的富贵人家帮忙修筑,周牧坐下歇息片刻,便向山上走去。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下来,便见眼前出现一座古刹,门前刻着菩提寺苍劲有力三个大字,几个知客僧持着火把正欲把门关上,此时山上基本已无游人,寺庙前倒显得空旷格外安静。周牧走向前去,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知客僧宣了声佛号道:“施主,天色已晚,若是想拜佛请明日再来吧。”说罢便准备转身关上寺门,周牧道:“我确实为拜佛从远方而来,此时天已经黑了,我无处可去,可否在此借宿一晚。”知客僧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施主,本寺寺规,二更以后便不准外人居与院内……”,旁边一僧人道:”师兄,别管他,咱快关了寺门好去厨房吃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给留饭……“。便在此时,只见石阶上又有两人走来,一位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另一个却是个妙龄少女,另一知客僧迎了上去道:“两位施主,本寺就要关闭,请两位明日再来吧。”这二人均是一副跑江湖打扮,倒似孙女,只见老头对少女苦笑道:“怎么样,非要来,都跟你说了,你白天直接过来就是,何必非等到收摊……”那少女轻笑道:“我怎么知道这时候来庙里不让进,再说白天那么忙,怎么脱得开身“二人转身便欲离去,却听那年长些的知客僧似乎想起什么对少年道:”施主,山那边还有座寺庙,叫普度寺,距此地也就三里路程,只是……只是那寺长久未修缮,却是有些破败,若施主不嫌弃,不如去那边借宿一晚。“周牧又问具体之处,那老头听后又转过身来问道:“小哥想去普度寺,正巧我们也要回那里去,不如小哥与我们通行”少女瞧了周牧一眼,默不作声。知客僧却有些惊疑的望着老头,老头见此景又笑道:“我是罗艺号杂艺班的班主,姓朱名大春,我们杂艺班昨日才到应天,还未入城,现在普度寺暂且栖身,这位是我孙女,我二人这次来是想求个签,结个善缘。小兄弟现在天色已晚,既然进不得寺,不如一同去普度寺借宿一宿,天明再来。”这番话说的落地有声,又见二人打扮却是也像走江湖的九流之士,知客僧安心道:“阿弥陀佛。施主,两位施主言之有理,不如明日再来。”少年对老头行个礼道:“麻烦老丈了。”老头颇感意外,倒似有些感慨,便领着周牧一同走下山去。

一路上老头向他解释了一番杂艺班的情况,三人未持灯烛火把,四周一片漆黑,却也不晓得那老头怎么认的路。未多时,绕过一处山头,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寺庙,正是普度寺。不过这寺庙却比山上那座小的多,门半掩着,只有几处屋内亮着灯火。老头领着周牧穿过正殿走到偏房里推开门道:”小哥,怕是还未吃饭吧。正巧我们今日赶去菩提寺,也没顾得上吃饭,一会让我家姑娘做点饭菜,好填饱这无底洞般的五脏庙。“房中里侧堆放着几箱杂物,堂中坐着几位杂耍之人,正摆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见老头进来,均停下手中动作叫道:”班主“,其中一人道:”班主,普智大师等不及先去睡了,说你回来叫他“老头应了一声,又向众人介绍周牧,这些人也如同老头般好客,大多数都是粗人不讲什么礼数,等的大概也是乏了,待少年坐下之后,一面容粗狂中年汉子好奇问道:“小哥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是中土人氏”。周牧道:“我从海外来,说不上是哪里人”旁边一手持铁胆模样清秀年轻人笑道:“三哥,你耳力好使这大家都知道的,可若凭口音便知道这人从哪里来却也未必吧。"中年汉子素知那年轻人脾气,也不生气抿了口茶水道:”老六,听说你最近从老班主那学了一手口技,不如露两手让三哥瞧瞧。“六弟一脸欣喜,他打的就是这主意,慌忙道:”三哥,你可听好了……"只听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另一个粗犷的声音,照的却是那中年大汉的语气“五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姨成个家了”话音一转又成了另一妇女声音:“对啊,五弟,要是没遇见如意的三嫂给你介绍个,我娘家那边三叔家有个女儿,年纪和你相仿,模样也俊俏,不如……”。说道这里便被打断,一精壮些的汉子腾一下站起来,冲年轻人苦笑道:“六弟,别再拿你五哥说事,你五哥面子薄,可经不住你折腾……”众人哈哈大笑,气氛却是不在似刚才那般生硬。周牧听着声音学的到有**分相似,只看这口技便知这帮卖艺之士有几分绝活傍身,绝非那些行走宵骗之徒。中年汉子转身对周牧道:”我们这帮兄弟嬉笑惯了,小哥不要见怪。“周牧摇摇头,意示并不在意,中年汉子又笑道:”小哥还没见过我们老班主的口技,那才是神乎其神……“这时少女在门外喊道:”开饭了“众人停止嬉笑,略微整理下屋内,便带着周牧到了另一偏房内。

这房间比刚才那屋子大些,一张桌子几副碗筷,显得十分空荡。众人依次坐下,人未到齐却并不动手,又过了一会一个身披破旧僧衣的大和尚跟着老头走进来,大大咧咧坐在正堂处主家的位置,冲众人嘿嘿一笑端起碗来就狼吞虎咽吃起来,宛如饿了好几天的模样,桌上摆的都是些素菜,他吃的确实津津有味。这人正是刚才提到的普智大师。众人等那少女一同到来才开始动筷,这时和尚反而停下来,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木签边剔牙边问坐在他身边的老头,颇为随意道:“天黑还去山上,让和尚等的好苦,幸好和尚饿习惯了,否则都想去佛祖那瞧瞧……”朱老头显是有些疲惫,道:“哦,陪芍药去菩提寺,事先忘了跟你说一声……”少女也放下手中碗筷歉意冲和尚一笑,和尚摸了摸光头颇有些怨气道:“菩提寺那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佛门清净之地怎容得那般喧闹,回头得找普生师兄说道说道……“众人都未去过菩提寺,即不知道和尚口中的普生是哪位,也不知普字在寺中究竟是何辈分,听他此言又想到这座寺庙,倒有些抱怨的意思。众人强忍着笑意吃完饭,又加上已是二更天,便均去歇息不提。

次日破晓,周牧便醒了过来,只听见床边竹篓内一阵唏唏声,青蛇从缝沿处露出了半个身子却是饿了出来找食,便背起竹篓向门外走去。这寺庙看似破败,屋里面却也一应俱全,加上正殿中传来的禅香有定神作用,一夜倒是睡了个好觉。清晨气爽,昨日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看的并不真切,现在白天一见,却发现这庙倒是很大,到处都有庙宇庭院,显得陈旧而凝重,几个小沙弥跪在一座宏伟大殿内做早课,整个寺庙充斥着安和的气息。周牧一边走一边瞧着,途径一处大树下时,青蛇从竹篓中爬出来,顺着树干一寸寸向上挪动,不多时便到了树枝上,开始撕咬树上开的仿似松针的粉色骨朵来。周牧抬头向上看去,这树并不高,却甚是茂密,枝头开着很多细嫩的粉色东西,在一片绿中显得异样好看。只听有人道:”这是芙蓉树,又叫合欢树。一般只有人家在女儿出生时在庭院种下,意蕴着美好的意愿……“周牧回头一看,朱老头和芍药从旁院中走过来,此话出自芍药口中。朱老头接着道:”这树是普智和尚种下的,有什么意义我说不清楚,可普智和尚可爱惜的紧,若是由谁把这树给砍了,和尚非得找他拼命“。”谁说和尚非得找他拼命,朱施主,这次你可说错了“庭院中又走来一人,正是普智和尚,他走到三人面前对老头道:”朱施主若是毁了这树,说不定和尚真的把你留在这抵我这颗树。若是这位小施主把树砍了,和尚非但不会找他拼命,还会帮他搬到他想带去的地方,无论是做柴烧也好,任它腐烂也好,和尚绝无二话“,朱老头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周牧和芍药也只当普智说的玩笑话,毕竟这位大师给人的一贯印象便不像个得道高僧,即便今日换个袈裟,也似个普普通通诵经打坐的和尚。普智拾起地上一簇骨朵,又道:”让我来猜猜小施主从何而来“说罢便随手一抛,待见骨朵轻柔落在四人东边一块水洼里,又接着道:”小施主可是从东边海上来“朱老头摆手道:”普智和尚,故弄玄虚可不是你们佛门的风格“。普智哈哈一笑,也不解答,见不远处一面容丑陋的小沙弥抱着一沓书籍匆匆向外走去,便叫过来问道:”法成,为何不去面颂佛祖做早课“那小沙弥合拢双手行了个礼道:”方丈,我见这些佛卷堆放在阁中也无人翻阅,便预备带到房中仔细瞧瞧。“普智指着经卷道:”经阁中的书不准**,你即入得此寺为何还要违背寺规“那小沙弥听到此言不以为然道:”方丈,我在道观中做道童时那观主也是这般话,可寺规终究还是因人而定,我即没有违背伦理又没有愧对我佛,为何不能拿去翻阅“这般语气很是随意,普智颇有些无奈的道:”罢了,你可要好生保管,这其中不少可是西竺佛门高僧亲笔所书,乃是孤本“沙弥却是大胆,丝毫不惧又反驳道:“记的都是佛家的东西,是不是孤本有什么重要,天下的佛卷都是一样,理论珍重,书不分孤残”普智脸上也未见怒意,对此类对话似乎习以为常,又说道:”这书是西竺僧人所著,是大乘佛经。而我等中土平日所论的是从大乘佛经中所化的小乘佛经。这些书是西竺僧对大乘佛经的论意,而今原卷所留不多,故而珍贵。“小沙弥笑道:“佛祖语;三千左路,均可成道。无所谓大乘小乘,走的都是一条路,佛便是佛,方丈你动痴念了"说罢,也不理会普智和尚,转身又对芍药说道:”施主可是昨日去菩提寺“芍药瞧二人对话,听得正有些愕然,不知他准备说什么点头嗯了一声。小沙弥道:”阿弥陀佛,天下的寺庙都是一个样。若想拜佛,本寺就可以“说完便径自向厢房走去。普智和尚微微愣了一会神,待那小沙弥走远了才缓过神来,见朱老头和芍药神色有些古怪,便呵呵一笑解释道:”这是我寺中一个记名弟子,原本是这山下一座无名道观的道童,后来不知何事离开了道观,我见他神智聪敏颇有悟性,便收下了他“忽而话音又一转又道:”听说北少林寺出了个百年一见的天才,大罗寺更有十七岁的达摩院掌座,就连白云草庵妙法师太也收了个资质绝佳的弟子……我佛门这些年来有些衰败之势,除了几个大和尚外再没有人进过藏经阁,却是不该啊“这段话说的不明不白,听的二人一头雾水,普智大声似乎也知道扯远了,又道:”法成说的不错,既然两位施主要去菩提寺求签,天下的寺庙都一样,不如就在此寺内求签吧。和尚亲自为你解签。“芍药望了朱老头一眼,心里仍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时却听朱老头奇怪说道:”那姓周小哥呢,怎么一回功夫就不见了“芍药定了定神微微笑道:”可能去别处转转了把。班主,我们几日还要进城演出呢,可别误了时辰。“朱老头一拍脑袋,笑道:”我把这茬给忘了。赶紧的,今日赶得可是知府大人的场子,晚了可是吃罪不起。“连忙向普智和尚谢了声礼,便匆匆带着芍药向厢房走去。普智和尚蹲下身去捡起一片泛黄落叶,挽起的袈裟袖口站了片刻,面露疲态似乎迟疑些什么,此时若是二人还在,就会看到那树叶忽然便得凝重起来,这看似平常的大和尚竟有一身惊觉江湖的内力,显然不是一座破落寺庙方丈那么简单……

周牧在小和尚跟普智论佛时便唤下青蛇,离开了庭院。在东海千岛上住着一个和尚,不过那和尚吃荤杀生样样都做,不似庙里的人整天念经诵佛。除了一身灰色僧袍和头上九个浅浅的印点外,实在瞧不出哪里像个和尚。刚才听一大一小僧人对话,周牧便想起岛上那个自称如来的疯子和他说的疯言疯语,脑中微有些混乱,再也听不下去,便悄悄绕过众人,随意间来到了一座宏大的庙宇前。寺里的僧人很少,大殿中就几个小沙弥敲着木鱼对这佛像低诵经书,一阵禅香气味在其中凝荡久久不散。到了此地,周牧心才安定下来,便走到佛像前仔细端摸。那坐于蒲团上的一众僧人仿若未见,仍是细细背诵的佛语。正殿前面只有一尊镀金的佛陀稳坐莲花台上,再往后去,佛像便多了起来,样子也不似刚才那般单一,或坐或卧,或怒或悲,一路大约数下来竟有上百座,可想这寺庙也曾辉煌过,只是如今落败,佛像虽仍是微妙微翘,漆彩却是掉了不少露出一块块斑驳,坐下的灰尘也是不少。尽头处是一处三尺宽小门,周牧又瞧了一会佛像,正欲从小门处走出,不经意抬头一看,这门上被虫蛀过的一处小洞内竟有一张有些腐烂纸片,拿出来一看,上面有一行蝇头小字:三月春暖,萤飞月舞。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个刚识字的人写的。看到这个纸片,周牧似乎想到一个刚学会写字的孩子调皮的写下这行字,趁庙中的人不注意塞进了这个指头大小的洞里,不禁呵呵一笑。在这庄严凝重的大殿里有这么一个纸片,上面写着萤啊月啊的事,让人生出一种悸动的感觉。

周牧把纸片折好放回原处,顺着小门走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这里仍是处小院,墙角种着几株绿竹,院中央放着一张石桌,刚才见到的法成和尚拿着几卷经书坐在石凳上,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道:”施主到这里来。所谓何事“周牧似乎又感觉到有些头疼起来,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小和尚的话总是心神不宁。法成一拍头颅仿佛想到什么,很是随意的笑道:”我倒是忘了,我们年岁相差不大,不必再向跟普智方丈说话那般老成“周牧点点头,只要不是谈论经书之类的东西,他也反感与这个有些奇怪的小和尚说会话。法成放下经卷,指着旁边的石凳意识周牧坐下,问道:”你有心事“周牧摇了摇头,他很好奇这小和尚不在用施主的称呼,倒似个江湖算命先生的口气,叹了口气道:”应该是没有“法成道:”那你又叹什么气“周牧道:”说不清楚“法成点了点头也叹了口气道:”本来就说不清楚,你再叹气还是说不清楚“周牧笑道:”和尚你说人心是善还是恶“法成面露苦色,道:”说不清楚“周牧又道:”你瞧得这书上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法成面色更加疾苦,道:”说不清楚,亲眼见了才知道“周牧道:”既然不清楚,那你做和尚读经书坐什么“法成瞧了一眼大殿,道:”正因为不清楚才做的和尚,做了和尚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毕竟传承了许多年,总有些道理的“周牧道:”我见过一个自称如来的和尚,他说做和尚还不如做俗人……“这话刚一开口,周牧便有些后悔,便住口不言。法成似乎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又问道:”我见你呼吸均匀,站立有劲,似乎会些武功."周牧道:“会上那么一点”法成道:”会点还是好的,我可是一点都不会。方丈说,佛家的人总要学点武艺,不论是强身健体也好,为佛护法也好,红尘内外总脱不开一个争字。争道统,争名望,争天下第一,这武艺还是能用的上。“周牧微微一笑,不可置否。二人又聊了会,周牧便告辞走出了小院。这小和尚很是健谈,不说佛语均是你我称呼,对事物有一种别样的道理,加上是同龄人缘故,周牧倒对法成有些兴趣。只是晨钟响过好一会,昨日朱老头介绍过,晨钟一响便是寺庙开饭的时刻,肚中空空早有些饥耐难忍,向法成和尚问了路来到了厨房边的几座草棚里。杂耍班的众人早已坐在里面大口吃了起来,周牧领了一份,野菜汤和两个玉米面饼,坐在一张桌子旁低下头去咬那有些干硬的饼子。寺中的人很少有早上进食,在座的只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和尚,也不说话,一会便匆匆离去。肚中饱了些,周牧正准备和杂耍几人告别,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周小兄弟“回头一看,却是周老头拿着杆烟杆儿正对着他道:”小兄弟,今天天气很好,不如出去走走“周牧原以为这和刚才杂耍班六弟说的一样也是客套话,正准备婉言谢绝。朱老头吐了一口烟圈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小兄弟。昨日见你去那菩提寺被拒了出来,今日老儿有个不情之请。芍药姑娘今日想去那菩提寺求个签,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小兄弟顺便带着芍药一起去,也好做个伴。“身后芍药瞧了老头一眼,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未说出口,对周牧微微一笑,道:”周公子,不知可否同行。“周牧点了点头答应下来,这算不上什么事。朱老头干咳了两下,道:”那便谢谢小哥了“转身又对芍药道:”好好跟着周小兄弟,这地方咱可不熟,路上小心点“。说罢,不知为何却趁芍药不注意,向周牧眨了眨眼睛。周牧正有些奇怪,却见朱老头叫起草屋里的众人,从院内推出一个木板车,上面放着各种道具,朝二人挥了挥手,一行人便下山去了。

周牧回房中背了竹筒,便和芍药一起走下山去。昨日天黑认不清路,白天一见,这树林中羊肠小道参差错杂,却不知哪一条才是通往菩提寺的路。芍药走在后边,有些心不在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周公子,我忽然不想去菩提寺了。今日是班主进应天城的第一天,应的又是知府大人的邀请,怕是到时候忙不过来,我想去帮帮大家”周牧正努力回想昨日的路径,听到这话便停了下来。他到应天来全为了那菩提寺,但昨日被拒之门外,加上游人太多,若非还朱老头的人情,最近几日也不想再去那座庙里。一想到在寺庙中庄严佛像下人来人往的场面,心理面总有些不自在。周牧笑道:”姑娘也不想去那菩提寺。正好,我也不怎么想去。姑娘如果进城的话,自便好了。路上小心些就是“说完头也不回沿着一条进入树林中去了,芍药微感诧异,这人倒奇怪的狠,行事有些像山上的法成小和尚,随意的紧。此时无暇去想这些,见那少年走远了,便沿着另外一条小道朝山下走去。片刻之后,只见树后转出一青衣少年来,正是刚才走开的周牧。他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朱老头分开时眼睛眨的有些奇怪,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半路就折了回来。远远瞧见芍药背影正往山下走去,便悄悄跟在身后,也不靠近,能瞧得见就行。只见芍药似乎对此地非常熟悉,不一会便到了山下,唤来一辆马车沿着官道向城中走去。幸好马车赶得并不快,勉强还能跟的上。十里路转眼就过,马车在城门处停了片刻便大大方方的驶进城。周牧瞧着城门处那一对官兵却犯了愁,他没有路引,不知道人家让不让过。这时官道上又出现几匹快马,几名官差模样的大汉坐在马上。周牧打眼一瞧,心里有了主意。待马匹走到城门处停了下来,周牧拾起一小石块巧用暗劲打在马尾巴上,那马长嘶一声也不管背上是否有人,放开双蹄向郊外跑去。那马上的人是锦衣大汉,显然是个练家子,马虽跑的飞快,他毫不慌乱俯身紧拉着马缰,不一会马便勒的口吐白沫停了下来。一众官差飞快的跟了过来。锦衣大汉微微些奇怪的道:“我这马可是从塞外花重金买来,今日怎么不听话乱跑来着。”旁边一不起眼的江湖打扮的老者道:“马师侄,别管马的事了。这次六扇门应诚王爷的招,来保护两位官家,算来时间已晚了几天,还是赶紧进城省的诚王怪罪”锦衣大汉对那人显得十分恭敬,拱手答道:“是,师叔。”几人翻身上马,又向城门处走去。

周牧此时已进了应天城。刚才那阵慌乱,官兵慌着去追那匹快马,门口空无一人。周牧便穿过城门进了城中。这里属于北城的范畴,刚下船时便是沿着护城河到的此处。不过那是在外城,看到的大多也是车夫走卒,九流之士。今日进了内城才看出应天的繁华来,肆坊绫罗密布,到处都有衣容华贵的富家人,个个春风满面流连于酒楼间。当不愧是在十八重镇中排名前首。芍药坐的那辆马车倒很好相认,街道上富贵人家大多坐的是轿子,就那么一辆马车离老远就能看的见。只见这马车沿着街道转到西城一片住宅处,停在一处大宅前,芍药下了车却不从正门进入,绕到后边的后门处不知说了什么,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开了门引着她进去。周牧跟了一路,从南城绕道北城,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若非有些功夫,早已累趴下。待走近宅前见门前几对官兵把手,大门匾额上写着曹府两个镀金大字。周牧依稀想起来朱老头临行前似乎说过知府两字,不知这里是否就是知府的府邸。见这几名官兵扯气高昂的架势,贸然前去问话显然被人赶走的成分居多。这深宅大院,周围也很少有行人,想听院中传来的声音也办不到。待了片刻,周牧暗笑道:想来也是天意。这芍药是自己来的这,一路上也没什么事。不管是不是那家知府的府邸,在这里等芍药出来暗中跟着她再回到普度寺,也算抱了朱老头那份相邀之情。想到这周牧便安心下来,找了处僻静一户人家的石阶坐下,远远瞧着大院,预备等芍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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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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