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扶桑神树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扶桑神树

时盏让青剑宗的人先进昆仑墟。

她等到半夜,才鬼鬼祟祟的打开入口,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原本没有下雪的夜晚,在她迈入昆仑墟的刹那,蓦然飘落如絮雪花,纷纷洒洒。

风长天果然知道她回来了。

时盏一阵心虚。

她轻车熟路来到草庐外,门窗紧闭,檐下悬挂着一盏昏黄的油纸灯,在雪夜里摇曳,仿佛在给漂泊客指引归返的方向。

时盏刹那迟疑,弯腰在地上挖了团雪,这才推门而入。

书桌上烛光微弱,明朗柔和地映着青衫男子清隽的侧颜。他持着一卷书,眼眸隐在阴影里。

时盏轻轻走到风长天身后,伸臂圈揽住他的脖子,深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竹叶的清苦香,笑眯眯道:“长天,我回来啦。”

半晌,风长天才“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时盏心头一紧。

她自知理亏,小声问:“你在生气吗?”

风长天修长的指节翻过一页书,音色云淡风轻,“没有。”

还说没有!

时盏忙掏出刚捏的小雪人,放在他书桌上,小雪人笨拙地跳起舞蹈。

风长天暗暗瞟了一眼。

又瞟了一眼。

没忍住,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时盏微微一笑,贴在背上,靠近他耳朵叹气道:“我知道,把青剑宗弄来昆仑墟,打扰你清修了,他们毕竟不是你的弟子。但是……别人我都不信任,只有你才能让我毫无后顾之忧。我如今仇家多得数不清,万一真被奸恶宵小灭了门,只怕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放眼天下,她只信他。

时盏早就做好打算,“暂时让青剑宗在这里避避风头。等此间事了,我带他们重立门户。”

风长天心道:从你闯入昆仑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打扰我清修了。

他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书,“昆仑墟地广,我并不在意此事。”

她的同门本性良善,陪着青青和阿竹亦是不错。

听他这样说,时盏更生愧疚。

“我心可乱了。”时盏神情落寞,用下巴蹭了蹭他肩膀,“爹娘尸骨不知被哪个王八蛋偷走了,赛息壤又一直没着落。”

风长天一听此事,怔愣道:“偷走尸骨能做什么?”

“不知。”时盏愤然咬牙,“若被我查出是谁干的,一定把他砍成三段,方泄心头之恨!”

她又抱着男人轻轻晃了晃,嗓音柔了几个调:“长天,你别生气呀,除了越北,我不会再带人来昆仑墟了。”

风长天刚才冷脸,是想让她哄一哄。目的达到,见好就收,他握住她搭在面前的柔荑,包裹在温暖的掌心,说:“你什么时候把越北带回来?”

时盏不假思索道:“等会儿就去。”

风长天薄唇一抿。

“明天再去!”时盏赶紧改口,“今晚我一直陪你。”

风长天神色淡淡,好像并不在意她陪不陪。还道:“蔺西泽的眼睛我施法治过,但要视物,尚缺一样东西。”

十九一直将蔺西泽的眼珠保存着,风长天辅以养元阵,将他眼珠嵌回去并不难。

时盏眨了眨眼:“什么东西?”

“红鲛泪。”

红鲛泪乃时盏为司徒南找齐的宝物之一,以前是玄雷舵主的戒面装饰,现在一直被扔在炼器室的某个角落。

时盏反正明天就去无念宫,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风长天又徐徐说:“我废了白黎之修为。”

时盏猛然一惊,忙道:“长天!这……”

“他改练《云魄奇抄》,悟性天赋极佳,修为已上来了。”风长天目光落在书页上,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心底无端不乐,时盏用雪人也哄不好的那种。

时盏误会正道人士看不惯邪魔歪道,心底一沉,忙绕到风长天身前,弯腰去看他表情。

风长天是极俊朗的。

眉眼如画,皎然如月。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时盏这会儿可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是我不好,胡乱揣测了。”

风长天又翻了一页书,沉声道:“我若告诉你,我将白黎之、游月明、余安州都支出去找赛息壤,你是否不悦?”

“谁说的!”时盏摆摆手,装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支出去最好,一群酒囊饭袋,免得他们待在昆仑墟白吃白喝。”

风长天眼眸里的玄冰好似化开了,如投碎星,亮莹莹的。

时盏拉开他手臂,侧坐进他怀里。

风长天沉默不语,却放下书卷,将她窈窕的腰肢抱紧。

草庐外落雪茫茫一片,夜风从轩窗的缝隙掠进,烛光轻轻摇曳,墙壁上映出二人亲密依偎的黑影。

“长天,你想我吗?”

时盏捧起他的俊脸,眸光撞进他的眼波,十分认真地说。

风长天避不开她灼灼的目光,脸颊发烫。

时盏笑了起来,凑上前去亲他软软的唇。

风长天一开始还垂着眼帘故作矜持,待温香软玉在怀,到底是乱了呼吸。

微微叹了口气,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尝到了香甜的木兰幽香。

绵长的一吻双双动情。

清冷的面孔染上浓浓的玉色,像为报复她不安分的手,他反客为主把她彻底禁锢住。

他是真的想她,想到了骨子里。

哪怕她这段时间总往昆仑墟塞男人进来,他也只能微微一叹,让她哄哄找补慰藉。

时盏躺在竹榻上,媚态横生。

“长天,你还没回答想不想我呢。”

风长天眉眼依旧一片清冷,只简短有力地道:“想..........”

想得要命。

时盏绽出明媚笑颜,肤光胜雪,黑发如墨。

风长天心神一恍。

他没有忍耐,低头吻住她漂亮的眼睑。

长夜漫漫,雪花轻柔飘舞.......

窗缝里照进泠泠雪光,洒满地上的青衫红裙。

风长天话少,时盏却偏想诱着他聊天。

一会儿问他悲心符怎么画,一会儿问他自己的护山大阵有没有纰漏。

开始风长天都哑着嗓子答了,结果时盏嘴瓢提起蔺西泽,顿时让他冷了脸色,再不吭声,只憋着闷气折腾。

时盏后面都说不出话了,望着渐明的天光,抬手轻掌了下嘴,自己怪自己:“让你话多!”

昆仑墟亦有晨昏。

黎明时分,徐媛便带领青剑宗的弟子勤劳开垦土地。

十九抱着他的大蒜,担心道:“师姐,这里是昆仑老祖的地盘,我们在这里种树会不会不太好?”

徐媛一想也是,“那先测测土质。”

昆仑老祖是遥不可及的人物,结果人家如今是二师姐的道侣,那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么一大片望不尽的光秃秃雪山,挖几个坑应该没事。

青青和阿竹听到动静,觉得好奇,上前围观。

青青问:“徐师姨,你在干什么呀?”

徐媛笑道:“我种棵灵植。”

见他们感兴趣,徐媛便主动教他们如何种菜、种灵果、种药植……

“像昆仑墟这种天气,最合适种红毛萝卜。再加上青剑宗独门肥料,这里种出来红毛萝卜里蕴含的灵气会比别的好十倍!”

徐媛滔滔不绝地讲解。

她想起阿竹也是植物,热情邀请他:“阿竹,你要埋进来吗?我给你施肥,保证把你叶子养得漂漂亮亮!”

阿竹抱臂,“我才不要!”

青剑宗的肥料可不是臭烘烘的灵兽粪汤,而是用某种灵植沤出来的汁液,清香四溢。

阿竹斜睨着土坑心痒痒。

他变为青竹本体,晃了晃竹竿,嘟囔道:“好嘛,我勉为其难试试。你必须把我叶子养得漂亮哦。”

徐媛直接泼他一瓢肥料,“包我身上!”

徐媛测过昆仑墟的土质,发现挺适合种灵植。

阿竹不敢擅自做主,只道:“你去找我师尊问一问吧,他同意就没问题。”

阿竹和青青在前面引路,待来到草庐,却进不去院外的篱笆。往里瞧,草庐模模糊糊笼罩在纷纷扬扬的雪里,看不真切。

阿竹道:“草庐外布了阵法。”

徐媛等人不懂,“那能进去吗?”

“等一等好了。”

草庐里正交颈而卧的一对人儿听见了动静。

“长天,长天……”时盏摇了摇风长天的胳膊,“外面来人了。”

风长天好似没有听见,脑袋继续埋在她的胸口假寐。

时盏微微仰头,小心的挪开他的头,披着衣裳骨碌坐起来道:“徐媛他们肯定有事。”

风长天暗了眸色,长臂一伸,重新将她按在榻上,音色清冷而隐忍,问她:“这次什么时候回来?”

“我尽快。”时盏不想骗他,咬着唇瓣,“真的……真的尽快。”

风长天得了她保证,稍稍缓了心神,这才露出淡笑:“你去吧,遇到危险,捏碎符箓,不必担心其他。”

青剑宗也好,蔺西泽也好,他都会帮她照看。

时盏啄了啄他的眼睫,“知道啦!”

昨晚肯定是错觉,她的长天深明大义,怎会因她胡乱塞人而闹别扭呢。

徐媛等人在院外等了不到一炷香,禁制便解除了。

风长天身影出现,青衫整齐,墨发半挽,面目孤高又是一派霜雪清风之姿,浑不似昨晚发狠的模样。

“师尊!”

阿竹跑上前,禀明青剑宗弟子想在昆仑墟种灵植。

风长天淡淡扫过徐媛等人,说:“随意。”

这么一件小事何须问他,平白打断温情脉脉,将时盏给放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巅峰修士的气场都这般冷冽,徐媛等人紧了紧衣衫,总觉得冻得慌,匆忙道谢,准备告退。

“且慢。”

风长天视线落在十九身上,抬手指他怀中的花盆,“拿来我看看。”

十九一怔,忙将他的宝贝递上去,心想风前辈博学多识,肯定知道这是什么。

“风前辈,我这是一颗神树……”

徐媛扯了扯他衣袖,厉声呵斥:“你别当着风前辈的面胡说八道,你这就一头蒜。”

“是神树。”

风长天蓦地出声,青剑宗其他人都惊呆了。

十九挺起胸膛,喜不自胜:“听见没!风前辈都说了这是神树!这就是机缘!大家说不定马上就能靠神树飞升了!”

风长天将花盆还给十九,“这是扶桑神树的果实。不能帮人飞升,吃了也不会增长灵力。”

“啊?”

十九顿时大失所望,他追问:“风前辈,那这神树果实有什么用?”

风长天不苟言笑:“果实坚硬,你可以用来砸墙。”

十九:“……”

风前辈还挺幽默的。

扶桑神树生长在万年前的神殿。

神魔大战后,神殿在天火中覆灭,扶桑树的果实因为太坚硬遗留了下来,偶有人捡到。

弄清楚神树的来龙去脉,十九虽然失望,但养了这么久养出感情,也不舍得丢掉。

青剑宗弟子不敢继续打扰他,纷纷告辞。

风长天在草庐前站立了良久。

他摊开掌心,目光凝着时盏临走时给他捏的小雪人。

少间,微微一笑。

正在此刻,又有蓍草打开昆仑墟入口,却是白黎之回来了。

秭归城被时盏、林氏姐妹一把火焚毁,他想尽了办法,终于查到关赛息壤的线索。

风长天听完他的话,愣了一愣:“你确定小狐妖没看错?那人的传送阵当真有一线金光出现?”

“千真万确。”

白黎之搜了狐狸魂,他怕说出来风长天会怪他手段邪佞,隐去未提。

风长天怔怔出神。

一线金光的传送阵,是昆仑老祖的独门阵法。

而今世上,除了他和时盏,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那张网罗他所有传送阵的魔器焚月图。

手握焚月图,想去何处,随心所欲,无影无踪。

风长天望向皑皑白雪,眸光闪烁,对白黎之说:“告诉余安州和游月明,我已知赛息壤在何处,不必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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