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遁与战斗
生活区没有防御设施，但主脑可以控制警卫机器人进入生活区攻击他……这是齐昰一开始没有预想到的。
他没有这个概念，因为按照程序设定，主脑在‘平时’不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身处庇护所的时候，他就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也预想过‘主脑失控’的可能，并为此制定了‘万全’的计划。
但囿于眼界与思维，他的计划并不完美，出现了许多缺漏，导致他原本制定的计划根本行不通，亟需修改。
就比如，原本他的首要目标是前往外围的三个区域，确认那里是否还有幸存者，而如今，他的首要任务却变成了前往核心区域关闭主脑。
齐昰奔跑在看起来重复不断的长廊里，似乎进入了一个循环往复的闭锁空间。
毕竟是量产的工业制品，虽说能够定制，但他们佣兵团也买不起……
齐昰沉默着加快了脚步，对辅脑下达指令：【打开‘混沌侦测’】
侦测是双向的，当他打开侦测之时，恶魔也会感应到他的存在，而且一旦开启，就算关闭，恶魔也还能继续追踪他一段时间。
嗞——嗞——
齐昰紧咬牙关，忍受着那足以击穿耳膜的刺耳电流声，将走廊里回荡的沉重脚步声都被掩盖了过去。
凝视深渊之人会受到深渊的注视，那么注视混沌之人自然也会被混沌影响——乃至蹂躏。
电磁波以齐昰为原点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透过墙壁，穿过房间，让一个清晰的图景在齐昰脑海当中逐渐显现。
没有经过训练和改造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就连让感官和外置装备连接起来都会产生不适，难以处理相关信息。
【检测到活动信号】
警告再次在耳边响起，折叠于背后的一只机械臂随之伸展，拿起一枚手雷，朝前方拐角的墙面扔去。
手雷撞击墙面，然后反弹，轰然炸开，繁多的破片瞬间将那个活动信号淹没。
齐昰横起步枪，经过路口之时毅然扣下扳机，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向着原定目标奔跑。
核心区的入口只有一个，虽说有安全通道，但安全通道也是只能出不能进。
想要关掉主脑，只有一个选择——正面攻入核心区！
【活动信号数量：七】
敌人的数量已经明晃晃的在视界左上角标出，那是被主脑操控，从外围区域赶来支援的机器人。
具体型号不明，保留战力暂且不知，还有多少机器人正在赶来也不知道，现在只检测到了七个活动信号，之后说不定会更多。
但除了这七个活动信号以外，并没有检测到‘任何’混沌的存在。
也就是说，至少，主脑还没有完全转化成恶魔。
穿过两条走廊，齐昰将目光投向脚下这条通道的尽头，那里有一道门。
与之前经过的所有走廊都不同，如今齐昰站立的这条通道两侧墙壁上没有任何门窗和岔道。
沉重的呼吸声在面罩内回荡，两只机械臂分别抽出手枪和手雷，齐昰没有回头面对那些正在追赶过来的机器人，而是加快脚步，向那道门扉走去。
刚才的奔跑消耗了他许多体力，之后还不知道要面临怎样的战斗，所以齐昰决定暂时放缓脚步，并提高警惕，以免在开门之后遭遇袭击却无法及时反应。
改造的过程是痛苦的，特别是如果想要成为一个星际战士，一个真真正正的混沌之敌，就必须要在十五岁之前经历改造，而一个小孩子，更是难以面对这种痛苦，改造失败的例子不计其数。
但与付出的代价相对，改造成功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驾驶单兵机甲，齐昰就能获得三百六十度的视觉，能够像是精神分裂又意志统一，同时观察活动信号和周围环境，并分别对于当前情况与环境进行思考，除此之外，还能像控制自己原有的肢体一样，自如控制两只机械臂。
站在门前，齐昰又拿出了那只长方体，他不知道这道门的通行密码，但这个长方体本身就是作为‘紧急钥匙’使用的，入侵警卫机器人的主机并非它本来的功效。
人类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混沌扭曲机械指令的悲剧，自然也会为此设立应急手段。
身后的一只机械臂忽然用拇指弹开手雷插销，将其扔出，在手雷落地没两秒，便有一个身上打着‘补丁’的机器人出现在齐昰的视界当中，被那一枚手雷的爆炸掀飞，活动信号也随之消失。
机轴开始转动，沉重的大门缓缓升起。
一瞬间，急切的警报声就填满了整条通道，灯光转变为红色，闪烁不断。
然而，扬声器里却没有传出任何一个来自主脑的‘警告’。
深深吸了一口气，齐昰决然迈过‘危险’与‘安全’的分界线，一只机械臂反手敲击旁侧，墙后的压力感应器让大门轰然落下，断绝了自己的退路，同时也截断了机器人的支援。
与生活区一样，核心区没有任何防御设施。
相较于普通人，主脑十分强大，但它并非那种资历和智慧水平能够被准许擢升为‘联邦公民’的智能生命。
就连人类都很容易被混沌扭曲，遑论那些比人类更容易出现‘错误’的人工智能？
穿过通道，齐昰随手推开机房大门，让徘徊身侧的阴暗消退。
明亮的灯光透入虹膜和晶状体，在视网膜上映射出一个敞亮的白色房间。
加装的低矮组件围成一个圆环，包裹住了房间中央那根圆柱下半部分，金属外壳的缝隙之间有光芒流动，这代表着这台机器正在运转，正在思考，正在处理事务……或者，正在下达命令。
齐昰走进白色房间，将枪口直指主脑的主体。
“我，齐昰，公民编号【LMC-P-5887-827002】，现以‘流火前进营地’临时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艾诺尔】，十秒之内关机等待检修，否则我将依照【对混沌紧急方法】的【第二条】对你进行破坏！”
命令下达之后的第一秒，齐昰就开始在心里倒计时。
十、九、八……
【检测到混沌信号！检测到混沌信号！！！】
急促的警报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齐昰一愣，身体旋即紧随念头动了起来。
双腿迈开，肩部推进器转动，随着一股喷流从喷射口中涌出，齐昰的身体就离开了原地。
砰！
——哐当！
通风管道被撞开，天花板也掉落下来，八只腿，长得像是蜘蛛一样的维修机器人纷纷跳出，足尖交错敲击地面，飞快向这机房里唯一一个人类爬去。
机器人如水流倾倒一般，迅速填满机房的地面，而齐昰所站之处好似低洼之地，维修机器人们如潮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齐昰果断扣下扳机，枪口闪烁起电光，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可子弹刚刚飞出枪口，地面上那些维修机器人就纷纷跳起，意图用自己的身躯阻挡子弹。
它们组成了一道拦截网，狂暴的子弹只是微微一蹭就能把它们的身体撕碎，就算撞上弹头，也无法阻挡其继续前进。
拦截网百密一疏，两三秒之内就有好几枚子弹被漏了过去，在主脑机体上留下印痕、嵌入其中。
砰！
却在这时，游荡在拦截网后方，随时准备查漏补缺的维修机器人忽然散开，一道黑影从上方乍然砸落，挡在主脑与齐昰之间。
组成拦截网的维修机器人散落，融入‘潮水’当中，一同奔向齐昰。
当当当！
待到看清砸落在主脑机体前方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之后，齐昰松开扳机，将步枪甩到身后，一只机械臂接过，架到肩上，灵活地换上子弹。
两只机械臂分别持握步枪和手枪，一前一后，把扑袭而来的‘八只脚’不断击落，不时还抬高步枪枪口，意图摧毁主脑机体。
只可惜，有两面盾牌始终阻挡在子弹的前进路线上。
——【盾卫三型】，相较于警卫机器人这种‘民用’型号，这类机器人是‘军用’型号，哪怕早已经被军队淘汰，可毕竟是能够走上正面战场，与恶魔战斗的‘军用品’。
那具【盾卫三型】浑身漆黑，宛如一个身着铠甲的巨人，靠前的两只手上分别擎着一面盾牌，背上的两只手则与齐昰一样，持握枪械，正倾泻着火力。
借助推进器不时的能量喷涌，齐昰在宽阔的机房里不断腾跃，得以解放的双手把一枚枚手雷砸入‘潮水’的空隙之间。
那些手雷转瞬便被维修机器人淹没，伴随着几道骤起的气浪，十几台维修机器人被炸得粉碎，周围其他机器人也将近报废。
只可惜这一次他只携带了防御性手雷，破片对于这些机器人来说难以造成有效伤害。
【检测到混沌信号接近！】
听到这个警告，齐昰不再迟疑，悍然拔出匕首，斩断两只直扑面门的维修机器人，身子后仰，机械臂折叠起来，让步枪和手枪吸附在磁贴上，脚底与腰部推进器同时喷发出能流，顶着几只已经扑到背后的维修机器人猛然撞向身后的一扇门扉。
在厚实门扉与单兵机甲外壳挤压之下，维修机器人还没来得及破坏机甲，不过坚持片刻，就连同门扉一并被碾成碎片。
砰！
齐昰只感觉身体一震，身后传来的压迫感便消失，强大的推力将他继续推往通道深处，那是核心区内的另外一个重要区域。
核心区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放置主脑的【机房】，同时也被用作于存放资料的资料室，而另外一个区域，则是除了‘庇护所’以外，另一个主脑无法触及的区域——【秩序圣所】。
那里是【秩序之子】的居所，也是【秩序场发生器】的安装之地。
但秩序之子应该已经在之前那场战斗当中死亡，恶魔可不会放过……
齐昰再一次撞碎了门扉，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在房间的另一端，直到紧随而至的子弹在背后敲响，他才醒转过来。
旋即，一个纵跃猛扑，将安静放置在房间之中的保育罐抄起，转向安全通道跑去。
这时候，冷汗已然浸透齐昰背部，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完好无缺的保育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秩序之子没有死，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