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连理29
“花哥哥——”韦捷突然大喊了一声,她本就是鬼厉,怕火,从涅槃之火成熟之际她就不敢靠近赤|匪了。
此刻离的太近,黑袍没办法遮住她的全身,她的脸和手脚,已经开始化为黑雾。因为澎湃的泪水划过脸庞,维持着她基本的脸型,而她一双眉眼却还是原样。
白秀冲韦捷笑了笑,脸带遗憾道:“从此以后你要少一个好朋友了。”
“哥哥,你没有话要嘱托我吗?”韦捷的泪水决了堤,双眸却越加的明亮透彻。
白秀还没有回答,风辞月来了。
风辞月打扮成了从前的白灵风,穿一身半长的斜襟青色道服,宽袖,松垮的好似耷拉在身上。腰间的衣带系的也很是随意,让有强迫症的人会忍不住伸手为他重新扎好。下面穿的是宽松的阔腿裤,裤脚绑着,一双白色麻布袜子下依然是最常见的道家十方鞋。
绾成道士髻的头发带着标志性的松散,有那么一两缕飘零在他的脸侧。依旧用的铜制的道簪,簪子尾部刻有太极图案。而他的左侧额角上再次出现了一颗凝血色的朱砂痣,熠熠生辉。
一双鹤眼,双目清澈,黑白分明,清秀修长,炯炯有神却又含而不露,他望着白秀道:“薇仙哥哥,我已交代好了所有身后事,特来与你同归。”
白秀怔在那里,原本发着红光的双眸立时黑如曜石,连展开的巨大羽翅都收了起来,喃喃的叫了一声:“风哥——”
“白秀,想我没有?我可想的厉害!”风辞月微微仰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风哥,我到底成了你的劫,也终究没能帮你渡过。”白秀知道风辞月会来,也猜到他会与他共亡,大约从他获得八千年寿数之初,他就预见了他们的结局。
风辞月道:“两情相悦就不是劫,是缘,是茫茫天意。”
火一遇风,猛然咆哮起来,蒸腾的火势朝他俩席卷而来。
“小白道长……”韦捷抬脸望着风辞月,不顾火势又靠近了几分,此刻的她就像一枚燃烧起来的碳。
风辞月低身对韦捷道:“回去吧。”说着他从袖中召出了那把拂尘,“这把拂尘没有认主,也未曾沾血,还给你!”
白秀不知道,风辞月知道,是韦捷求了冥王,带着白秀去到金天池。池主喜欢她,作为交换,要她留在那五百年,只为弹琴给他听。整整五百年,腻的她之后再不碰琵琶,也不想听任何丝竹管乐。
韦捷不肯来接,除了摇头,只剩了肆意的泪水。
风辞月强制将拂尘收入到她的胸腔中,然后伸手抓在了韦捷的肩,要她站直,凝视着她道:“这个世界是她创造的,你带着她的眼睛,让她看着。”说完,他又说了一句,“我不欠你,那一年,我选的人是你,命也给你了。”
韦捷不知道,那一年他抱着她的尸身一面绝命狂奔一面涕泗滂沱,他一心想着把欠她的还她,以命抵命。
“等……等一下,等等!”吕涯突然也过来了,急速奔到了他俩的面前。
吕涯一现身,天怨儿便不自在了,漫天火势开始出现异动。化成火凤的赤|匪也烦躁了起来,他怕伤及韦捷,凤鸣声太过刺耳。
吕涯猛喘着气,能看出因为灵力在瞬间的巨大损耗,他此刻虚弱的不行,唇齿间还带着血腥气,三魂六魄与仙身不能很好的重合,龙角已经冒出,就连龙鳞也隐隐显出。
“你想清楚了吗?”吕涯含血问风辞月,“你知道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了吗?”
风辞月对向吕涯投来轻蔑一瞥,抬眉问:“帝尊这是何意?”
吕涯不顾风辞月的讥讽,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厉中带着咄咄:“你告诉我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一句吼完,突然泪水浸透了他的眼眶,他泣声啼血般问,“你到底是要白秀还是月夜?”
风辞月一挣,强行让吕涯松开手,傲然撇脸道:“我这么做不正是你最希望的吗?帝尊这是又要演什么戏码?”
吕涯被强力挣开,踉跄的就要往后倒去,韦捷在一旁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他一下,但等他一站稳,她就立刻松了手,还挪了两步隔开距离。
突来这一出,不光白秀和韦捷一脸懵逼,天怨儿也满脸惊诧:“你怎么了?你的神力为何这般弱?”想问的自然不止这两句,更想知道他又不为人所知的做了什么事。
怕天怨儿心神不定,秦孤术帮她撑住,叫她先出阵。但天怨儿问出的问题吕涯并没有回答她,她又扭脸看了一眼在后面跟上来的吕溱湖:“你父尊出什么事了?你是在哪找到他的?”
“我父尊怎么了?”吕溱湖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答道,“我是在去紫微宫的路上遇到父尊的,见他走走停停又来回踱步,便过去跟他说了月神要浴火的事,然后父尊突然……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说错话了吗?”
天怨儿见她这般诚惶诚恐,一点都没了天界公主的骄矜,不觉心中怜爱,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温言道:“别怕,自然与你无关。”
吕涯站稳后,再次上来抓住风辞月,只是泪水已经被他逼了回去,话几乎挤的咬牙切齿:“你回答我,你到底是要月夜还是他!”说“他”的时候另一只手用力的指着白秀,指尖几乎戳到了白秀的脸。
风辞月收起讥诮的表情,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别指着他!”
吕涯从不怕威胁,但风辞月话还没说完,他就立刻收回了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不要了吗?他什么都不要了吗?他们相守了亿万年,他寻了他几百万年,他守候了他十几万年,他为他受三十世轮回之苦……他都不能等他回来了吗?
“风,对不起,欠你的我不还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欠我的就要还我,你还给我!”
“答应我,别来找我。”
“我偏不,你别想一走了之,哪怕是再过万亿年,我一定要找到你,让你把所有欠我的都还我,全都还给我!”
“……”
“月,不要,不要啊,你不许走,你带我一起走,我和你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若不是姜灵封住了他的情窍,他哪里还有后来的百万年,那时便风月同归了。
“当我第一次说我只要白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风辞月留给吕涯一个冰冷的侧脸,“快滚,别自以为是的碍我事。”
吕涯几乎就要声色俱厉的质问了,可被风辞月目光一凛,他倏忽扭脸看向了白秀。
似乎是担心吕涯会跟白秀说什么,风辞月一步上来挡在白秀的身前,并且紧紧的扣住了白秀,眸光再现讥讽:“帝尊,何必惺惺作态!”
见风辞月此举,吕涯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用了力,鲜血沿着嘴角流出,他幽幽的问白秀:“七千多年之前,你是怎么笃定这个人爱的是你,就是因为那些肤浅的……耳鬓厮磨肌肤之亲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从未怀疑你在他的心里算什么吗?你可知他为了你……”
吕涯话还未说完,被风辞月一脚蹬开。
白秀并没有挣开风辞月扣住他的手,他不知道风辞月为他做了多少,又放弃了什么,可他尊重风辞月的选择,也尊重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就是狭隘的自私的,劫也好,缘也罢,哪怕只是执念,得以成全便无憾了。
“食髓方知味。”白秀对吕涯道。
听白秀如此说,吕涯再次“哈哈”的笑了起来,恨声道:“凡人,肤浅的凡人!”
见吕涯像是要发疯,可韦捷和天怨儿都不好来拦他,还好自家姑娘能顶点用,上来拉着吕涯:“父尊,我们还是先走吧!”
吕涯不肯走,但好歹被吕溱湖拖得离涅槃之火远了一些。
“白秀,你相信我吗?”风辞月问。
“我信。”白秀都没问风辞月要他信什么,便深信不疑。
“白秀,抱紧我。”白灵风说着双手搭在了白秀的肩膀上,问,“还记得你第一次抱我吗?”
白秀秀长的眼眸睁大了一些,笑道:“啊,不好看吧,那时候我就是个沙雕。”
风辞月抬脸凝视着白秀的瞳仁,说道:“王言,我记得你的样子,我会来找你。”
话音未完,风辞月心脏里的凤翎破胸而出,白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一把狠狠的抱住了风辞月,仿若嵌入骨髓,深入灵魂。随即,巨大的羽翅展开,两人相拥就此葬入火海。
烈火腾起,暴躁吞噬。
“花哥哥!小白道长!”韦捷被烈火炙烤的太久,黑袍随风扬起,暴露的肌肤牵扯着她的魂魄,已经在慢慢消散。
“阿姐!”赤|匪早已烦躁不安,巨大的火羽开始有向上侵吞之势,黑水上方的白绫几乎被燃尽,他这声“阿姐”叫的是天怨儿,求她帮忙带韦捷离开。月神已身入火海,若此时收势,月夜便无法浴火重生。
“怨儿,先将她魂魄收起。”秦孤术也是魔,可他却不惧涅槃之火。
泰山府君是天怨儿的长兄,他们血脉相连,而她又有姜灵几乎所有的神力与灵力,伸手一收,就将韦捷的黑袍拿了过来,而韦捷的魂魄也被她强行收入。韦捷本就是鬼,没有肉身,经此一招,会将她几千年的修为尽数消散,但即便成了一个小鬼还能从头再来,也总比魂飞魄散的强。
只是涅槃之火的威力本就十分猛烈,赤|匪乃火凤,掌管天地之火,使出涅槃之火威力比从前的姜灵还要惊人。况且月神属霜雪之神,与火本就相克,遇热蒸腾,火气更加的炽热,如今又添加了风。
风辞月可是原始风神,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他能克制自己体内的能量,一旦被火烧的没了灵智,风向瞬息万变,肆意侵吞,一旦掌控失策,便是一片涂炭。是以天怨儿与秦孤术不敢有丝毫的分神,全力以赴。
偏偏,又有脑残粉来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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