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疼～～～

沈一平伸了伸手，发现自己全身骨头像是碎了一般地疼痛。她本以为可以缓一阵，但那疼痛像是涨潮的海浪，不停地令她全身僵疼。

也因疼痛，昏迷前的记忆也回了笼。

沈一平听完谭青那句话后，心一阵一阵疼痛难忍，她坐在医院旁那冷凳上，周围都是雾茫茫地，让她的心情也压抑得很。

关于谭青利用她感情让她参加竞赛这件事，她不能说怨恨他，毕竟如果没有竞赛，她也得不到现在的成就。他欺骗她感情是真，她得到实惠也是真。

但最令她难以接受地是谭青说跟她在一起特别累这件事。

沈一平长长叹了一口气，以手拂面。

怎么会累呢？她知道谭青跟自己在一起肯定不容易，但她也在努力啊。谭青说他自己挖空心思去讨好她，她真的，那么难讨好吗？

沈一平胸闷地回想两人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没有过争吵，在恋爱中她不可否认有些孩子气，可是她想要谭青的宠溺是错的吗？

与此同时，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一不小心伤了顾如青的花，谭青当时的弯腰让她既难过又感动。可，现在看来，他当时应该是屈辱的吧．．．．．．

沈一平放下手，仔细看了看这梨花珠，晶莹剔透，宛如一片冰心。

这是李寒出现在沈一平面前，他看了一眼痛苦又茫然的沈一平，坐到她旁边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反思你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有什么错。”李寒认真看了沈一平一眼，“可是你有什么错？你一没图他钱二没欺他感情，在这初恋中，你做得比谈过很多恋爱的人都要做得好，你有什么错？你没错，你错得只是遇上谭青这个渣男！”

沈一平沉默良久，她抬起头，看向这白茫阴沉的前方，开口问道：“李寒，我是不是很难被讨好。”

李寒摇摇头，“你不是难以被讨好，而是你太容易感动。”

跟他是如此，当年一句没有怪她便让她高兴不已，跟他成为最要好的朋友，总是为他考虑。跟谭青也是如此，一枝桃花，一只桃子，简简单单逗一一，便哄得她把心许出。这样的女孩，哪里是难以讨好，这分明是过于轻易感动。

李寒看了一眼不知魂飘何处的沈一平，心中知道她没有听进自己的话。

她的内心百感交织，现在她的脑海中都是从前，她想起谭青柔和的笑，那笑中一直有着她，所以她许下了一辈子。现在想来，她在谭青的眼中应该是幼稚发笑的吧。

因为，人生没有一辈子，一辈子太珍贵了。

沈一平抹了一把脸，丧着脸笑道：“不管从前如何，现在，他应该是不想看到我吧。”

过去种种眼前不断浮现，她再三思量，可都是谭青对自己的好。他们一起走过放学路；他们一同伏案做同一道题目；他们曾在春天同坐赏花；夏天，他曾给她挡过雨，她也曾给他擦过汗；秋天他们一起打过枣炮制酒枣，曾在枣树下赏同一轮圆月；冬天他们赏雪品梅相互给对方围过围巾．．．．．．

初恋的甜蜜谭青给过她，男朋友的保护，谭青也给过她（除了挡刀之外，给她安安全系统，虽然最后她把钱给了他，但这份心意却不是钱所能换的。还有，在酒店，同一间房，他却从未越过距，又让酒店搬来的一张床。谭青说得对，他很小心得保护自己那敏感又脆弱的自卑心）．．．．．．．对爱情的幻想，他都满足过她。

扪心自问，除了最后发现她对谭青只是隔着面纱与迷雾，她又什么没有得到。

对于谭青，她是有些恨他，恨他给了自己一场美梦却让她发现终究是黄粱。但她也感激他，因为他，她尝过爱情，她得到很多。如此百般，最终竟发现感激是大于她对他的恨意。

过去，她挽救不了；以后，她不会再出现在谭青面前。

李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两人的对话如何，但他可以肯定谭青一定是出了事。当时他离开病房时看了一眼谭青，那常年冰着的一张脸，出现因爱的懊恼，出现因爱的伤痛。谭青，是爱着阿平的。

他不知因为什么事让谭青对阿平恶语相向，但这不一定是坏事。谭家的水太深，上流社会一些场景过于恶臭，阿平不适合那里，她只适合当个普普通通的女儿、阿姐、妻子以及母亲，最多当个平凡而伟大的研究者，像豪门妻子贵太之类的，不适合阿平，她心太善，太容易感动，也太容易被骗。

李寒站起身，朝她道：“既然他不愿见你，那以后咱们也不见他，老死不再往来。”

沈一平眼角噙着泪，她把头低在自己的袄中，攥紧了拳。

老死不再往来，或许这是她可以做得的事情。

沈一平抬起头，把脸上的泪抹掉，站起身来，见李寒还面带担忧，她勉强扯了一个笑，“不用担心，只是一个情伤，我没有那么脆弱，我还有一一和母亲要照顾。”

李寒看向沈一平的脸，他其实有些不明白，她是那冬日的腊梅，可为什么偏偏喜欢不再同一季节的桃花。

这雾气越来越大，沈一平的脸在李寒眼中慢慢被雾气覆盖，他忍不住往前走一步，“阿平，你能原谅我吗？”

沈一平咬了一下嘴唇，李寒只是把她的梦给打破，让她停留在最甜蜜的时刻，她连造梦的人都原谅了，何况只是破梦人，只是她有个问题不解。

沈一平把手揣进口袋，看向李寒，“只是我不明白，云逸弟弟去世时我和谭青还没在一起，当时你应该有所察觉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寒苦笑，“因为我也在犹豫，我喜欢你，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走下去，而谭青已经看了出来，所以一旦我告诉你，我跟你之间也玩完。”

沈一平的心一颤，“那你为何现在又选择告诉我？”

李寒闭了闭眼，“你现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沈一平握紧了手，是啊，她已经猜到了。李寒认为谭青只是为了比赛而跟她在一起，比赛完成，谭青自然会想办法提出分手，到时她又会回到他的身边。但他没有想到在谭青替她挡完刀后，她竟然想把谭青曝光在母亲面前，让两人走向结婚的途径，所以他慌了，开始想办法把真相揭露出来。

李寒睁开眼，眼中布满了痛苦，“阿平，终究是我自私了。”

沈一平惨然一笑，谁没有个私心，她也有得。这些天她无数在想，云逸为何不继续软弱下去，李寒为什么偏偏知道了这件事，他瞒着她不好吗？到时候让这段感情在时光中自己消耗干净不好吗？为什么偏偏叫醒她，这场梦，她想继续做下去。

沈一平摇摇头，转身准备去酒店收拾东西。

“阿平～”

沈一平停下脚步，犹如当时在篮球场般并未转身回头。

李寒带着浓浓爱意看向沈一平的背影，他笑道：“阿平，你不要轻易原谅我们。这些罪，这些愧，这些痛，都是我们应该受的。阿平，你不要心那么好，不要那么体贴。”

沈一平笑了笑，抬头望向茫茫前路，“也算不上轻易原谅，只是我不想用一生去换你们恳求我原谅。而且，如果你们一直不在意我是否怨恨，那最后痛苦地还是我自己。我的人生，应该要轻松些，我不想带着这些包袱，自责自己认人不清。我不是圣母，我只是想让我自己好过一点儿。”

李寒听到沈一平的话，原本就挂在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沈叔叔把你教导得真好。”

沈一平道：“是啊！”说完，她抬脚准备往前走。

但在这时，一辆汽车却突然出现在这小道上，或许白雾太重，司机隐隐看见李寒的背影便以为是沈一平，他挂到高档踩紧油门朝李寒冲了过去。

沈一平当时就听到隐隐车声，她转身一看便是看见一辆卡车朝李撞去，她瞳孔一紧，一步跑过去把李寒推开，而她自己．．．．．．

沈一平轻轻咳了一声，随后五脏六腑都开始疼。

她睁开眼，便瞧见李寒顿时红了眼，站起身来猛拍前面的叫铃，发疯了一般去叫医生。

沈一平发觉自己发了烧，身体有衰败之感，便知自己虽然醒来，但上天只是让她多活几天，几天过后，她依旧要去黄泉。

李寒有些失控，一见她醒，就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傻逼吗！你干嘛要救我，你应该恨我．．．．．．”说道此处，他哽咽地说不下去。

沈一平想开口，但此时她才感知出自己带着氧气罩，她费力想开口，却只能在氧气罩上喷出弱弱的白雾。

是啊，她应该恨李寒，但这些恨在生命面前算不得什么。在那一刻，她只是想救人而已，只是，想救人。

沈一平感受到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她闭上眼，想动动手，想让李寒告知她的母妹，起码她还有几天，她想再好好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这样，就算见到父亲，她也可以说母妹一切安好。

李寒上前握住沈一平的手，他知道沈一平想要干什么，他急忙回道：“我已经通知了阿姨和一一，她们很快就来，你再坚持一下。”

沈一平在耳边轰隆声中听清李寒的话，这才敢放心闭上眼。

李寒见沈一平一闭眼，那鼻血开始流出，染红了沈一平下半张脸。

这时医生赶了过来，连忙让护士推着床进手术室。

李寒跟着医生推着床同样往手术室赶，等到手术室外，他被拦了下来。

李寒瘫坐在手术室外，抱头痛哭。

可现在，狗却没死，死得是人。

他不应该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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