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毒药

第十一章 毒药

CP|W:246|H:241|A:C|U:http://file2.qidian./chapters/20102/17/1492278634019954917070106127595.jpg]]](十一)毒药

夫酒醴之近味,生病之毒物,无毫分之细益,有丘山之巨损。

——《抱朴子·酒诫》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便听得外面的客栈老板诚惶诚恐的声音:“晋安郡主亲临本店,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啊。有失远迎,望郡主不要介意。”接着就是一阵“噔噔”的上楼声,我们三人屏住呼吸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门“吱”地一声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端庄雍容的女子。她的头发高高地盘起,发髻上插一玉簪,黛眉清秀,轮廓分明,嵌着金丝的绫罗绸缎披至脚底,一副高傲不可侵犯的样子。她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拜见晋安郡主。”师姐先上前行礼道。

可那晋安郡主连瞅都不瞅一眼,环顾四周问道:“苏儿呢?他是否与你们在一起?”

我和潇潇见这郡主竟如此孤傲,心中都窝起一肚子火,不愿搭理她。“问你们话呢!难道是哑巴不成?”郡主见半晌也没有人吱声,恼火地问道。

“独孤公子已随何阜前去晋安府了,却没料到郡主会亲自前来。”师姐忙答道。

“哏,苏儿竟和你们这些没教养的丫头混在一起,肯定受了不少委屈。”空气顿时沉寂了下去,连师姐都变了脸色。

“方才我看到了郡主捎给独孤少爷的荷包,真是世间少有的精致。不知郡主是如何刺绣出来的?我也想学做一个送给我娘。”潇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故意试探她道。

那晋安郡主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踌躇了一会儿说:“小时候跟着母亲学的,不过现在哪还记得那时是怎么做的。”

“哦?是么?可我方才听独孤少爷说那是祖母原浈皇后送给郡主您的呀。”潇潇笑道。这个鬼丫头还真有一套。可这么说来,这晋安郡主怎么会说错?我和师姐一起警觉地看向她。

“大胆狂徒,竟敢当众无耻谰言羞辱我!”郡主霎时白了脸,立刻失去了刚才端庄的模样,气急败坏地命令道,“将这三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拿下!”

“是!”那四个侍卫刚上前一步,师姐就上前将剑抽了出来,却扔到地上,单膝下跪道:“两位妹妹不懂事,有失礼节。请郡主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若出了什么事,怕郡主也难以向独孤公子交待。”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不禁一酸。三师姐向来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江湖上独闯多年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也不轻易低头,可她两次忍辱负屈都是为了我。

记得我八岁那年,有一次想偷懒琢磨着如何跑出去玩儿,想到平时三师姐待我最好,便跑去恳求她帮我掩护,若师父问起来了就说我身体不适。可最终还是被师傅发现了。师父责罚我三日不得吃饭,师姐闻之便跑去恳求师父饶我一次。可紫荀规矩甚严,说什么师傅也无动于衷。她便下跪道:“师傅,是徒儿包庇伊沄。可伊沄年纪尚小,若三日不吃饭肯定支持不住。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既然如此,那你就替伊沄受罚吧。”我站在一旁听着,眼泪一颗颗地滚了下来,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偷懒。

可如今,师姐又是为了我,跪在地上看别人的脸色。我亦跨上一步,跪在了师姐身旁。“哼,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晋安郡主冷笑了一下,忽转向身后,双手拍了三声。我和师姐都抬起头,看到一个端着酒瓶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酒瓶是青瓷做成,标志匀称,底下铺有一软绵绵的金色绒纱。“这酒是我为苏儿特别酿的。他从小就不喜欢烈性的东西,我怕他一路劳累,就特地拿来了这清新醇香的酒替他解压。二位妹妹要不要也尝一口?”我和师姐对视了一下,刚才还说我们是没教养的丫头,现在却唤作妹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酒中有毒也说不定。”忽听潇潇在后面冷静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我弟弟不成?”晋安郡主呵斥道。

“郡主,不必紧张。”潇潇又开始了她最擅长的本事,悠然道,“我只是想到当年独孤信大人也是被赐酒而死罢了。这么好的酒,留着独孤公子一人喝就是了。二位姐姐不懂品酒,喝了怕也是浪费。”

晋安郡主也不反驳,自顾将酒打开,取来一青瓷酒杯,倒满了一杯。那酒果然不同凡响,酒香立刻飘满了整个房间,闻了似乎有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感觉。

“这酒是赏赐于尔的。”酒杯被“礑”的一声搁在了桌上,竟像一道生死符。

“奇怪,姐姐向来不喜欢让人替她捎信。怎么今天反其道而行。”独孤苏皱眉道。

晁安一把拉开帘子,朝外看去。良久,他才转回身,一脸阴沉道:“如果你仔细地看看外面,就会觉得更奇怪。”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紧接着,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向上冲去。独孤苏拔出青铜宝剑,霎时将那轿顶四分五裂。碎木哗啦啦地向四周飞去,伴随着两人落地,那群轿夫竟也拔出了刺刀冲上前去。剑锋和飞镖携着干燥的沙粒在空中刮起一阵沙尘之风,显然,一场决杀又开始了。

“我们为何一定要喝?”我愤怒地立起身抽出剑道。

“因为这是命令。来人呐,将她拿下!”晋安郡主一声令下。顿时,那四个侍卫就将我围住。这个郡主看来果真被宇文瑨利用,今日前来纯粹是来找事。她还煞费苦心地将独孤苏引开,以此可以亲自铲除我和师姐。

“慢!”师姐也猛然立起身正色道,“郡主,我喝了便是。但你绝不能伤害我的两个妹妹!”

“师姐,你疯了吗?!”我惊恐地看向师姐,连声音都变了调。

“瑄姐姐,你不能喝!这晋安郡主分明是假的!”潇潇也变了脸色叫道。

可师姐似乎已打定了主意,她慢慢地走上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我哭喊道。但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师姐便迅即地提起剑冲上去,一剑刺中那冒牌的晋安郡主。那四个侍卫见状,拔刀冲上前来。师姐一个翻身,将其踢翻,一剑挥去,这四人也当场毙命。可随之她自己也倒地而去,我立刻奔上去扶住她,哭道:“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师姐喘息着,微微笑道:“如若我不死,你便要死。我知道突厥人想要谋害你,所以那天晚上你去偷袭了突厥大营,对不对?”我一怔,双手不禁一丝颤抖,微微地点了点头。她听着将手轻轻地抚在我的脸上,露出一个心疼的神色道:“突厥只知道你在寻紫电剑,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紫荀门人在帮助你。现在我死了,突厥那边就会传言紫荀门人已死,而不知是我不是你。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暗杀你了。伊沄,你可以放心地去完成师父的任务了。”

独孤苏走上前盯着眼前的何阜。“你想怎样?”

“不是我对你想怎样,是突厥人想对尚伊沄怎么样。”何阜把头往旁边笑道。

“什么意思?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些。”

“既然你们已经识破,告诉你们也无妨,尚伊沄她们现在可能已经赴黄泉了。”

“独孤苏少跟他废话。”晁安也一步跨上来道。

“你们现在是赶快回去还是留着跟我决斗,自己选择吧。”

空气沉闷下去,乌云一片片地压过头顶,压抑得四周的胡杨停止了摇摆。

我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我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师姐是为我而死。我有什么能耐?为什么师父、师姐都要弃我而去?为什么都要把如此重任托付于我?

“伊沄,你放心。方才喝时我才知道这是芷缨散,我不会马上死的。可它却会使我全身脱水。若晁公子回来了,你千万不能让他看我,也千万不要让他替我去报仇。你听到了吗?”她摇着我的肩,眼泪簌簌地流下,“你一定不要让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和他的缘分已尽,就此别过……

“师姐,你不会死的。”我猛地站起身,对潇潇道,“我这就去找大夫。你好好看着师姐。”说完便跑出门去。

我像疯了似地一路狂奔,还不小心地撞倒一个老妇,把她手中的菜篮打翻在地。我连声道歉,又忙不迭地向前跑去。眼泪像泄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脑海中不断闪过从前的画面。“伊沄,从今天开始,紫荀阁便是你的家。我是你的三师姐,叫祁瑄儿。”那年,我刚五岁,师姐拉着茫然无知的我道。“师父,是徒儿包庇伊沄。伊沄年纪尚小,若三日不吃饭肯定支持不住。要责罚就责罚我吧。”那年,我刚满八岁,师姐替我受罚三日没有吃饭。“伊沄,你已快**,以后要独闯江湖,不要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那年,我已十六岁,师姐教导还是心浮气躁的我道。“如若我不死,你便要死……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暗杀你了。伊沄,你可以放心地去完成师父的任务了。”这年,我十九岁,师姐为了我喝下了突厥人的毒酒。师姐,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能死啊。

我跑到一个药房,径直冲了进去,抓起里面的郎中便道:“大夫,快去救救我师姐!”那大夫挣开我的手喊道:“姑娘,别急。你师姐是什么病都没说呐。”

“她……她喝了芷缨散。”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

“芷缨散?”那郎中先是一惊,而后低下了头哀叹道,“唉,那怕是没救了。此毒无药可解啊。”

我愣愣地站着,忽地又抓住他的手:“你是说真的么?还是你没能耐救?不肯救?怕我没钱?!”

“唉,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芷缨散乃三十年才开一次花的世间罕见之物,性虽凉,却吸生灵之精华。人若服了它,一个时辰之内就会脱水而死。其貌更是会惨不忍睹啊。”

我松开了他的手,像个鬼魂似地飘了出去。回到客栈之时,师姐果真只有我的一半大小,而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地缩小,体内的水分正在不断被那芷缨散吸干。“师姐。”我跪了下去,哭着抓住她的手。而师姐已经痛苦地说不出半句话了。

就在此时,门“哐”地被撞开,晁安和独孤苏冲了进来。我刚想上前阻拦,就被晁安一把推开,他奔上前去喊道:“瑄儿!”可待他奔至床前却愣住了。接着便听到一声撕心裂肺、响彻苍穹的哭喊。

我、独孤苏和潇潇立刻跑上前去拉住已经失控的晁安。“是谁?是谁毒死了瑄儿?我要杀了他!”他挣脱我们,拔出剑疯狂地挥舞道。

“晁公子……不要……”师姐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喊道。晁安一听,立马扔下剑奔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师姐此时竟小的能全身躺在他的怀中了,她微弱地在他的耳边说道:“不要替我报仇,否则他们会杀了你的。你说得对,杀人太多,终是会得到报应的。这是我应得的结局……”泪水慢慢地滑下,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头歪倒在他的怀中。

“师姐!”我猛地扔下剑,跪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心像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嗖嗖”地冒着寒风,刺痛着我的胸腔。而我前面的晁安则紧紧地抱着师姐,强忍住泪水,俊秀的脸此刻像拧成一团的乱麻。

“你怎么能就这么潇洒地走?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呢。”

离开是什么,是只能从回忆里去寻找过往影子的感伤,是想去寻找那个人却最后连自己都不知身处何地的迷惘,是一个相见却不能见翘首企盼的背影,是永远的伤痕。

“我说过,只要是你,便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不再给我多点时间呢?”

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只是为什么当初没能紧紧地抓住,到现在来后悔。

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洒在这白衣公子的身上,使他的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师姐躺在她的怀中,像个熟睡的婴儿,表情是安逸、美好的。只是她再也不会醒过来。

我一个人呆坐在石阶上,望着眼前的梧桐落叶稀稀落落地飘下,脑里是一片空白。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起身准备回屋,回头一看竟发现独孤苏正静静地站在我身后。他的脸如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两道剑眉看上去格外锋利,眼睛凝重地看着我。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轻声问道:“你站在这儿多久了?”

“一直。”

“是么。”我撇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侧着身从他身边绕道走过。

“不要忘记你师姐是为了什么而死。我和她都不希望你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我心头一凉,稍稍停下了脚步,却不想再多说什么,驻足了一会儿,然后又径直向屋中走去。

次日清晨,晁安便打好行李来和我、独孤苏告别。“瑄儿已死,我也别无留恋,望独孤公子不要介意。我本便是放下江南的要事来寻她,想与她浪迹天涯,共度此生,可惜老天爷不成全我们。”

独孤苏上前道:“晁安,你我也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了。今后有事,定前来相助。你要走,我当然不会阻拦。”

说完,晁安便去拉潇潇的手,可潇潇却是一动不动。“潇潇,你怎么了?”他吃惊地问道。

“潇潇不愿回江南。望哥哥亦能原谅妹妹,也请哥哥跟父亲母亲大人说不要替潇潇担心。”这番话一出,另我和独孤苏都大为震惊。

“这怎么可以?”晁安怒道,“你是我**来的,父母本来就会着急。现如今我怎能把你一人丢弃在外,自己却回江南呢?不行,说什么你都得跟我回去!”

“当年告诉父亲关于哥哥与祁瑄儿姐姐之事的人便是我!”潇潇突然跪了下去,“潇潇一直都有愧于哥哥。求哥哥原谅。可是,哥哥也不是希望潇潇能永远快乐么?这些日来,潇潇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虽然几遭生死的考验。”

晁安怔怔地看着潇潇,一时无言以对,没有想到出卖自己的竟是自己的妹妹。“那好吧。”他叹了一口气转而对独孤苏和我道,“以后潇潇就拜托独孤兄和伊沄小姐了。请你们尽力保护潇潇。”说完,他便骑马离去了。晨曦中,红色的光晕笼罩在这个年轻的身影上显得格外蓬勃。清风拂面而来,吹乱了我们的头发。马儿慢慢地走着,在我们的视野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成一个点。

祁瑄儿

大业十二年,紫荀弟子祁瑄儿奉师命之江南刺杀宇文瑨心腹范钟。时值早春三月,杨柳依依,草色青青,百花初放。适逢江南富甲之子晁安郊游踏青。妙龄少女闻之,皆自出心裁,吟诗弹琴,各显风姿,但无人得之欢心。晁安正欲归去,忽见碧草之上,走来一孤绝女子。此女眼神空寂,长发飘飘,素静淡雅,毫无半点风骚之色。待其擦肩而过,晁安便唤其停下,笑道:“不知姑娘从何来,又到何去?”

祁瑄儿驻足,识得这俊秀公子乃江南富甲之子,便故意道:“从洛阳来,欲去晁府。”“哦,敢问是哪个晁府?”晁安一听,暗想天下竟有这等巧事。“敢问公子江南还有哪个晁府?当然是名满天下的那家了。”祁瑄儿含笑道。

“喔,不知姑娘叫什么。到晁府又有何贵干?”晁安欣喜道。

“我叫萧寒,特来江南寻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路上从道旁闻晁家广施恩惠,便想定愿帮我,于是前去求助。“祁瑄儿这么说道,暗自思忖着若能利用晁安的眼线找到范钟的行踪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果不其然,晁安彬彬有礼道:“不瞒姑娘,鄙人就是你要找的晁家人,名安。我有一妹妹,小名与姑娘的名字差一个字。这么说来,今日相见也算是一种缘分。晁某一定帮姑娘寻到哥哥,就不知另前辈的尊称。”祁瑄儿便抓住时机告之其关于范钟的详情。三日后,晁府之人便寻得范钟的行迹,告之。祁瑄儿闻讯前往将范钟暗杀。

待完成师命,祁瑄儿便欲就此告别,忽想这晁安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此次若不是他,怕也是杀不了宇文瑨的心腹,倘若与他成为好友,今后定能派上用场。于是便约晁安于一酒楼喝辞别酒。晁安亦欣然赴约。但祁瑄儿没料到自己早已被神箭手岚沨暗中盯上。

“晁公子,萧寒感激不尽,我先喝下这杯酒。”说罢,便一饮而尽。晁安亦端起酒杯道:“第一次见萧姑娘就觉与众不同,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也是在下的荣幸。”两杯酒罢,祁瑄儿便提起剑,准备离去,忽然两只箭从酒店上方射下来。“小心!”还没等祁瑄儿防备,晁安就已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了她的前面,一支箭正好刺中他的手臂。“晁公子!”祁瑄儿惊呼,立刻拔剑喊道,“是谁如此卑鄙?竟来暗箭!“忽听房梁上传来一阴柔之声,“我乃神箭手岚沨,特来为我父母报仇,取你性命!”说完,又是飞来一箭。祁瑄儿霎时飞向空中,与岚沨交战三十回合。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最后祁瑄儿用剑刺伤岚沨,自己却也身负三处箭伤。

“萧姑娘,你没事吧?”晁安捂着流血的手臂忙跑来将她扶起。

“我没事。“可话音刚落,祁瑄儿便昏倒在他的怀中。

待她醒时已是次日凌晨。“这是什么地方?”她迷迷糊糊地坐起,竟见自己躺在一张精雕细刻的紫檀床上,而四周器具皆工艺精良,雅致大方,一看便知是上等的精品。

晁安忙跑来,扶她坐起道:“别担心,这是我的别院。没有外人可以进来。“他又端起一个白璧无瑕的玉碗,用勺子慢慢地舀着,嘴轻轻地吹着气道,“来,这是郎中特地为你开得药,喝了这,伤口便会愈合得快。”祁瑄儿微微红了脸,将头凑过去,喝下了喂来的药。

她正要躺下,忽见晁安左臂上的伤口,便问道:“晁公子,手臂上的伤如何了?要不要紧?”

“呵,没什么要紧的。”晁安忙转过身,前日尽急着为她找大夫了,自己的伤口倒是真给忘了。

祁瑄儿似乎觉察到了一丝不对,急忙说道:“快来,我看看!”

晁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旁。只见祁瑄儿小心地挽起他胳膊上的衣服,耐心地检查着伤口。“还说不要紧,都红肿得那么厉害!”然后便转身去取她的包袱,从中掏出一药丹道,“你去取些水来,我将它捣碎,涂在你的伤口上便可。”当祁瑄儿的指尖碰到晁安的时候,他亦红了脸,转过脸装作很疼的样子,却是不敢看她。

小楼夜歌,舞低杨柳,与君同一曲,却似故梦中。花间诗酒,道不破,看不透,却是心照不宣。但晁安仍不知祁瑄儿的真实身份。一夜,明月当空,晁安忽搂住她道:“今日,我晁安对月起誓,他日定娶萧姑娘为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祁瑄儿一听,黯然伤心,她怎不想与他白头偕老,可身为紫荀门人,结婚生子是绝不可能的。前思后想还是早日坦白为好,便挣脱他的怀抱,严肃地说道:“有一事,我不该再瞒你。”

晁安却不以为然地问道:“何事?竟如此紧张?”

祁瑄儿倒吸一口凉气,问他道:“你可曾听过紫荀门派?”

“听过,就是那以暗杀闻名另天下都闻风丧胆的紫荀,可杀人无数也会遭报应的。不过——这又怎么了?”

祁瑄儿一听,便更加伤心,连他都这么说。“我其实骗了你。我原名叫祁瑄儿,乃紫荀门人,来江南是为了暗杀我让你寻的范钟。那日,来射杀我之人,也是因我暗杀了他的父母,特来报仇的。你说的没错,我也终会遭报应的。”晁安一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心爱的女子,不敢相信她竟是传说中的紫荀门人。

空气冷寂得似乎要被冰冻住了,祁瑄儿慢慢地站起,正欲离去,忽觉身后一双手将她紧紧搂住。晁安轻声道:“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你便什么都可以。”月光皎洁,乌鹊南飞,却是两人最后的良辰好景。

次日,晁安却被晁府之人带走了,不知何人于其父亲告发了他与祁瑄儿之事(后来知道是其妹潇潇)。晁府上下一片混乱,其父将其软禁,更从此不得与祁瑄儿见面。十日后,便传晁安已另娶一富家小姐,使祁瑄儿不必再苦苦等候。祁瑄儿不信,定要亲自与他相见,却被晁家人阻拦在外。待过二月,仍杳无音讯。她亦伤心欲绝,便欲离开江南。临行前,捎一书信于晁安,告知若念及故情,请务必于旧日之酒楼饯别。那日凄风苦雨,她独坐于酒楼,自酌自饮,直至深夜,亦未见其人。而后沉沉睡去,梦中亦响起他当日之语。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大业十四年,祁瑄儿又奉师命,暗自保护师妹尚伊沄,解救其于洛阳华天洞,却与特来寻她之晁安相遇。可惜时过境迁,心中空荡三年,终是等来一句抱歉。不久,为其师妹,喝突厥人之毒酒芷缨散,遂辞而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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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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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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