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孩
一个月前的半夜，桐城第一人民医院接到一通急救电话，锦绣华府13号别墅内有人割腕自杀，需紧急出动救护车。
自杀者——正是霍星阑！
那是郭童失踪的第三十天，霍星阑度过了人生中最为灰暗的一个月。在这整整一个月里，霍星阑就像一株向日葵，每天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太阳自东方升起，又在西方降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在阳光明媚中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可是向日葵向着阳，寓意希望，而她的生活却好像已经没了光亮和色彩。
往前一个月，桐城派出所接到报警，有一名五岁儿童失踪。警局几乎出动所有警员，调取了市里每一个街道的监控，盘查了各条街道巷口，审问了每一个相关人员，都没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郭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没了踪迹，这桩案子，便成了悬案。这一个月来，警方一直在跟进，却毫无进展可言。
郭童失踪第七天晚上，霍星阑从睡梦中被小孩子的声音惊醒，随之而来的是楼道木质地板上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轻快而又急促，像是小孩的追逐玩闹。霍星阑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只见一个小孩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霍星阑当时无暇考虑那么多，直接就追了上去。却在跑到刚才小孩转弯的那个地方时，屋内所有的光亮在一瞬间彻底熄灭！
霍星阑这才意识到了害怕，六神无主之际忽然又传来了小孩的哭叫声……
恐惧与心痛参半，霍星阑刚丢了孩子，眼下的境况，无疑要去了她半条命……
循着声音，霍星阑壮着胆子往黑暗深处走去，只因为那声音，像极了郭童。
“童童，是你吗？童童……”
“妈妈……妈妈……好痛……妈妈……”
追着声音，霍星阑更加确信那是郭童，最终在过道的最幽深处，看见了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如来自地狱的鬼火，骇人心魄。霍星阑一声惊呼，那双眼睛便随着一声刺耳的猫叫，蹿过霍星阑身旁，消失在了黑暗里。
原来是一只猫，可是在这别墅里，她从未养过猫……更别说，在这深更半夜，这猫，是怎么进来的？
霍星阑跌坐在地上，周遭一切都黑得像深渊。在这深渊里，又好像有无数双闪着瞳孔的眼睛在凝视着她。正如尼采所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霍星阑向来胆子不小，但是这一次，心脏仿佛已经被含在了口腔里，她不敢张嘴，生怕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会从口腔中一跃而出，一切，便会如覆水难收……
深渊里有什么，霍星阑不得而知。于她而言，深渊，即地狱！
第二天林有贞来的时候，霍星阑跟她说了昨晚的事。林有贞安慰她这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思念成疾了。可林有贞的欲言又止却瞒不过霍星阑的眼睛。
“昨天，刚好是童童失踪的第七天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有贞低着头，不敢也不忍看霍星阑。在生死轮回的世界里，“七”并不是一个好数字。人们把人死后的第七天称之为“头七”，意为已死之人回家看望留恋的人和事最后一眼……
霍星阑闻言踉跄后退，跌坐在沙发上，如油尽灯枯之人，被抽尽了最后的一丝血色。
“不会的，不会的……”
林有贞自知多嘴了，便立刻反了口：“都怪我都怪我，没事的，目前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警方没有那方面的消息，就说明童童一定还活着！星阑姐你一定得坚强啊……”
可是一切，却并没有止步于此。
当天晚上，霍星阑吃了安眠药就睡下了。睡至半夜，一切再次变得诡异起来。霍星阑觉得自己醒了，可身体却似乎并没有从睡眠中苏醒过来。她试图挪动身体，可身体，却像瘫痪了似的，不听使唤。正在这时，一个诡异的脑袋从床尾冉冉升起。黑乎乎、又好像湿漉漉……
霍星阑试图呼救，可这一刻，不知怎的她丧失了语言能力，张着嘴却成了哑巴。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地往床上爬，就像恐惧，一寸一寸地剥开了她的皮肤，一缕一缕地攀进了她的心脏。
忽然，霍星阑只觉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脚踝，冰得，如同来自地下的死人……
它为刀俎而霍星阑此刻正如砧板上的鱼肉，任它蹂躏。那东西顺着霍星阑的脚踝一路往上，残暴地将霍星阑的头摁向一边阻断她的视线，蛮横有力的手掌残忍地蹂躏着她的肌肤，似要将她撕裂，又似是宣泄。
借着幽幽的月光，霍星阑瞥见了一双如同幽灵一般泛着光的眼睛。那双眼睛藏匿在散乱的毛发之后，可霍星阑，仍能感受到那一阵毛骨悚然。
宣泄过后，一阵孩童的啼哭一如昨夜般传来，那东西顿了顿，尖锐的指甲顺着霍星阑的腿如游蛇般蜿蜒游离，最终消失于来时的地方。
霍星阑吓掉了半条命，挣扎着，身体终于在那东西离开后的几分钟里恢复了知觉。她顾不上那东西，只觉得那声音就是郭童，此刻郭童，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只要事关郭童，即使是万劫不复，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希望，霍星阑必然不会放弃。
循着声音她追出房间，昨晚的场景重现，一个小男孩在过道里一直往前跑，只是与昨晚不同的是，今晚的小男孩在转弯时回头了，而那个回头，令霍星阑顿时瘫软了双腿跌倒在地。因为霍星阑看到的，是一张阴森而又可怖的脸，似笑非笑，似狰狞，非狰狞。
小孩的啼哭声随着那个小男孩的转弯而销声匿迹，霍星阑不敢再往前一步，那个角落，是未知，而未知，总是令人恐惧。
缓过神，霍星阑起身试图去开灯。当她按下了开关，电灯就像着了魔似的明灭了几下，最终仍是熄灭。如此循环往复多次，霍星阑放弃了。她蜷缩在墙角，身体麻木不仁，像是酗了酒，又如历了一场噩梦……
接下去的一连好几天，霍星阑都经历了诸如此类的荒唐事。林有贞告诉她，这叫鬼压床……
鬼压床？霍星阑从未听说过这一说法，问林友贞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睡觉的时候被鬼压住了身体的意思。我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起过，鬼都是要附身的。如果一个人阳气不足，鬼就有机可趁。可是如果人不配合，或者有阳气在制约，那鬼就进不去人的身体，就只能压在那人身上……”
霍星阑觉得瘆得慌，后来上网查了一下，用科学的解释是睡眠瘫痪，是由长期精神状态不佳或是睡眠姿势压迫导致的。
只是，一连这么多天都发生“鬼压床”，况且，腿上的瘀伤都是真切存在的……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霍星阑叫人来家里安了监控，客厅、楼道、甚至卧室……到了晚上，当楼道里的脚步声和小孩的哭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霍星阑忽然听到了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听声音，掉落的位置应该挺高，近乎坠落。她觉得是监控，可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蒙着头打定主意不出去，她要等到天亮，从监控里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熬过了五个多小时，外面世界的光终于透过窗帘隐隐透出了一丝薄亮。霍星阑拉开窗帘，顾不上穿拖鞋，跑出房间。可眼前的一切，既在她的预料之中，又令她大失所望。昨晚的猜测是对的，那几个监控悉数掉在地上，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毁在了地上，碎成了渣。
好在现在的监控，都是联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