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迹
听完霍星阑的陈述，池少川阴鸷着的双眼显得愈发深邃。
“你的意思是说，你肢体僵硬的情况，近一个月来每晚都会出现，唯独除了吴辉出事的那一晚？”
“不是……”霍星阑坚定地摇头，“那晚，鬼压床的情况其实还是有发生的，但是那一晚，那东西出现的时间比以往要晚一些。它来的时候，我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那东西……就直接跑掉了……”
哦……池少川敛起眼眸，一个顺理成章的猜测出现在脑海——那一晚吴辉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凶手要杀了吴辉以除后患，而等他杀了吴辉再跑到霍星阑房间的时候，霍星阑所说的“鬼压床”已经结束了……唯一想不通的是，凶手如何让本就会游泳的吴辉主动走进池塘里，最终淹死自己的……
这时池少川接到了陆漫电话，吴辉的尸体胳膊上有几处淤青，系人为用蛮力抓握导致；咽喉有一定程度的损伤，后脑勺有重物锤击伤痕，但是肺部肿胀，死因是溺水。初步推测应该是先被重物捶伤，而后掐住咽喉直至大脑暂时缺氧昏迷，最后溺水致死。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直接掐死再弃尸池塘中，不是更省事？还有就是，凶手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霍星阑的别墅？
还有红酒杯和安眠药，经化验，都没有问题……
“池警官……”霍星阑叫了池少川一声，可是池少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关闭了自己的感官系统，并没有给出霍星阑任何回应，
“池警官？”霍星阑提高了点儿音量。
池少川这才回过神来：嗯？怎么？
“听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每晚出现在别墅的那个“鬼”，其实并不是鬼，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霍星阑似乎看到了希望，虽然渺茫，但至少也是希望不是吗？对于一个濒临绝望的人而言，即使是蚍蜉撼大树的概率，也总好过零概率……
“我说过，这世上，没有鬼……”
霍星阑虽算不上“高知”，却也攀得上“文青”二字，鬼神之说，若不是近来经历的这些事，她其实一直都是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态度。而今与池少川的一番对话，颇有一点拨开迷雾见真章的意思。
可是有时候松懈往往来得太快而让人忘记了下一秒有可能出现的转机。下一秒钟，池少川接到了丁炼的电话——在霍星阑家的冰柜里，发现了一具毁容女尸！
又是一起命案！
“怎么了？“见池少川面色凝重，霍星阑只觉不妙。
池少川拾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看了霍星阑一眼，说：“在你家冰柜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什么！”
“嗡”的一声，霍星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上了脑仁，顿时晕乎得很。刚在池塘中淹死了一名警察，现在又在冰柜出现了一具女尸？霍星阑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一趟别墅……”
明面上说是在这儿呆着，可霍星阑心里明白得很，这是关押。若是她现在走出这道门，一定会有人把她拦回来，因为怎么看，她现在都是唯一的犯罪嫌疑人……
十三号别墅里，池少川看着地上蜷曲僵硬的女尸，以不显眼的方式皱了皱眉。
乍一眼，这具女尸不着寸屡，且面部组织损坏严重，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经陆漫初步检查，喉骨断裂，且颈部有明显瘀痕，不出意外应该是被人掐断喉骨后毁的容。死者面部肌肉及眼球组织乃至颧骨都已被全部摘除，眼下即使用3D技术都很难还原其真实容貌。显然，凶手是故意为之，意在不让人知道死者身份。
“漫姐，这女的死了多久了？”曹敏芝问陆漫。
“目前很难判断，因为不确定尸体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冰柜的。低温能减慢尸体腐烂速度，我得拿回去做进一步化验才能知道……”
“哦……到时候给我一份DNA报告，看能不能从数据库里找到相符信息……”曹敏芝说。
“行，不过姐姐告诫你一句——别抱太大希望……”陆漫有着十余年的法医经验，虽不是刑警，但侦查能力却绝不逊于刑警。在她看来，眼前这具女尸全身没有一处多余伤痕，应该是熟人作案，并且凶手力气极大，应该是一名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且占据绝对的身高优势。根据陆漫以往的经验，杀人毁容，情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丁炼表示赞同：“看她这肤白貌美的样子，不像是犯过事儿的……”
“肤白倒是挺明显，貌美，你怎么看出来的？就凭她这乌森森的一个洞？”曹敏芝驳斥道。
陆漫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丁炼，离开之际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丁炼：好自为之……
丁炼极力解释：“不……不是……这不是，一白遮三丑嘛，不过再漂亮，也比不上你，在我心里你最美，行了吧……”
丁炼不愧是千年铁憨憨，本来用赞美就能解决的问题，他非要加上一个“行了吧”，这但凡是个女孩子，都能听出敷衍的味道吧！于是不可避免地再次遭到了曹敏芝的反驳……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12月4日半夜12:00左右死的……”一旁的池少川带着手套，检查着女尸……
曹敏芝和丁炼停止了打闹，问：“池队，你的意思是……那晚霍星阑说看到死了人，是真的？”
池少川没有直接回答曹敏芝，转而叫住了陆漫：“鲁米诺，带了吗？”
鲁米诺，又称发光氨，是一种比较稳定的化学药剂，对于血红素的灵敏度可以达到万分之一！
池少川接过鲁米诺来到厨房，戴上护目镜，将鲁米诺均匀地洒在之前那滩番茄酱的位置，没过一会，一层蓝绿色的荧光盈盈泛起。
“真的有血！”曹敏芝惊呼……
真的有血，说明那晚霍星阑所说的死了人，就是她目睹了凶杀，哪怕是极短暂的一瞬间！那么，凶手会是谁呢？又是如何在霍星阑报警后的半小时内，快速、彻底地清理了凶杀现场且狡猾地用番茄酱遮盖了血腥味并逃离现场呢？而这具毁容女尸的身份，又是什么呢？会不会是霍星阑口中所说的“林有贞”？
“池队，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那个霍星阑的自导自演啊？”丁炼的大胆猜测，惹来了池少川的怒目。
“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切忌先入为主的胡乱猜测……”
丁炼马上闭了嘴，曹敏芝看好戏般瞟了他一眼。
“叫人去扫一下别墅电源总闸，看上面有没有指纹。”池少川沉着、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下一步工作，“还有，你俩去把霍星阑接回来，今晚我们开个通宵工……”
说着，池少川视线如X光般扫视着厨房里的一物一件，最后目光落在一套刀具上。
那套刀具上共插着五把刀具，依次为：砍骨刀、切片刀、多用刀、水果刀和一把厨房剪刀……外加一根磨刀棒横放在刀座旁，颇有一番“磨刀霍霍”的味道。
“还有这把磨刀棒，也扫一下指纹和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