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狐狸岁月 第二章 魔剑
第二章魔剑
文啸天自觉伤口处隐隐作痛,毕竟黄玉梅掌力了得,虽然打在老母猪身上,消去一半掌力。但是文啸天年纪幼小,内力又浅,只感觉体内阴寒之气越来越盛,身体不由得发抖,但在仇人面前,说什么也不能出言求恳。
黄玉梅哼了一声,见文啸天战战发抖的样子,说:“这么小就知道装英雄好汉了,不容易呀!”文啸天知她嘲笑,咬住牙关,心想不管如何疼痛,总要忍到底,决不能丢了文家的脸,想来父亲一世英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脸上抹黑。
黄玉梅恐吓道:“小家伙,待会儿到了我丈夫坟前,我要用九九八十一种酷刑好好犒劳犒劳你,我蒙你父亲大恩,怎能知恩不报?”文啸天昂然道:“我们文家只有战死的,没有求饶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黄玉梅,你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他小小年纪说这句话是竟然正义凛然,目光炯炯,竟流露出一种令人不敢欺侮的坚强。
黄玉梅知他能说会道,倒也不说了,心想: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是怎么对待我丈夫的,我非用比你们更恶毒百倍千倍的手段对付你们不可。文啸天虽疼痛不已,但仍忍住不说。
又走了一会儿,路上遇到一行商人,其中有一个人向黄玉梅看了一眼,黄玉梅自从丈夫死后,守身如玉,岂容这人侮辱,她提起宝剑,竟将这一行人都杀了。文啸天大骂黄玉梅残忍,黄玉梅却哈哈大笑。
文啸天见她视杀人如草芥,心中怒极,一掌直向黄玉梅胸口击去,却打在黄玉梅**之上。他年纪虽小但得母亲传授武功,掌力却是不弱,若是一般人恐怕受不住他这一掌。
可是黄玉梅内力深厚,岂是一般人可比?她早知文啸天的方向,运力抵御,她固然不想伤文啸天性命,但却也不愿自己被他打伤。她内功已臻一流高手境界,竟能将文啸天的内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解了去,也不反弹。但感到文啸天摸自己胸部,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荡,随即喝道:“小鬼,作死吗?”
说着就要将文啸天用力掷出,文啸天知道一击不中,黄玉梅趁机向自己发难,早有准备,他年纪虽小,不过这一招却是十分精妙的文家剑法的招式,只是以掌代剑,威力有所减弱,黄玉梅只觉得手腕微微一麻,心道:这小子竟然能打中我手腕,武功显然不弱,不由得起了爱惜之意,但随即恶念骤生,提起文啸天就要将他摔死。
文啸天心中一动,叫道:“黄玉梅,你杀了我。怎么祭奠你丈夫?”黄玉梅心想:这小鬼说的倒也在理,想到这里,将他又拽了回来。文啸天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不由得脖颈处冷汗直冒。
黄玉梅哼道:“你小子武功不高,但却爱多管闲事。天下除了我丈夫以外,人人可杀!”文啸天听她如此说,心想此人不可理喻,也再不说些什么了。
夜,已经深了。
江南的村庄中一片祥和景象,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甜蜜的睡梦之中。可是文啸天却在这里受着煎熬。是啊,随时有可能送掉小命,谁能不提心吊胆呢?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夜空好美丽,不过在文啸天看来却是那样的凄美。
黄玉梅抬头仰望夜空,心里不由得想起当年丈夫抱着自己在夜空下数星星的情景。那是一段多么惬意美好的时光啊!
时光飞逝,不知带走了多少美好的记忆?
两人都是无言,又走了一阵。文啸天忽然问道:“我爹爹到底是谁害死的?”黄玉梅冷冷地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为你爹爹报仇吗?”
文啸天又道:“是不是刘公道那恶贼,我就是做了鬼,也要好好地缠住他。”黄玉梅道:“你都是快死的人了,我何必骗你,你爹爹当年武功天下少有敌手。九年前,你爹爹赴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当时女真人崛起,要大举入侵中原。中原武林界决定推选出一个武林盟主,对抗外敌,你爹爹与刘公道比武,两人连比三天三夜,你爹爹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嗨,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什么?”她又想起了丈夫的惨死,心中不觉一痛。
天上的星星又闪了一下,黄玉梅的心却是又颤抖了一下。
文啸天却不知,又问道:“刘公道怎的下手不知轻重,一下子就咬了人性命?”黄玉梅道:“当时你爹爹左肩中了刘公道一刀,应该只是外伤,谁知你爹爹当晚就在屋中毙命,身子上却无外伤,只有那一个小小的伤口,连衣服都没破一点儿。”
文啸天道:“要是中毒,也应该有发黑发青的伤口,可我爹爹……”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来自己爹爹英雄一世,竟然大意失荆州,死在敌人之手,不由得一声长叹。他此时心中伤心爹爹之死,竟然将自己的处境忘得干干净净,心神久久沉浸在惋惜与伤痛中。他小小年纪,竟已经怜惜别人胜过自己的性命,单是这层境界,就非一般人可比。黄玉梅虽是他敌人,但心中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雄人物,热血男儿战死沙场?
文啸天望着夜幕,痴痴地发呆。
在历史长河中,人就像流星一般,就算你是王侯将相,又能放出怎样地光芒呢?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所谓人生,不过大梦一场。
只是,梦醒时分,你是追悔莫及,还是无怨无悔?
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吧。
正在这时,忽然东北角一个流星划过。文啸天看见了,不由得心里一动,怎么有如此模样的流星?他自幼玩耍惯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流星,不由得想黄玉梅望去,心道:是不是这个女魔头搞的鬼?
谁知黄玉梅脸上一下子就变了颜色,急道:“快走!”文啸天心中暗自庆幸:就连你这样的大魔头,也有害怕的时候呀!欣喜过后,心里却更有一惊:能让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怕成这样的,不知有多么凶残,不觉打了个寒颤。
只听远处流星划来的方向有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魔剑一门,天下无敌。称霸西域,横扫中原。”声音若隐若现,不知距离这里多远,既像远隔千里,又像近在眼前。黄玉梅心道:多年不见,他内力武功竟然精进如斯!文啸天心想,原来是个西域门派。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歪门邪道。黄玉梅脚下脚步不由得加快,心里暗骂运气竟如此不济,但愿赶快摆脱这批妖人。
又听西北方又有一个声音响起:“魔剑一门,天下无敌。称霸西域,横扫中原。”马上西南方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魔剑一门,天下无敌。称霸西域,横扫中原。”东南方很快也响起了同样的声音。黄玉梅心想:既已落于敌人包围之中,不如索性一拼!
想到这里,拔剑在手,剑尖一颤,在原地划个剑圈,以逸待劳。东北角的人提气叫道:“魔剑在此!本派弃徒,还不快快投降,说不定金罍先生还能饶你一命!”说完他手中火光一闪,原来他用手中之剑划出一道火花,火花却是做淡绿色,更显出他内力深厚。
黄玉梅见本门圣物已到,心想师父这回恐怕动怒,自己恐怕就要命归黄泉了,心头不觉涌上一股恐惧。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想到不能拿文啸天祭奠丈夫了,不由得暗暗发誓:就算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也要把这小鬼提到丈夫坟前杀了,以抚慰丈夫在天之灵。她这十年活着,却只为了报仇。如今手刃仇人,却不能把仇人的首级送到丈夫坟前,这口气她哪里咽得下去?想到这里,热血上涌,长剑抖了两下,寒光凛凛。
只听东南方的人也道:“黄师姐,我劝你还是弃剑归顺,自断一臂,讨一条话路。”西南方的人性子最急,大声叫道:“大师兄就别跟她客气了,赶快动手,诛灭恶徒。”他口中说话,脚下却一点也不慢,已然欺到了黄玉梅近前。东北角的人叫道:“九师弟,让这贱人知道知道魔剑派嫡传剑法的厉害。”
黄玉梅一看,东北角上说话的人正是大师兄方玉锡。黄玉梅知道他与九师弟白玉剑向来不和,此回催促白玉剑快快动手,恐怕要借自己之手来除掉白玉剑。黄玉梅想到此处,心中不觉得意,你们要是齐心协力,我估计难以抵挡;但要是如此内斗,恐怕就要被我逃脱了。
黄玉梅哼哼冷笑两声,双手负在背后,却好似无所畏惧一般。白玉剑见她轻视自己,怒不可遏,长剑直刺,直取黄玉梅胸口。黄玉梅右手轻抬,轻描淡写,就化去了魔剑派这一招的攻势,白玉剑不觉大吃一惊,强作镇定,连攻数招。白玉剑曾听师父说过魔剑派剑法的破绽所在,如今见黄玉梅宝剑所攻方向同师父教导的竟然一模一样,自己不由得先乱了。
黄玉梅岂能等他想明白,当即守中带攻,一套“嗜血魔剑”施展开来,渐渐占据上风。她剑剑都攻向白玉剑破绽,白玉剑内力虽然在黄玉梅之上,不过此时却被克制的左拙右支,狼狈不已。
方玉锡叫道:“老九,你若是在怜香惜玉,恐怕要吃大亏。”白玉剑心道:此时落井下石,真是无耻小人!我先杀了这黄玉梅,之后便来除你,夺魔剑派大师兄之位。想到这里,手上剑招更是加快。
这套“嗜血魔剑”是黄玉梅从山洞中学来,名字却是黄玉梅自己取得。实际上,这套“嗜血魔剑”是狐狸派一位高人所创,专门用以克制魔剑派武功。只是黄玉梅不懂狐狸派内力,只是学了个貌似神离。不过魔剑派众弟子见黄玉梅剑剑直指白玉剑破绽,白玉剑的剑法在她的狂攻之下,一时间竟显得破绽百出。就连方玉锡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心道:要知道小师妹学了这么一套古怪的剑法,我可万万不可在师父面前夸下海口。如今,我可是如何回去复命?他魔剑派门规极为严格,若是完不成任务,极有可能遭杀身之祸。
白玉剑驰骋西域多年,少有敌手,曾经一个人独取黄沙寨,杀死了黄沙寨副寨主北宫宏,从此名震西域。不过今天竟然在黄玉梅面前显得如此不济,魔剑派众人均已是吃了一惊,心道: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想当年小师妹黄玉梅武功在同门中并不算得高强,如今却恐怕在魔剑派弟子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只是不是到时候大师哥方玉锡是不是她的对手?众人原本得意的神情消失了,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黄玉梅见白玉剑剑法越来越松散,心想: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长剑连指,剑光闪过,一下子就划破了白玉剑衣衫,蛇毒发作,白玉剑连退三步,叫道:“好厉害……”他这个“害”字还没有说完,就口吐黑血而死。黄玉梅的蛇毒竟然如此厉害,白玉剑只不过给刺破了衣衫,就如此这般惨死,若是给她刺中,不知要何种死法呢?即使是魔剑派弟子也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东北角上的方玉锡见黄玉梅厉害,叫道:“布阵!”魔剑派弟子立刻布成一阵,方玉锡见黄玉梅以被围入阵中,施开轻功,一下子就越进了圈子,长剑直指黄玉梅胸口,道:“黄师妹,你现在投降还不晚。”
黄玉梅冷然道:“我便是投降也是个死——”说完长剑直刺。方玉锡毕竟反应慢了,急以剑相格,两剑相交。他内力深厚,绝冠魔剑一门,远在黄玉梅之上。黄玉梅长剑立然微微颤动,他不等黄玉梅举剑回档,数招急攻,本来落下风却瞬间凭借强大的内力逆转了过来。
黄玉梅的剑法本身威力巨大,但处处受制于人,无从施展,只好把身体各处要害护得严严实实,不敢留出丝毫破绽。她这套剑法本是克制魔剑派剑法之用,不过方玉锡是魔剑派首徒,内力在黄玉梅之上,在剑法上的造诣更非白玉剑能及。黄玉梅的剑法虽然精妙,不过此时却无从施展,再加上黄玉梅不懂狐狸拍内功,内力和招式并不相配,更加难以支持,但她凭着勇气和决心,兀自负隅顽抗。
方玉锡几次使毒,都被黄玉梅暗暗化解,他本于驱蛇一道有所研究,但在最擅使蛇的师妹面前却迟迟不敢使出,只怕引出更毒的毒蛇。方玉锡年纪虽轻,但天赋异常,对魔剑派武功理解非同常人,再加上手中宝剑在手,连连进攻。
此时,黄玉梅每一剑都刺到一半便偏转方向,不敢和方玉锡长剑相碰。黄玉梅久历江湖,岂能不知和这位内功精湛的师兄硬拼内力的后果?方玉锡欲求速战速决,以免受她毒物之害,是以剑光闪闪,剑上剑芒在夜空中乱舞,已经将魔剑派剑法精要发挥出大半。
黄玉梅额头上汗珠微微渗出,却已是无暇抬手擦去。汗珠顺着她的脸庞微微落下,落在她的衣衫之上。她本身爱洁,但如今却也是顾不得许多了,衣衫已经湿透了半面。方玉锡却是气定神闲,青袍缓带,更显得潇洒极了。
眼见黄玉梅已被剑光罩住,她长剑急扫,攻向方玉锡下盘。方玉锡急忙纵身而起,一剑刺向黄玉梅头顶。黄玉梅矮身避开,剑尖一转,反攻方玉锡右手。
乘着对手微微松懈之时,她环顾四周,只见魔剑派西北方的包围渐渐放松了开来,镇守西北方的是二师兄宋玉勉。他年纪较方天锡为长,但武功却是不如,但对大师兄之为觊觎已久,此番如此让道,明摆着是给黄玉梅一条生路。黄玉梅纵横江湖多年,岂能看不出来?
她一声清啸,喝道:“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方玉锡持剑来追黄玉梅更不转身,脚后跟将白玉剑的尸身一撩,白玉剑的尸身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只向方玉锡坠去。
方玉锡的嫡传弟子急叫道:“师父小心!”可惜为时已晚,再加上当时天色昏暗,方玉锡轻功再好,也难免被尸身砸到一丁点儿,他长剑急挥,想把尸身拨开,不过黄玉梅早已料到,使得内劲中有好几层,尸身眼看就要被拨开,但是忽然向下一坠,正好撞在方玉锡手臂上,方玉锡手臂一麻,长剑登时落地。
白玉剑身亡时间不长,毒性尚在。方玉锡大喝一声:“卑鄙无耻!”但身已中毒,跌跌撞撞地奔了数步,倒在地上,双手乱抓,似是去拿怀中的解药。有几个方玉锡的弟子想上前帮助,宋玉勉双眼一瞪,便吓得退了回去。方玉锡虽然内力精湛,但是蛇毒实在太厉害了,手晃了几下,就耷拉下来,没有了呼吸,眼皮也翻了过来,看来是没救了。
宋玉勉厉声喝道:“大师兄不幸为本派逆徒所害,大家先听我号令,为大师兄报仇!”说完从怀中取出解毒药物服下,这才走到方玉锡身前从他手中取过魔剑。
正在这时,东南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明明是你害死了大师兄,你却想推卸责任。我王玉强第一个不服你,魔剑门的弟子们,先诛此奸人,为大师兄报仇!”
宋玉勉心想:三师弟王玉强可是个厉害角色,不好对付。说完笑着走上前去,道:“刚才愚兄防范不周,害了大师兄,咱们还是应该化干戈为玉帛。来,咱们亲近亲近。”说完就伸手去拉王玉强的手。
王玉强知他有诈,怪目一番,急忙缩手。但是宋玉勉工于心计,对大师兄之位觊觎已久,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他内力急吐,王玉强哪里能收回手去。王玉强心知不好,暗暗运力以抗,但是宋玉勉内力在他之上,毒粉已经喷到了他的手上。
王玉强奋力甩手,想甩去毒粉。但是那毒粉威力奇大,王玉强还没有甩掉一点儿,就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原来宋玉勉在说话分散王玉强注意力时,暗使本门密毒“七味断肠散”,王玉强药粉入鼻,立即毙命。而那毒粉,却只是普通的毒药,他如此为之,只是为了障王玉强之耳目罢了。
宋玉勉道:“王师弟不知怎么突然毙命,定是中了黄玉梅那恶妇的暗算。那恶妇诡计多端,请各位师弟师妹暂摒恩仇,先听我号令。”众人心想:魔剑派这一辈弟子中武功最强的几人都以毙命,自己何必上前送死。于是齐声道:“二师兄神威无敌,我们愿听二师兄号令。”
宋玉勉道:“黄玉梅呢?”黄玉梅早已不见了踪影,众人只好怏怏而回。
再说黄玉梅,她遭众人围攻,侥幸逃脱。狂奔出几里,见敌人并不追来,这才停下脚步。
望着一轮明月,她心里又想起了谁?
此刻夜却是安静得很,和刚才的激战格格不入。
只听黄玉梅低声道:“玉堂,定是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才得以逃出险境。”她想起丈夫,不由得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字:
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这句话是她在学到“嗜血魔剑”的山洞中看到的,她本不识的多少字,但因思念丈夫,却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往事如烟。
黄玉梅从小父母双亡,被“金罍先生”夏商周收为弟子,抚养**,拜入魔剑派门下。
她一年年长大,容貌也越发秀丽。她记得,师父每当和自己独处时,总爱看着自己,痴痴地念着:“阿凤……阿凤……”这阿凤是谁,她却不知道。想是师父的情人吧。却只因她相貌与“阿凤”相似,却成为了夏商周心中“阿凤”的替代品。她记得,师父总是看着自己,痴痴的发呆。
那神情,痛彻心肺!
那天,闲来无事,在月下独自练剑。
忽然,只听到草丛中有什么奇怪的声音。黄玉梅心道:难道是什么厉害对头,此时来偷袭不成?她看准了那个黑影,一剑狠狠地刺去。
啊!
一个人手上受伤,摔倒在地。
黄玉梅走上前去,正欲把这人擒住,交给师父。
那人却不恐惧,抬起头来看她。
“二师兄?”黄玉梅不由得叫了出来。
二师兄张玉堂忍着手上疼痛,站起身来。黄玉梅脸上微微一红,看着张玉堂。张玉堂却是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来,道:“小师妹,这是你最爱吃的荔枝。我刚刚弄来几个,特地给你送来。”说话之时,脸却已是涨得通红,如一个大苹果一般。
当时魔剑派地处西北,荔枝却是不易得来之物。
黄玉梅接过荔枝,心中感动,低声道:“五师哥,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张玉堂伸手握住她手,柔声道:“我只要你高兴,那就好了。”黄玉梅心里甜丝丝的,忽然觉得张玉堂手上正在流血,便撕下衣襟给他裹伤。
此刻,似乎风声也在唱着歌儿,为他们欢喜。
黄玉梅心中欢喜无尽,轻轻地倚在五师哥肩上。两人心中都是一般欢喜,只愿只一刻凝固成永恒,亘古不变。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石破天惊的喝喊惊醒了两人的美梦。
只见师父夏商周满面怒容,冲了出来。
“阿凤,你真得要离我而去了么?”夏商周狂喊着,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声嘶力竭地哀鸣。
黄玉梅道:“师父,我两人真心相爱,就请师父恩准……”
夏商周咆哮一声,一掌击来。
黄玉梅想挡在张玉堂身前,她是多么多么想替丈夫挡这一掌啊!只是师父早就看破她动机,长袖一拂,将自己拂开数丈。
只望见张玉堂被击中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玉堂,你没事吧?”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背心对着夏商周,以防他再打第二掌。在她心中,这个少年的性命,远远胜过了她自己,她心中全被他充满了,哪里还顾得上自身安危?
夏商周哈哈狂笑数声,道:“他已经中了我的‘寒冰凝血掌’,三天内若是不吸人血,便会全身鲜血凝固而亡。你二人从此已不是我魔剑派门人,还不快滚!”说着长袖一拂,转身去了。
只听师父口中还兀自喃喃念着:“阿凤……阿凤……”
黄玉梅道:“五师哥,咱们走。”说着,扶张玉堂起身。
张玉堂道:“师父既已将我二人开革出门,这‘五师哥’的称呼却也别提起……”黄玉梅道:“好。以后我叫你‘玉堂’,你叫我‘玉梅’。”
“玉梅。”
“玉堂。”
两人紧紧相拥。
就这样,两人相互扶持着下了山。
要生存——
既要吸血!
命运便是如此残酷!
吸血!
吸血!
两人便这般一起寻了路人,吸食人血,维持张玉堂的性命。一堆堆白骨,是他们生存的见证。
他说,为了她,他一定要活下去。
她说,其他人我都不管,只要你陪着我。
就这样,他们在江湖上流浪。
贴心的……流浪!
武林中出了这么一对怪人夫妇,自然是震荡不小。江湖人士结成同盟,一同对付张玉堂黄玉梅夫妇。
一日,黄玉梅捉到一个小孩儿,提着上了张玉堂所居的山崖。张玉堂在山崖峭壁中寻了一个山洞,算是两人的新房,两人就在这里结了婚,做了夫妇。
张玉堂笑呵呵地道:“玉梅,你辛苦了。”
忽然,他纵起身来,大喝一声!
一个人纵身而入,喝道:“恶贼!纳命来!”那人剑眉入鬓,生的虎虎生威,手持一把如火焰一般的宝剑。
“赤焰剑!你是文剑和!”还是张玉堂见识广博,说了出来。
那人哈哈一笑道:“正是文某。”说着连刺三剑。
那人剑法好高,玉堂敌不过他。
她拔剑在手,揉身冲上。
那人一剑刺来,玉堂挥剑挡开。谁知这招却是虚招,那人随即向自己攻来!
黄玉梅已被他剑光笼罩,逃身不得!
闭上眼睛吧,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
那玉堂呢?他怎么办?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么?
黄玉梅这一刻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丈夫……
“玉梅!快走!”
那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哪里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赤焰剑刺进了那个胸膛!
鲜血喷出,如火舌一般,洒在了她的脸上。
“快走啊!”那人伸出那只大大的手,奋力推开自己。
跑!
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忽然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原来她慌不择路,竟然奔到了悬崖边缘,脚下一滑,已是来不及收力。
玉堂,玉堂,我们到阴间做夫妇罢!
她心底呼喊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
我是到了阴间么?
站起身来,只见自己身子已经没入水中,衣衫已经湿透了。原来崖底是一泓水潭。
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喊:
报仇!
就这样,挣扎着上了岸,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这谷底,她发现了“嗜血魔剑”剑谱……
……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黄玉梅的脑海中,黄玉梅的眼眶却已是微微湿润。轻风吹过她的面庞,却带不走她的忧愁……
忽然,她不禁想起,文啸天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她为避魔剑门众弟子,已奔出十里之外还哪里去找文啸天去?“哼哼,”她恨恨地说,“迟
早有一天要杀光文家的人,为玉堂报仇。”
再说文啸天,他侥幸逃脱虎口,沿着草丛,爬了许久,才看到一条大路。
他心想:走了那么久,想来离家已经很远了。他在草丛中爬来爬去,衣裳已是破烂不堪,离家时带在身边的几两碎银子早不知去了哪里,想是路上颠簸,掉在路上了。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
文啸天自寻思,怎么也要找一个大城市,找到一些爹爹的故交,讨一口饭吃。转念一想,自己如此落魄,岂不是污了文家名誉?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下爹爹的故交求助。
他性子倔强至极,绝不愿意向人示弱,如今家破人亡,竟然咬了咬牙,暗暗发誓:我要自己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忽然想起母亲还没有安葬,便寻得路途,回自己从小居住的庄园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黄玉梅放的那一把火熊熊燃烧开来,虽然烧尽了庄中院落,但是庄园旁的野草还是无力地伸着脑袋,向路人打着招呼,小花儿憔悴地开放着,文啸天望着儿时的乐园也被糟蹋成如此模样,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
娘,我来了!
他大声叫道,在荒野上寻觅着母亲的遗体。黄玉梅的蛇毒好厉害,文夫人此时却已是白骨一摊了。文啸天想起母亲平日里对自己的好处,他顽皮胡闹,摔得衣服破破烂烂,每次都是母亲不厌其烦地为自己缝补……仿佛昨日还在自己身边的母亲,如今却已是天地用隔。
这痛楚,哪里说得出来?
几只乌鸦在漫无目的地飞着,发出几声哀鸣……
望着破败的村庄,忽然想起一首诗来:
小桃无主自开花,
烟草茫茫待晚鸦。
几处败垣围枯井,
向来一一是人家。
文啸天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用双手刨开土层,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混着泪水的咸味,轻轻地弥漫开来。
用力!用力!
他双手指甲里已满是泥土,但他却没有罢手的意思。直到双手微微渗出鲜血,已经挖到硬土层了,再也挖不动了,这才罢手。
他站起身来,轻轻抱起母亲的骨架,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生怕惊动了母亲本已安息的灵魂。
俯下身来,低低地在母亲耳旁耳语……
轻轻地,轻轻地,将泥土盖回母亲身上。就像给母亲盖上一条又一条厚厚的棉被……
娘,天儿去了!
他一狠心,站起身来,深深地向那土坑内望去。
站起身来,拭了拭泪水,他手上有泥,此时已经抹得满脸都是泥土,却正好把深深地泪痕掩住。
望着四通八达的路儿,你该到哪里去啊?
他也不选择路途,随性而行,也不知向什么方向行去。
一路上渴了便饮河水,饿了便摘了果子,也不擦洗,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当时江南果树甚多,果子味道也甚是甘甜,是以文啸天这一路上肚子却也没有吃太多亏。
这一日,他来到了杭州城。
他心想:“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天下西湖三十六,其中最好是杭州。”既然老天让我至此,不如在这杭州城中游历一番,否则还驳了老天爷的面子。想到这里,昂首阔步,走入城去。
文啸天身无分文,向人打听了西湖的所在,前去游览,一路上看都许多人坐在一处,正在喝茶聊天。西湖龙井天下闻名,西湖旁自是有许多茶坊,茶博士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龙井位于凤篁岭上,三国时东吴曾来这里求雨,龙井因此而得名。北宋时,高僧辩才居住此地,为方便客来客往,整治山林,开通山道,龙井一带方才旺盛起来。辩才好客,每有客来,喜奉一杯自植的香茗待客,龙井茶渐渐有了名气。是以每年清明前后,谷雨时节,茶农采茶、炒茶,茶香飘溢。大文豪苏东坡也曾赞道“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
文啸天见桌上的龙井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叶底细嫩呈朵,显然是上上之品,汇茶之色、香、味、形“四绝”于一身。
文啸天心想:这些人明显不懂茶道,像他们这样,大口大口似狼吞虎咽,怎能品出一点味道?上乘龙井要运用“抓、抖、搭、拓、捺、推、扣、甩、磨、压”等十大手法,经过许多繁复的步骤才可制成。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暴殄天物。气愤之极,忽然想起自己身世,不由得气愤之情渐消。哎,我家破人亡,哪里有心情品茶呢?
却只见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身强力壮,有几个太阳**高高凸起,眼睛深陷,显是外家高手。为什么杭州城中来了这么多武林中人。他捡起一块煤灰,涂在脸上,本来俊秀的面容变成黑糊糊的一片,他心想:就是妈妈在此,也别想认出我来。听他们说话,他们好像是为了什么“狐狸派”而来到杭州这些人都是久历江湖之人,自然不会在说话之间透露出什么关键信息,文啸天即使听得再认真也是枉然。
狐狸派,这名字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不知和那西域的魔剑派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不别的时候召集这些人,偏偏等到魔剑派来到中原之时?这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心里打转。他听了一阵,却也听不出什么门道。再加上他年纪还小,玩心很重,心想:还是赶快去游西湖吧!
他沿着路途来到湖边,西湖烟波浩淼,碧绿的水波望不到头,不禁想起了那首“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西湖,像一个美貌女子,慢慢揭开神秘的面纱!
他心想,既能看到如此美景,此生足矣。但转念想起父母双亡,尤其是母亲的惨死,萦绕在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不巧的是,这时雨也下了起来,稀稀落落的,打在他的身上,身上的土转瞬间就变成了黑糊糊的泥巴。可他却一点也不知道,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把衣襟都弄湿了一大片。
西湖,是一首诗,一首自然写成的诗;
西湖,是一幅画,一副鬼斧神工画成的画卷;
西湖,是一杯茶,飘散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柳枝低垂下来,拂动水花,波浪轻拂岸边,像母亲抚摸着顽皮的孩子的脑袋。文啸天望着这美景,不由得痴了。
就这样,他呆呆地看着波浪,站了一天,直到天黑,才知道该回去了。只是他浑身是泥,伤口疼痛不已,走了没几步,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了。
也不知过了几天,他一挣开眼睛,肚子饿得厉害,不禁大声叫道:“吃的!我要吃的!”
只听远处“扑哧”一声笑声,原来是几个少女走了过来。
那一声笑却是那般动人心魄,如玉器碰撞一般清脆,文啸天本来无力的身子忽然有了一股力量。这美丽,天生就让人心醉!
他想看看那少女的容颜,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觉得眼前好像蒙着一层薄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忽然只听“啪嗒”一声,一滴雨水滴在他的身上,原来西湖又下雨了。他已经躺在雨中许久了,全身都湿透了,此刻才觉得浑身寒冷刺骨,如坠冰窖。
他用力抬起头来,但见其中一个白衣少女走到包子铺旁,买了一笼包子,端了过来。她脚步轻盈,好像仙女踩着云朵翩翩而来。雨水打在文啸天脸上,他眼前更是一片模糊,却更觉得她容颜如画。心中只想:我是死了么,怎么能看见如此仙女一般的人物?
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从那少女如葱般洁白的手中把包子一把抓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一面吃,一面抬头打量那少女,只觉她面容清秀绝伦,似乎只有这西湖边上的美景,才配得上她。她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如同西湖的湖水一般清澈透明,眉毛如画。那少女见他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转过身子,就在其他几个少女的调笑中走远了。
她那红红的脸庞,却如晶莹剔透的冰中泛着的一抹光辉,令人即使为之不顾一切也心甘情愿。
文啸天望着她俏丽的背影,好想好想站起身来追上前去,只是和人家素不相识,追上前去总是不好,只好作罢。他吃着包子,只觉包子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想是那个少女身上的香味,他吃完包子,竟把那包子的笼子塞进了自己怀里。心中从此刻下了这个美丽的影子,竟然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他有生以来,从未有如此快活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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