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义灭亲
老爷子选在清港县进行反恐演习是有道理的，这既是J市最大的县，也是最早的工业区之一，尽管已经改建多年搬迁厂址，但规格还在，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市区不多见的。
按照演习安排与进度，匪徒一伙大势已去，现在只剩下被反恐队逼迫的上天入地皆无门的淳于时肆，他的手上还有最后一张牌，人质罗杰。
罗杰被挟持着进了炼钢厂，这是八九十年代的厂子，高门大窗的建筑十分空旷，加之对面是与邻国的界河，冷风一吹，透心凉。
罗杰打了个哆嗦，指了指墙角：“老大，先往那去避避风吧！”
“忘了你是人质了？”淳于时肆拒绝了他的建议，单手扣住罗杰缩在羽绒服里的脖子，往临近界河那一侧窗子靠去，那里安插不了狙击手，又可通观全局。
“我天，这上面太冷了！”说话的是已经阵亡的郑凯，阵亡标签被他直接贴到了头上，向演习监控的位置点头示意。
“你不是阵亡了吗？”淳于时肆移动到理想位置后，问郑凯。
郑凯一副反正我“死”了我怕谁的架势，在罗杰最先看中的地方坐了下来，说道：“这帮小子，太不给我面子了，我要继续在二楼趴指不定还得被鞭尸！”
“谁让你负隅顽抗来着……”淳于时肆嘲笑他刚刚被围困的不甘。
“好像你现在没负隅顽抗似得！”郑凯回击，又问道：“你打算怎么跟反恐队周旋。”
“这局势，难逃一死，老爷子给我安排角色是匪首。”淳于时肆说道这摸出了演习枪拉下保险对准了罗杰，说道：“自然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的赚。”
“我就准备，不幸遇害。”罗杰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自觉的把头往另一侧偏了偏。
“你俩还挺入戏……”郑凯笑道，然后又想到什么的皱了下眉，说道：“想起件事，那个程阳还记得吗？”
“记得，养老院买毒品的那个，怎么了？”淳于时肆不明白为什么郑凯忽然提到他。
“那毒贩交代，他刺伤程阳不是为了劫持他，是因为程阳根本没带钱来，口袋是空的。”郑凯说道。
“惯犯？”淳于时肆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
“不是。”郑凯答道，“他还没醒，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这是得多大瘾啊买点散货不行，非得抢……”
“好像有人来了……”淳于时肆说着握紧了手中的枪。
可是，这次他判断错了，过了许久没有任何人出现，只有呜呜的风来来回回的穿行，郑凯失望道：“神经紧张了吧，哪有人……不过，你猜，老爷子会派谁来？”
淳于时肆紧盯着入口，琢磨了一下说道：“刑侦一队的樊少言，他耐性最差！”
“是老爷子风格，正好利用你好好练练他！”郑凯继续说道：“听说上次他队里行动的时候，把一个小姑娘给吓哭了，差点让人发了微博误了大事。”
“嗯！”淳于时肆没再接话，按照他的计算，反恐队的人应该布置完毕了，还不上来是在等待时机。
郑凯也配合的停止闲聊，安守一个尸体的本分。
一时间，厂房安静下来，淳于时肆屏息分辨着各种声音，很快他察觉到了一种十分有节律的声音，他跟郑凯对视一眼，用口型说道：来了。
这话说完不到十秒钟，一个人影闪过，隐蔽在车间入口的传达室内。
“是谁？出来！”淳于时肆喊道，对方完全没有动静，等了一会，他又扣紧了手里的人质说道：“给你三十秒时间，不出来，我就杀了他。”
时间没到，来人便从传达室的窗子翻出来，落地的一瞬间演习枪便准确的指向淳于时肆。
这本是一场演习，警与匪，正与恶，不是萧燃与淳于时肆，但两个人都不由的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一时各自回避对方的眼神，好像这一刻，不是预演而是真实。
郑凯在一旁看见这场景也是强忍住笑，派萧燃来，老爷子这是想看的大义灭亲啊！
“你有什么条件？”萧燃说着套话，手上的枪实打实的指着“匪徒”。
“放不放，我都会死，我没有条件。”淳于时肆按照自己的身份给出答案。
萧燃仿佛知道他会用这种想法，目光却落在人质身上，说道：“好，但你劫持的人质是一个准爸爸，他的妻子怀孕三个月了，如果你打算杀死他，你能让他见见家人吗，最为交换条件，我们也可以让你见见你的妻子。”
没想到反恐队会来这招，算是人之将死前的一点善念，“匪徒”犹豫了，但还是强硬道：“别耍花招，否则我照样打死他……也许更多……”
话没说完，一颗子弹从郑凯身后的窗子射了进来，正中淳于时肆的太阳穴，红色的演习弹破开，染了他一头一脸。
显然，这不是计划内的，萧燃被这突入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忘了这是演习，本能的把枪口指向射击的方向。
淳于时肆抖了抖头上的粉尘，压住萧燃的枪口提醒道：“演习结束了。”
那抹红色在淳于时肆的身上有些刺眼，萧燃转过身收起枪。
这时，开枪的人也从窗外跳了进来，正是之前说的樊少言，笑道：“淳于队长，对不住了，没事吧？”
“没事。”淳于时肆说道。
罗杰忍不住了，骂道：“樊少言，你疯了吧，这要是实战你打不准我就挂了。”
“可是我打中了呀！”樊少言不以为意，问淳于时肆：“我做的有错么？”
淳于时肆跟郑凯对视有一眼，说道：“如果你有百分百的把握，那就没错。”
匪首被杀，人质解救成功，演习结束。
指挥车中，老爷子看着监视器里最后的一幕，拿起对讲机：“一会让樊少言到指挥车报道！”
“看来，周局又要开始训人了……”NPUC的李教授坐在周局身边，他是这场演习的心理指导教官，他们当年在一起破过不少大案，非常熟悉彼此的脾气。
“现在的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发现可行的射击位置，应该调请狙击手，自己上，逞英雄？”老爷子特别反对这种个人主义。
“是啊，这份工作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李教授感慨道，然后指着萧燃说道：“不过这个姑娘不错，我昨天刚讲过暴力犯的心理，他就用上了，就是差点火候……你说呢？”
李教授最后这句不是问的周局，而是他的学生郭嘉。
郭嘉正在跟李教授做一个课题，特意过来观摩，听老师问他，直言道：“如果碰到的是罪犯是反社会人格，那就完全无效了，不过她能动这个脑子，很不错！”
整场演习，周局都在听这师生二人的分析，说道：“看来，需要给他们加加课了，郭嘉不如过来当个客座顾问，有没有兴趣？”
“我还是……”郭嘉话说半句忽然停下来，指着监控屏幕问道：“周局，他们这是怎么了？”
经郭嘉这么一说，周局也感觉到氛围不太对，萧燃不知为何在厂房二楼楼梯的顶端停住了，而楼梯最下面的人背对着她也不再向前，虽然监控中那人只有半面身子，但从被演习弹染红的肩膀来判断这个人是淳于时肆。
两个人，这样僵持着有一分钟了，由于监控位置的原因只能听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可周局却脸色变了变，拾起手中的对讲说道：“宁礼，派人去厂房，让萧燃跟淳于赶紧给我回指挥车！”
两人一来一回的谈话还在继续，老爷子有点沉不住气的想再次呼叫，却发现萧燃不知为何忽然抬起了手中的枪，对准淳于时肆的位置连续射击，紧接着她摸出了匕首，走出了监控范围。
老爷子被这一幕吓的不轻，冲着对讲急吼：“宁礼，宁礼，你听见没有！”
“周局，你先别急。”郭嘉劝道：“萧燃应该不是冲淳于警官，她手中的枪没有杀伤力，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
老爷子一想也对，若是萧燃突袭淳于时肆应该直接用刀，那枪连麻雀都打不死，不过他还是担忧：“能有什么紧急情况，这周围都是警察。”
确实，这周围至少有五十名警察，就算是再疯狂的罪犯也不会往这钻，可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紧急情况，却不是人，而是一只狗。
这是只中型犬，身上有不少擦伤，看样子是常年流浪的野狗，是那种在乡镇最常见的大黑狗。若是平常，两人肯定不会去招惹它，但现在这只恶犬的口中叼着一块生肉，状态跟质地不像普通的动物肉。
这个季节，野狗是最难过的，它大概是怕同伴抢食跑到这来，却没料到与两人狭路相逢。
作为动物的本能，它发现淳于时肆似乎对他的食物也很有兴趣，口中一边发出恶狠狠的威胁之声，一边随时准备攻击，却不料被萧燃一枪击中眼睛。
野狗嗷呜一声，不待两人冲过来，便松了嘴，转身就跑，淳于时肆过去，拾了根长钉拨了拨，而后确认道：“是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