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号令三所(二)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后堂内,洛养性微闭着双目,面前一杯西湖龙井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宋贤站在下,却听洛养性道:“都安排好了吗?”
宋贤点了点头:“已经安排那个李渔到了三所,不过三所内似乎一个人也没有,看架势是琮虎从中作梗呢!”
洛养性睁开双目,却微微叹道:“以琮虎这几年的表现,这三所正千户一职原本倒是他的,可惜钱庄亏损,若不是为筹这比银子,也不会将这锦衣卫正千户放下去,为了这件事,我可是当了极大的风险!”说罢,幽幽道:“只希望这个李渔不要给我捅什么篓子才好。.”
宋贤闻言,却道:“刚刚进来之前,看到三所的伍城和闻浩两个百户调集手下进了三所......。”宋贤说到此,看了洛养性一眼:“这二人与琮虎素来不和,只怕如此调派人手,却是听了新任千户李渔的指令。”
洛养性眉头微微一皱:“你的意思是李渔要对付琮虎?”
宋贤点了点头:“若估计得不错,正是如此。”
洛养性叹了口气:“素来千户上任,各所内部都有争斗,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话锋一转,却道:“只不过这李渔毫无背景可言......”
“指挥使大人是怕琮虎以下犯上,杀了李渔?”宋贤微微瞪眼,却是心中一动。
洛养性见状,眉帘一挑:“你又再打什么算盘?”
宋贤嗤嗤一笑:“若这李渔被杀,这三所千户一职岂非又空出来了,再上琮虎以下犯上,这副千户却是万万不能再当,如此一来,咱们便又多出一个副千户之职,届时我再将它放到通州去,指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哼!”洛养性却是将脸一沉:“你少给我打这个歪主意,若此事被人揭,告到皇上那里去了,我洛养性跑不掉,你这个同知大人也别想溜。”
宋贤听得一寒,转而却道:“要不然我去支会琮虎一声?”
洛养性摇了摇头,却背靠着太师椅,思量道:“由他去吧,我也正好看一看这个新任千户有几斤几两。”
宋贤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见洛养性不再说话,只躬了一身,退出后堂。
与此同一时刻,琮虎和五名三所百户同时冲进锦衣卫北镇抚司,直奔三所驻地,却见院落里空空荡荡,几人进了院子,只见大厅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翘着二郎腿,手捧着点卯册,随意地翻弄。
几人对视一眼,进了大厅,却听琮虎道:“我等前来点卯。”
李渔看了一眼众人,却是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问道:“你便是副千户琮虎?”
琮虎挺直了腰板,他原本以为这位新任千户怎么也该是个三十四岁的老姜,可没想到却是个毛头小子,眼角中轻蔑更甚,见李渔问他,哼笑了一声:“正是琮虎。”
李渔点了点头:“敢问副千户,何为点卯?”
琮虎一愣,却听李渔接口道:“点卯点卯,点的便是卯时,可现在应该已是辰时,这卯怕是点不上了吧?”
琮虎微微冷笑,看来这位新任千户是有意和自己叫板,他本就一肚子的怨气,此时李渔却自动碰了上来,琮虎忽然由冷笑变成哈哈大笑,笑罢,声音一寒:“那今日便不点了。”
“点不点难不成还是你说了算?”李渔眉帘轻挑:“不点也行,今年的官员评估本千户也只能给你一个大大的差评了。”
“你说什么?”琮虎怒目圆睁:“怎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怕告诉你,自我琮虎加入锦衣卫以来,还从没人敢给过差评,嘿,你敢写了试试?”
李渔笑容不改:“你这种态度叫做以下犯上,受罚应该不为过吧?”李渔想了想:“锦衣卫不是有很多手段吗?咱们来个简单的,鞭笞如何?”
几个百户闻言却是不由得一寒,说到底他们只是百户,这千户要罚他们是真没有抵抗的权利,他们只是跟着琮虎,此刻,李渔一说要罚,都不由自主地望向琮虎。
琮虎一张脸就如满天的乌云,忽然间他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话音一落,腰间绣春刀顿时出鞘,寒光肆溢,森冷迫人。
李渔双目一眯,一拳砸在点卯的书案上,只见倏忽之间,从内堂里奔出近百名锦衣卫,呼啦啦将六人全部围在当中,为那两人却正是在太白楼内的闻浩和伍城,他们却抢在琮虎前面赶回三所。
琮虎面色一寒:“原来是你们两个?”说罢,抬头瞪向李渔:“是你设计引我们来此的?”
李渔此刻也是面沉如水:“我只是想告诉你,从今天往后,三所之内以我李渔马是瞻,通令无阻。”
“少放屁?”琮虎啐了一口,话还没说完,李渔便大手一挥,近百名锦衣卫顿时一拥而上,六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牢牢按在地上,若说在洪武、永乐年间,这些锦衣卫都颇有身手,可这越往后便越不如,锦衣卫的百户、千户也多靠世袭,相反的,这些个锦衣卫力士却各个都极为强壮,颇有些功底,因此狙拿这几个百户和琮虎却是未费丝毫之力。
“绑了!”李渔号令一下,顿时便有几名锦衣卫力士拿来粗绳将六人绑得结结实实,一把按倒在地。
琮虎双目直瞪,更是破口大骂:“李渔,我x你祖宗......!”
“啪”一声脆响,琮虎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引,嘴里的皮肉与牙齿磕在一处,鲜血长流。
李渔甩了甩手:“这一巴掌是替你爹教训你什么叫礼貌。”
“你......!”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琮虎的面颊上顿时双面开花,肿如馒头:“这一巴掌是告诉你什么叫上下之分,什么是三所正千户。”
闻浩和伍城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也没料到李渔居然亲自出手,毫不留情,与琮虎一道被捆住的五名百户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琮虎于三所之内横行,何时受过如此待遇,心中难免寒颤,对于副千户这李渔都毫不容情,他们只是百户,只怕更不好。
李渔打完琮虎,双眼之中精光四射,撇向五名百户,那几人心头一寒,顿时趴在地上喊道:“千户饶命,千户饶命,我等只是受琮虎教唆,才会犯下如此打错,还请千户开恩,千户开恩。”
“你们......!”琮虎咬牙切齿,这些人平日里对自己点头哈腰,死表衷心,可这个关键时候却是倒打一耙,想到此,心中恨极,却忽然狂笑道:“好,好,好得很。”
李渔见状微微点了点头,他亲自出手扇了琮虎两个耳光,而且毫不留情,目的就是震慑其余五名百户,只要这五名百户低了头,只这琮虎一人便也翻不起多大的浪,更何况如此一来,琮虎对这五人却是恨极,他也不用担心他们在勾结到一处,想到此,抬手道:“知过能改,临时悔悟,尔等表现还算令本千户满意!”说罢,对伍城道:“全部拖出,一人杖打二十。”
“谢千户,谢千户开恩!”几人被拖了下去,却还是练练叩谢,没有人比锦衣卫更清楚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二十大板,这实在再轻松不过了。
大厅中央,只剩下一个琮虎,李渔淡淡道:“琮虎,你服不服?”
“不服?”琮虎忽然从地上站起。
“如何肯服?”李渔眉峰一冷,若这琮虎不服,他必定将他关入大牢,然后上书洛养性,撤除琮虎副千户一职。
“如何肯服?嘿,你若敢亲自来给我松绑,我便服!”
李渔捏了捏鼻子,看着琮虎冷笑的模样却极为明白,这琮虎是想对自己反击,自己如果不敢给他松绑,白白让他耻笑,可若给他松绑,他必定突然出手难,李渔思量片刻,却忽然走上前,伸手便解开琮虎手腕上的绳子。
琮虎的眉宇之间杀气骤生,眼看绳索脱落,却忽然伸出五指,直奔李渔的咽喉。
李渔早有防备,猛然退出一步,顺势抓住琮虎的手腕,这一退一拿却是电光火石,琮虎面露惊骇,却见李渔单手一带,琮虎来不及反应,身子一坠,朝李渔跌来。
李渔身子一侧,单脚踢向琮虎脚腕,琮虎顿时趴下,李渔转到他身后,将手腕一拧,琮虎顿时惨叫一声,李渔压在琮虎身上,冷声喝道:“你服不服?”说话间,手上力道增加。
琮虎脸色白,牙齿已经咬进肉里,李渔再一用力,顿时煎熬不过,嘶声喊道:“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