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开学的日子渐渐逼近,我的心既期盼又担心,既欢喜又紧张。
我终于要成为一名小学生,可以天天欢欢喜喜地背着书包去上学,认识一群新同学。但我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太笨,怕惹老师生气;学习不好,怕让妈妈失望。
现在,我终于理解了矛盾的含义。
姐姐带我买了学习用品:一个铁文具盒,正面印着花仙子,里边印着乘法口诀;一个黑猫警长的转笔刀;一根20厘米的塑料格尺;4根铅笔,还有一些本子。其实放假在家学习时,这些文具我都有,但妈妈说新学期新气象,都要买新的。姐姐和我一样,都买了新的,唯一不同的是,她买了一支塑料钢笔。
9月1日。正式开学。
这次是我牵着妈妈的手来到学校。
这个学校,我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排整齐的平房教室,一个宽敞且四周长满青草的操场,操场的西北角有滑梯、双杠、跷跷板,还有两个秋千。平房对面是一个框架已经建好的教学楼。夏天晚上,我和姐姐、妈妈常常到这里散步,也是我和楼区的小朋友经常玩耍的地方。想想我的身份马上由小朋友变成小学生,我就兴奋得不得了。
按照教室外墙上贴着的分班名单,我和妈妈走进1年2班。
班级里吵吵闹闹,大人孩子坐了一屋子,原本燥热的天显得更加闷热。我好奇地东张西望,发现好多小朋友平时我在小区都见过,只是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我还看到了那个被人家起外号叫“鼻涕虫”的女生也在这班。她比我高半头,白胖胖的,坐在第一排,她也在东张西望,这时我们的眼神相遇了,相互友好的挥挥手。等了半天,有一位老师进来了,教室才算安静下来。
这是一位瘦弱的女老师。个子很高,身材很好,皮肤黑黝黝的,眼睛圆溜溜的,睫毛翘弯弯的,张嘴说话便露出一排整齐又雪白的牙齿。
这是我对刘老师最初的印象。那天她站在讲台上说什么讲什么,我似乎一句都没听到,只是觉得这老师真好看,我要好好学习,让她喜欢我。最后整个家长会,我就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学校教室有限,新教学楼要到年末才能竣工使用,所以这三个月每天都是上午上课,下午放假,请家长们看管好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班上好多男孩子都欢呼雀跃起来,幸好他们旁边都坐着爸爸妈妈,声音很快被镇压下去。我听了却是满心的不高兴:我休学的时间太长,我想上学,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四年级,然后和赵伟丽一个班,她就不用天天和我趾高气扬。
我忘记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我上四年级时,赵伟丽应该上初一了,我好像永远都撵不上她。
因为数学老师家里有事,所以数学课也先由班主任刘老师带几周。
刘老师家的孩子也在我们班,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刘老师竟然那么大,那么老啊!
在孩子的眼睛里,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是很老很老的女人,我们看不出20多岁到40岁有什么区别,我们不懂得看眼神的纯度和数额头的皱纹来判断年龄,因为大人们向来喜欢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管教着我们,我们也便习惯了常常仰视着敬畏家长。而老师在我们心中的地位更是至高无上,神圣无比,岁数自然就更老些。
刘老师是刚刚从镇里调过来的老师,说话有些方音,但我们听了几天,便都习惯了。她开始管理班级时,很耐心,很爱笑,声音也很柔和,但后来发现我们这里的孩子实在不好对付,因为我们上课调皮捣蛋的套数和她在镇里教学时遇到的完全不同,这让她很是挠头,束手无策。估计是别的班主任向她传授了降服我们的经验。所以,不久以后的一天,她开始收敛了笑容,眼神恶毒,声音放粗变大,如泼妇一般,手里还常常拿着一根小钢尺。
这让我忽然觉得:她本就如此凶神恶煞,原形毕露,还是被我们这帮魑魅魍魉折磨得从此要大开杀戒?
语文课从声母、韵母、整体认读音节开始学起。刘老师教得很认真,同学们学得也很认真。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很奇怪一个问题:为什么同学们明明已经都会了,还要那么认真的扯着嗓子读?老师明明知道我们会这些,还要一遍又一遍地教?唉,真不如出去晒晒太阳。但看着同学们个个积极踊跃的发言,你争我夺的抢着领读,我也随波逐流,因为我希望早日挤进刘老师的法眼。
但很无奈,我相貌平平,衣服不起眼,个子不高不矮,坐在一个不前不后的地方,实在难以引起刘老师的注意。再说同座也是个闷蛋,向来不举手,好像还故意躲着老师,半猫着腰,显得很猥琐的样子,所以这个不毛之地自然引不起老师对我们这边的关注。有时他还会搞搞小动作,摆弄摆弄东西,叠叠纸飞机什么,我也绝不管他,任他。有时他玩得正酣,我就故意咳嗽几声要引起老师的注意,刘老师时而的确会出其不意地提问他问题,他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把问题回答上来。
老天爷啊!我这是什么命运啊!我注定要成为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花了?可怜的小花啊!
上学不到两周,好多同学就和我一样,那股刚开学的热乎劲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脑袋的向日葵,打不起精神,每天盼着下午快点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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