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谈判

“姚公子。”白钺身份高贵,只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看丞相黑眼圈这般严重,怕是与白家诸位大人彻夜交谈吧?不知这次白家又让哪位公子使美人计诱拐圣女?”姚修明嘲讽起来毫不留情。

白钺脸色难看,语气依旧不显:“修明说笑了,本相只是请家中上下出谋划策,如何让圣女回璧城而已,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呵。”姚修明不屑地嗤笑一声,继续嘲讽道:“我想白家这次不会如相国那般顺利了,毕竟姬家防着,周天子姬昭也虎视眈眈。对了,还有秦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女是秦王昭告天下册封的夫人,而圣女对秦王也用情至深。相国,这次你们家可要好好努力呀。”

他讽刺完白钺,不给白钺反驳的机会,哈哈大笑着先行离开。

白钺心中怒火翻涌,却不能拿姚修明如何。的确,这次白家毫无胜算,但他从来不会轻易认输。无论前路再难,他也要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变成绝对可能。

回到宫中,宫人上前来通禀女君在辰芳殿等他。“本相更衣后再过去。”若说白钺有千般不好,但他待姜离罗却有万般的好。

“昨天半夜老爷子突然病倒,我便出宫回白府一趟。你等很久了吗?”白钺褪去阴邪杀气,换上居家常服,倒像一个安于家宅的好男人。

“没等多久,父亲怎么了?是否要传太医看一看?”姜离罗从不怀疑白钺的话,哪怕知道他说的假话,也觉事出有因。

“你忘了母亲是医家好手,经她诊治已经好转,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现在该操心的是灵致。”白钺说道。

姜国传统,圣女生女一年后坐上国君之位,老国君则主动禅位,成为姜氏家族的长老,或去夫家居住,或在北川的半山行宫,如今姜国老国君姜蕴便住在白家。

想起与她生疏至极的灵致,姜离罗难免伤心,“今日她还是避而不见,夫君是否先将那些瞧稀奇的百姓撤走?灵致本就胆小,又有那么多人看热闹,更不会出来了。”

经她提醒,白钺计上心头,道:“我晓得了,立刻派人去将那些人赶走。”

灵致在神庙后院待了许久,这本《九州矿藏地图》只翻看完秦国篇,准备填饱肚子后再看《矿石冶炼手册》,造兵器农具需要铜和铁,而这些都能帮到秦业。还有其他,无论农书医书或是天文地理,都是急需的。

她必须在秦业来接她之前,多看些书,出去之后再将书中内容默写出来。

提着风灯去找吃的和水,灵致发现琅嬛外看稀奇的百姓都不见了。她看了看天,心想许是天黑都回家了,这时只有披坚执锐的姜国兵丁不动如山的守在外面。

“丞相,您看这……”收到秦国国书,姜国朝臣头疼不已。秦国出了名的野蛮,从来以武服人,不讲道理。姜国积弱多年,哪是强秦的对手?

“先派大行人接待秦国使臣,把那些人稳住。”秦国太过强硬,白钺一时束手无策。道理讲不通,阴谋玩不过秦业那帮臣子,更别说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琅嬛那边如何了?”

“启禀相国,已照您的吩咐,每日撤一半人手,如今已撤得差不多了。”白襄禀道。

“还没动静?”白钺头疼,都说长女天真,心思简单,但三日过去还不见上钩。他原打算使一招欲擒故纵,撤走琅嬛外守兵,让她放松警惕趁机逃脱,然后再一举将人擒住。现在看来,是他失算了。

“没有。”三日下来,他们也算明白相国的打算,只可惜此路不通。

“把穆家、姚家和姬家的人都叫来。”若真让秦国得逞,损伤的不止是白氏一族的利益,其余三家不能坐视不理。至于其他,或可向楚国求救。天下诸国,有力与秦国一战的唯有楚国。

面对气势汹汹的秦国使臣,接待的姜国大行人计成着实害怕得很,提心吊胆的与其周旋,不敢做保证,更不敢给承诺,凡事都往白钺身上推。

李暨捏着茶杯细细品茶,听计成废话许久,道:“既然计大人没有决定权力,那就请一个能说话会主事的来见本使。本使有耐心,我王可没耐心,我王没耐心的话,说不定立刻下令让王将军带十万兵马打过来了。”

计成颤着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赔笑道:“李大人说笑了,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我晓得圣女是贵国王上的宠妃,只是圣女毕竟是君上与白丞相的嫡亲女儿,我国储君,对姜国国祚至关重要。丞相亦不敢怠慢,这不正在想一个周全的法子解决嘛,还请李大人通融通融。”

李暨忍不住笑道:“这事不是没有先例,我记得周朝立国之初,与姜国联姻频繁,史上也有圣女嫁给天子为后的例子。我们王上的意思是,可效仿周明王与姜棣华等人,待夫人生下长女送回姜国就是。”

“李大人果然博闻强识,记得这般清楚。”计成讪笑回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禀明丞相再做决断。”

强秦果然是强秦,分明不占理却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的,弄得好似姜国欠了他们一般。不过这种气势真让人羡慕啊,他何时也能在别国地盘上这么威风一次?

“那就请大人快些为本使引荐,我王只给李某三日时间,三日若没谈出个结果,他便下令让王翊将军领兵来璧城要人了。本使未完成任务被罚不要紧,若是姜国没了诸位可都要成亡国奴了。”李暨极有耐心地说道。

他这番轻飘飘的话,让在场姜国臣子一口气梗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没法子,谁让姜国近两百年越发不成器?

“呵呵呵呵。”计成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李大人说笑了。大人跋山涉水而来,必定劳累辛苦,不如先歇息一阵再谈正事。”他拍拍手,一群水袖飘飞的美人鱼贯而入,在丝竹管弦奏出的靡靡之音里翩翩起舞。

“大人,请。”这时出来一位身着水红色衣裳的美人,提着白玉酒壶,为李暨斟酒。

李暨接过,笑得风流,却对计成等人说道:“早就听说姜国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他这么说,计成喜上眉梢,道:“李大人过奖了。”

李暨对靠在身上的美人灿然一笑,抬起她的下巴,将酒喂给她。喂完后突然变了脸色,冷道:“李某劝诸位莫要使这些虚招,再耽搁下去,结果如何不消我多说。我有闲工夫,可贵国等不得。既然诸位不愿请白相国出来相见,那李某只能先去拜会夫人了。”

李暨起身朝众人抱拳一拜,撩开衣袍往琅嬛方向去。

计成等人面面相觑,看了一脸懵懂的红衣美人一眼,止不住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也拿不下。

红衣美人委屈得想哭,她哪里知道李暨那么冷漠,她还没发招就被打趴下了。“奴婢没用,请大人责罚。”现在保命要紧。

见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计成不好继续苛责,软和了语气说道:“退下吧。”

看她袅袅婷婷的离开,计成纳闷,如此百里挑一的美人李暨竟然瞧不上,是不是眼瞎?思来想去,计成觉得只这一个可能。

李暨自是眼亮心明,他觉得此女甚美,比他在咸阳城里见的那些美上百十倍。只是他是使臣,带着秦王王命来谈判,而非来此游山玩水睡美人。

众所周知,秦法严苛,他若在姜国犯了错,回秦国势必遭到严惩,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毁掉大好前程。何况秦庭从上到下没有歌舞嬉乐的氛围,上下的目标是一统天下,星辰大海。

士子名臣追名逐利,求的是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他李暨亦然。

琅嬛好找,只一条光明坦途通向北川璧山,无需引路,只要顺着青石阶梯往山里走就是。李暨这才有空打量周遭景致,只觉山明水秀,万木争荣,每一处皆是隽永明秀的山水墨画。

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琅嬛外,对着眼前蛰伏如巨兽的石楼和巍峨的神庙,亦是惊叹不已。访遍名山大川,走遍中原诸国,还未曾见过这般宏伟绮丽的世外仙境。

“李大人?”每天灵致都会摘一束花供在华音的神像前,今日也不例外。回头突然看到李暨,她惊讶不已。

“夫人。”李暨惊叹之际,听到灵致叫他,连忙回礼。

“果然是李大人,是王上让你来接我的吗?”灵致喜道,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到李暨跟前。李暨是秦业手下能臣很得重用,过去在前书房做尚义宫女时,灵致时常见到他。

“王上派臣来姜国谈判,说不定几日后会亲自来接夫人。这些日子夫人可好?”李暨目不斜视,彬彬有礼又客气疏远。

灵致只觉有些脸热,这几日她以琅嬛内的草药果实充饥,身体长得飞快,尤其身上不可言说的地方。“我很好,不必担心。王上现在如何了?”

“王上服下左将军送回的药后,身体已经恢复,眼下也好得很,夫人请放心。”李暨说道,“现在璧城内形势复杂,夫人最好在琅嬛内等候,除了王上、王将军、王姬与臣等人之外,旁人的话莫要相信。”

灵致点头,“我明白,不会乱跑添乱。”先前琅嬛外的人悉数被调走,她也想过趁机离开。只是此地人生地不熟,她又没自保的本事,便留在原地等候。

“如此最好,夫人请耐心等候几日。”灵致听从安排,李暨亦觉得省心许多。

听过计成的转述,白钺拧眉半晌不语。他脸色难看,计成也心焦得很,直把李暨骂得狗血淋头,“那秦使太过嚣张,言则灭国威胁,虽说是来商量的,无一句不是强盗行径,简直有理说不清。圣女分明是我国公主,您与君上血脉,弄得好像我们抢了他们的人似的。丞相,您给想个法子啊,臣实在不知如何应对那秦使。”

“本相明白,明日请秦使进宫面见本相与君上。”如今穆、姬、姚三家坐看热闹,丝毫没有出手相帮之意,为国为家,只能走下下策。

“丞相辛苦!”计成语带哭腔,朝白钺深深一跪一拜。

回到辰芳殿,只见姜离罗眉头紧锁,深陷无限忧思之中。“在想什么?”

“在想灵致的事,在想秦国的事,只可惜我帮不上忙。夫君最近累坏了吧?”姜离罗生得娇媚柔弱,加之从小就被养废,于国家大事并不精通。

夫妻十六年,白钺早将她的性子摸透,这时根本不能指望她想出退敌保国的法子。“再难办的事总有解决的法子,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说。”

“我?”姜离罗自嘲的摇头,“你拿主意就好,我只求不帮倒忙就成了。”

“灵致的婚姻大事是一定要和你商量的。”白钺携着她的手走到床榻边坐下,“既然灵致已是秦王的夫人,我想不如顺水推舟,结了这门亲事。到时等灵致生下女儿,我们接回来养就是。”他无奈叹息一声,“秦国暴虐,又逞勇好斗,姜国不是对手,现在生死存亡之际,只能出此下策。”

姜离罗沉默一阵,点头道:“她心向着秦国,只好如此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们夹在秦楚之间左右为难,倒不如选一国做靠山。”

哪有那么简单?白钺止不住嘲笑姜离罗天真,不过讽刺的话终究没说出口,道:“既然是结为姻亲,自是要好生谈一谈,咱们姜国传承八百年,不能落了下风。谈判一事,君上你至关重要。”

自坐上国君之位后,姜离罗从不过问国事,国中大小事务一直由白钺处理,现在被推到前头,有些手足无措,忧心半晌才道:“夫君,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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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图书馆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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