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二:死囚

序章二:死囚

傻子名叫傻阿四,他并不是姓傻,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傻阿四的母亲是个风尘女子,因为某次偷拿了恩客的钱被关了进去,恩客又与监狱勾结,直接判了傻阿四的母亲被关押了两年,而当他母亲被关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最终在监狱中将傻阿四生了下来。

可是,傻阿四的母亲抛弃了他,又怕孩子被送回来,干脆离开了昆市。这下傻阿四就被留在了监狱中,被好心的狱警收留,可那狱警的年龄也大了,将傻阿四抚养到十二岁的时候撒手人寰。监狱管事见傻阿四可怜,干脆就留他在监狱里,不过因为智力缺陷的原因,他当不了狱警,只能当个干脏活累活的人,帮狱警跑腿,给犯人送饭,甚至去刑场上清理血迹,抬尸等等。

因为他傻,加上干活也勤快,所以傻阿四能在任何监区里来去自如,没人会管他,也没人会在意他。

傻阿四就在准备将他从小到大在监狱里遇到的事情都说出来的时候,年成凯及时打断了他,并递给他一块点心:“我就想听许弈的事情。”

“许弈,哦,许弈,对,许弈……”傻阿四似乎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半天才想起来许弈是谁,“他,他是个投胎的。”

在监狱里,死囚犯都被称为投胎的,其中意思不必多加解释也能明白。

许弈之所以被判了死刑,是因为他杀了七月门老爷子一家七口。

七月门是当时滇省最大的帮派,这个帮派自称起源时间为明朝末年,可实际上有据可查是清末,正是因为搭上了反抗清廷的末班车,再加上帮派控制了本地的烟土买卖,又与当时滇省的军阀勾结,迅速成为了滇省第一大帮,但对外却称云滇商会。

至于这许弈为什么要杀七月门老爷子一家七口,傻阿四也不知道,他也不懂,但就知道监狱里人人都说许弈是个残忍的疯子,半夜提着刀就冲进了七月门老爷子家中,顷刻间就杀了七口人。

“这怎么可能呢?”年成凯自言自语道。七月门是什么地方?滇省第一大帮会,帮主被称为老爷子,那里里外外除了下人家丁之外,还有一大票门徒帮众,别说许弈了,就算是专职的杀手要进去都难于上天。

所以,许弈是个顶尖高手吗?

傻阿四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说许弈的人很好,当然,只是对他一个人而言,对其他人许弈是冷漠无比的。实际上狱警都很怕他,因为许弈每天都沉默着,要不就在监狱的墙壁上写写画画,而且每次都将自己的手指弄得血肉模糊,不过许弈却乐得与傻阿四分享他那得之不易的食物,而这些食物都是七月门给的。

许弈杀了七月门老爷子一家七口,反而在监狱里七月门还好吃好喝供着,这算怎么回事?

傻阿四当然说不清楚,总之他知道,每天都有人带着食盒来看许弈,而且据其他狱警说,那就是七月门的人

“还有,还有,”傻阿四努力回忆着,“每隔好几天,就有一个长得漂亮的男人来看许弈,但是许弈好多时候都不理他,其他人说,那个人也是七月门的,”傻阿四说完又吃了一块点心,“他们说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次许弈发脾气,发火了,让那个人滚,那个人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过多久,他们就要送许弈上路,上路之前,给许弈摆了一桌好菜好酒,许弈一口都没吃,全部让我吃了,他们说,我这种人命好,以后肯定大富大贵的。”

民间有这么一种说法,死囚犯的断头饭如果被旁人吃了,等于是吞下了该人的怨气,但如果吃得多了,持续好多年,这种人相反会福星高照,甚至百鬼都不能近身,也称百鬼不袭。

在许弈赴死的那天,他对傻阿四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他死后,求傻阿四一定要将他的尸体偷偷带走,然后带到一个叫惠家湾的窑厂内火化,那里有一个叫段柄的烧窑师傅会帮助他,火化后将他的骨灰收集起来放入坛中,再带到昆市名叫济世轩的当铺,交给那里叫年成凯的老板,老板就会给他一根金条。

傻阿四说完后,又摊开手:“金条。”

年成凯疑惑无比,他不认识许弈,这一切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关键是,为什么这个许弈要找上自己呢?实际上,年成凯不是舍不得那根金条,他只是怕惹祸上身,怕惹到了七月门。

年成凯不是怕七月门,他只是不喜欢麻烦,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自找麻烦,但自找的麻烦,和无缘无故上门的那完全是两回事。对年成凯这样的逐货师来说,前一刻给出一根金条,后一刻就能赚好几根,他完全不缺钱,甚至他的家底比很多人都要殷实多了。

年成凯又问了傻阿四一些问题,但傻阿四除了摇头就是要金条,最终年成凯只得将金条给了傻阿四,并告知傻阿四忘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忘记许弈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是自己给的金条,如果他要兑换钱,就来找自己。

傻阿四拿了金条欢天喜地的走了,年成凯不放心,一路尾随傻阿四,当然,他也担心傻阿四被人利用,谁知道跟着傻阿四就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坟地前。

傻阿四来到一座只立着木牌的坟前,对着坟地磕头,然后说:“爹,阿四有出息了,虽然阿四没有当上狱警,但是阿四赚钱了,阿四说了会赚钱孝敬您老人家的,这金条您就拿到下面去用吧,我还会再赚的,我今天来得急,没给您带酒,下次我会记得,爹,我走啦,我明天再来看您。”

此时,年成凯才知道,这座坟埋的就是那个收养傻阿四的老狱警。没想到,这年头,一个傻子竟然如此有情有义,俗话说,生父不如养父大,傻阿四是真的傻吗?不,他并不傻,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绝对不是傻子。

年成凯有些感叹,不过他立即抽了自己一耳光,告诫自己:“年成凯呀,你别乱发善心啦,他人自有天命,你救不了所有人。”因为年成凯竟然生出了要照顾傻阿四的善心,但又被自己扼制住了,毕竟自己因为善心吃过太多的亏。

年成凯骑马去了惠家湾,惠家湾是昆市外一个窑厂,原本是烧制瓷器的,后来也算是没落了,也不知道是这里的人手艺不行,还是因为土质不好的原因,就是烧不出好瓷器,所以,最终被废弃,不过依然还是有些人在这里烧制一些老百姓用得起的东西。

到了惠家湾,没费什么工夫,年成凯就找到了那个叫段柄的烧窑师傅。此时的段柄还坐在窑前,喝着酒胡言乱语着,显然是已经醉了,不过据带年成凯来的人说,段柄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他每天从早喝到晚,迟早有一天会死在酒里面,而段柄的愿望就是死后直接泡在酒缸里,要不淹死在里面也行。

年成凯见状,笑了笑,转身去买了两瓶酒,一瓶是上好的春酒,一瓶是再普通不过的烧酒,他将两瓶酒一起放在段柄跟前,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段柄。

段柄拿起春酒,看了看,也不闻,又放下,然后问:“什么意思?”

年成凯道:“有事问你,几个问题。”

段柄抱着春酒闭着眼好像在想什么,但随后传来了鼾声,这家伙竟然睡着了。

年成凯唤醒段柄:“段师傅?”

段柄醒来,半睁着眼睛:“怎么?你是谁?”

年成凯道:“您回答我的问题,以后,每个月我给您四瓶春酒,烧酒管够。”

段柄显然不信:“你骗我。”

年成凯叹了口气,掏出一个袋子,里面全都是现大洋,他直接将袋子塞在段柄手中。

段柄掂量了下:“我只要酒,不要钱,钱不能喝。”

年成凯哭笑不得,有钱不就可以买酒吗?于是,年成凯只能马上找人,去买了十瓶春酒,直接摆在段柄跟前,段柄像是一般人看到了金银财宝一样,笑得合不拢嘴,忙问:“你要问什么?”

年成凯沉声道:“许弈。”

段柄的脸色一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走吧。”

说着,段柄起身就走,年成凯知道不对,马上拦住他:“段师傅,许弈死前让人找我,把他的骨灰送到我那里,我不知道那是何意,但我知道,是你替他火化的。”

段柄一听,终于看着年成凯:“你就是年成凯?”

年成凯反问:“你也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是许弈认识你,”段柄坐下,直接开了一瓶春酒,仰头喝了一大口,“以前许弈常提起你,说只有你能为他解惑,但他也不认识你,只是他听说过你,说你是异道之中的——”那个“大”字拖着长长的尾音,许久才又吐出最后两个字,“大傻子!”

年成凯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没想到异道对自己是这种评价?也许是吧,在这个年代,大善人和大傻子有区别吗?没有。

年成凯道:“许弈到底是什么人?”

段柄闭眼,缓缓问:“知道陵弈吗?”

年成凯点头:“当然。”

段柄深吸一口气:“许弈,就是,制造陵弈那位道士的,后人。”

年成凯皱眉:“是吗?”

段柄道:“不信?”

年成凯微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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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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