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三:贼凶
“你不信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不信,”段柄说完又喝了一口酒,还晃了晃瓶子,“你看,快一瓶了,真划算,说几句话就得一瓶好酒。”
年成凯心里苦笑,原来一切都是许弈自己说的,段柄也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段柄又开一瓶酒的时候,举着瓶子道:“许弈被抓之前跟我说过,如果他死了,他会想办法让人将他的尸体带到这里来,让我帮忙火化,烧成的骨灰完完整整收集起来,交给你。”
年成凯也开了一瓶酒,却只是闻着酒香:“为什么要交给我?我不明白。”
段柄笑道:“济世呀,因为你是个傻子,天底下需要你这种傻子。”
年成凯摇头:“我真的不懂。”
段柄道:“我知道,你是逐货师,人家追逐的是奇货,而你追逐的是奇事,你不要否认,当你决定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许弈始终聪明呀,他办不到的事情,他会想办法让大智若愚的人去办到。”
年成凯明白了,许弈等于是用好奇设下了一个圈套,让自己往里面钻,只要钻进去,就必须得搞清楚背后的秘密,否则他是永远出不来的,因为年成凯自己都不会让自己走出来。
年成凯问:“你和许弈是怎么认识的?”
“诶,别问我,我不知道,我是以酒会友,”段柄笑道,贪婪地喝着春酒,“他是带着酒来找我的,就和你一样,然后问了我很多烧制瓷器的方法,我也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只知道他自称是陵弈制造者的传人,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不关心,有酒就行了,管他是神是仙,是魔是妖。”
年成凯看着旁边的窑炉,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起身道:“告辞。”
段柄只是带着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继续喝着酒。
年成凯匆匆骑马回到当铺之中,因为他意识到骨灰才是关键所在。就在他开门奔向库房的那一刻,却发现库房的门开了,且锁并不是被破坏,而是被人用工具打开的时候,他意识到来者肯定不是个普通人,于是他立即紧贴墙壁,慢慢朝着库房中走去。
走进库房后,年成凯就听到沙沙的声音,探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傣族服饰的蒙面男子正将腌菜坛子中的骨灰倾倒在地上,然后在骨灰之中寻找着什么。
年成凯没有作声,就站在那看他找着,直到那人从骨灰中拿起一个半透明的石头后,那人立即将那东西揣进怀中,刚起身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年成凯。
年成凯反手将门关上,冷冷道:“朋友,把东西交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送你去见官。”
那人缓缓向右移动了几步,扫视着周围。
年成凯道:“这间库房进出只有一扇门,在你身后高处有一扇透气的窗户,不过那个地方只有猫和鸟可以自由进出。”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攥紧拳头。
年成凯叹气道:“想动手?可以,等下别哭就行了。”
那人猛地朝着年成凯冲来,却忽然刹住,将旁边的货架直接拉倒,年成凯赶紧去扶那货架,因为架子上的东西若是碎了,他损失不少。就在年成凯扶货架的时候,那人竟然踏墙而上,直接爬到窗口的位置,然后整个人身体一缩,上半身和下|半|身竟然折叠到一起钻了过去。
“缩骨功!?”年成凯惊道,他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这种绝活,而且还是在这么高的位置,来人不仅是个高手,还是个奇人。
刚感叹完,年成凯差点甩自己一耳光,愣着干嘛,追呀!
年成凯慌忙追了出去,追到窗户下面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这人怎么跑这么快?他心想着下意识看向地面,发现潮湿的地面上没有任何脚印。
完球!年成凯又赶紧往回跑,他中计了,这小子压根儿就没有从这里离开,等自己追出来,他又返回库房,从大门离开了。等年成凯跑回去的时候,那贼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完球,这下是真的完球。年成凯长叹一声,看着地上那堆骨灰,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怎么没早点想到骨灰里面有东西呢?这下好了,明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自己,却被人捷足先登。
关键是,自己之前还傻乎乎的提醒那贼说那里有窗户。
年成凯呀年成凯,你可真的是个大傻子。
年成凯坐在那,看着骨灰堆里,却发现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反光,他立即伸手摸索着,摸了许久,他发现骨灰堆里有很多类似水晶的石子,他细细寻找后,从其中找出两颗透明石子来,不,不是石子,那是棋子!
年成凯举起来,借着天光看着手中那几乎透明的棋子,难道这就是陵弈棋子吗?不,传说中的陵弈棋子不是半透明的,是完全透明的,或许说这是半成品?另外,那贼也没想到骨灰堆里会有三颗棋子,他只发现了其中一颗便匆忙离开,完全没想到还有另外两颗。
来偷东西的人是谁呢?知道这件事的人,至今为止,他所知的除了自己之外就是傻阿四和段柄,傻阿四应该不会透露给别人,那么就只剩下段柄了。
于是,年成凯立即带着那两颗棋子去了惠家湾找段柄,找到段柄的时候才发现段柄已经奄奄一息,被人打成重伤。
年成凯抱住段柄忙问:“段师傅,这是谁干的?”
“不,不知道……”段柄连说话都很费劲了,“我只看到一个人影,对了,他,他穿着傣族的服饰。”
年成凯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段柄道:“你离开后一个,一个时辰。”
年成凯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是那人偷东西的时候,但此地距离他的当铺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完全来不及,也就是说偷东西和杀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不止一个,至少是两人以上。
段柄看着年成凯又问:“东西,东西,你,你看到了吗?”
年成凯道:“找到了,但其中一颗被人偷走了。”
段柄道:“许弈,许弈死前,吞下去的,那些棋子神奇,不怕高温,骨头烧成灰了,也完好无损,那会不会,会不会就是陵弈?”
年成凯摇头:“不知道。”
段柄笑了:“再给我喝一口酒,我好上路。”
年成凯转身去拿酒,回头的时候发现段柄已经气绝身亡。
放下段柄的尸首,年成凯马上叫人报警,自己则立即赶往监狱,他担心段柄遇害,那么下一个就轮到傻阿四了。
等年成凯赶到监狱,托人进去找傻阿四的时候,才得知,傻阿四回家了。他问了地址后,立即赶往傻阿四的家中。赶到后,发现傻阿四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年成凯来了,非常高兴,一口一个恩人,要请年成凯进屋喝茶。
年成凯见傻阿四没事,松了口气,为了傻阿四的安全,他要带傻阿四回当铺去住,但傻阿四不肯,他不愿意离开养父老狱警留下的老屋子,他必须得留在这,照顾好这里的鸡鸭家禽。
年成凯见说不动傻阿四,便留了一些钱给他,让他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就来找他。
回到当铺的年成凯,却发现门口站着四名警|察,为首的一个穿着便服,戴着礼帽,还戴着一副墨镜。年成凯看到这副打扮,倒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了,那时候自己也痴迷这种洋服打扮,毫无疑问,这几个警|察是找他来询问关于段柄的死。
为首的警|察上前,拿出证件展示给年成凯看,随后道:“我是滇省警|察厅侦缉处的黄道。”
黄道?我还吉日呢。年成凯心想,随后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段柄的死来的,进去说吧。”
“麻烦您跟我走一趟。”黄道彬彬有礼。
于是,年成凯被黄道带到了昆市警|察厅,也没让他去审讯室,直接领到办公室内。黄道很客气,依然有礼貌地问:“茶还是咖啡?”
年成凯故意问:“有红酒吗?”
黄道笑了:“抱歉,没有,那就茶吧。”
年成凯道:“我喝咖啡。”
“哈……”黄道轻笑了一声,“那就咖啡。”
黄道缓慢地磨着咖啡,又缓慢地冲泡咖啡,整个过程都显得很优雅,年成凯看得瞌睡都出来了,等咖啡端到他手上后,黄道落座到对面问:“麻烦您回忆下,您和段柄是怎么认识的?”
年成凯倒有些意外,一般来说,不是应该问自己是怎么发现段柄死的吗?为什么要去找段柄吗?这警|察却直接问我怎么和段柄认识的?这小子看样子有点货呀。
年成凯因为不能把骨灰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撒谎道:“我是去打听关于瓷器烧制的事情。”
黄道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年成凯:“那为何去了两次?”
年成凯道:“因为我第一次没问清楚。”
黄道又问:“那为何第一次带那么多酒,而第二次却急匆匆的去,又急匆匆离开?为什么叫人报案后不留在现场?你慢慢想,我有时间,要不要再喝一杯咖啡?”
年成凯知道,这警|察不是一般人,绝对不是什么酒囊饭袋,所以,一般的谎言估计是搪塞不过去了,怕就怕他最终找上傻阿四,那傻阿四可是傻子呀,万一什么都说了,自己可又惹上麻烦了。
年成凯道:“我还是想喝红酒。”
“好,我这里正好有红酒,”黄道冲着年成凯眨了下眼睛,“我来找,你来讲,不耽误,好不好?这样我早点下班,你早点回去看铺子,都不耽误。”
年成凯道:“我是去问瓷器的烧制方式,因为我不太明白,第一次去了之后,回来发现遗漏了问题,于是匆匆回去,发现他死了,但我又同时想到,我忘记了关库房的门,所以赶紧回去,你也知道,当铺库房要是门未关,贼上门,我可就惨了。”
黄道此时从桌子下面钻出来,手中真的拿了一瓶红酒:“找到了,这样,我们去你当铺里边喝边聊怎么样?”
年成凯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黄道笑了,年成凯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