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月播黄尘 第十一章 落寞惆怅(7)
第二天就到了周末,可久原计划让天长回家给他把干粮捎来,以便腾出两天时间给小兰补课,但他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星期五晚连夜和天长往家赶,星期六就赶回小兰家。可久改变主意的根本是他想把父亲的麻钱偷着卖了给小兰家还帐!那次上街买清凉油时,他发现一家杂货铺贴着个小纸条:“收购古董。”他把父亲收藏的圆孔麻钱大概给铺主描述了一下,铺主说一板最低50元钱。可久吃了一惊:50元?比老校长一个月工资还高呢!
星期六中午的带子岭上,日头火辣辣的,但这一点也干扰不住可久疾步如风地向着小兰家奔回。天长想坐下来歇歇,可久就把他的干粮背包背在了自己肩上,他只好跟着走。可久只要摸摸上衣口袋里紧贴胸哪个硬硬的圆孔麻钱,一切的疲劳就被赶得无影无踪。
然而,当可久满头大汗地回到张老伯家的院子时,老伯告诉他:小兰和鹿洲今早上天不亮就走了!可久见鹿洲的被褥都不在了,才相信了这个现实。
小兰家,小兰父亲吧嗒着呛鼻的老旱烟,老泪纵横地给可久说了小兰和鹿洲急着离开的原委。就在昨天晚上,派出所民警找鹿洲“谈话”,说街痞老大告鹿洲犯有流氓罪和伤害罪。街痞老大说柳鹿洲和周小兰搞流氓活动时,被他和街上人发现了,柳鹿洲就把他打伤了,他找了几个小街痞为他作证人。这颠倒黑白的事把鹿洲气得几乎要吐血,但他却坚决不愿说出不愿说街痞侮辱小兰的细节,更不能说可久在场的事——怕街痞日后报复可久。街痞有颠倒黑白的“证据”,柳鹿洲却没有见义勇为的证据!鹿洲找不出证据,就得被派出所拘留同时加倍赔偿街痞的药费……街痞的所有目的就一条:让柳鹿洲马上从古驿镇消失,这样他们就能肆意地骚扰小兰了。于此同时,鹿洲的邻居从东塬风风火火赶来说他娘病昏了,让他赶快回去……这些都是他马上离开的唯一选择。
“我跟柳鹿洲走!去宜黄山区。”在鹿洲决计放弃考预选试回家时小兰对父母很坚决地说出来这句话。小兰父母同意小兰的选择。自女儿受流氓骚扰以来,父母已经身心俱疲了;再说女儿现在名声也被街痞搞臭了,小兰在当地肯定找不下好婆家;同时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父母觉着鹿洲有一副侠义心肠——他一定会疼爱小兰的……
仁可久彻底懵了:好朋友鹿洲走了,特别是心目中的女神——周小兰也走了?!可久心里生出无以言状的伤感、落寞与惆怅。他不知道怎样和小兰父告辞的,但就在距小兰被流氓骚扰哪个地点的一棵老槐树上,留下了他的印记:左手捏着兜里的麻钱,右拳狠劲地打在树上——树皮上留下了鲜红的血。
可久变得无精打采,沉默寡言。这一刻,他才真正在心里承认:“我在‘暗恋’着小兰,小兰对我是多么重要呀!”一进课堂,小兰的笑容总是在可久眼前浮现,怎么也挥之不去;晚作息前,他要踢很长时间的树,直到筋疲力尽才能睡着——不然就会彻夜地失眠。
可久恨透了流氓。可久也很自己没本事——如果有鹿洲那样的武功去保护小兰,小兰也许就不会走了。
预选试后,原有的高中毕业生减少了近一半,江天长和仁可久合到了一班。天长和其他预选上的同学,不用老师督促,学习比往日更加刻苦了,然而仁可久却一门心思地想着学“武功”的事。
这几天下午,可久对天长谎称去校外的荒野里看书,其实他是偷着向曹老汉学武。曹老汉住在古驿镇南去近十几里的曹家峁村,曹老汉原籍是河南人年轻时耍猴卖艺“走过江湖”。人们知道曹老汉会武功还是“文革”造反那年,造反派去抓“江湖骗子”游斗,曹老汉喝了酒睡在地上对造反派们说,你们要是能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就跟你们去游街,结果七八个壮小伙也没把他拉起来,于是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就说这曹老汉会一种叫“千斤坠”的内功。
可久去曹老汉家学了几天武,没学会个一招半式的,但曹老汉很差的武德却着实让他领教了。曹老汉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只要出钱,什么人都教——程安驿和现在的街痞老大都曾向他学过武。和街痞就要同门同师了,可久能乐意吗?但可久后悔已经晚了,因为他急于学武,一进门就把麻钱给了曹老汉作为学武的费用。曹老汉瞪着像见到金砖一样的眼神收了可久的圆孔麻钱——这个耍把戏出身的老汉完全知道麻钱的价值,但他还是不给可久教功夫——他在慢慢地吊着可久的胃口,等着更多的麻钱出现。
曹老汉让可久一下午地蹲马步,甚至让可久担水、劈柴……什么重活都干,还美其名曰是让可久先练练基本功。
可久上午上课打瞌睡,模拟考试成绩一塌糊涂……天长很易就问出来他下午偷着出去学武的的事。天长为可久急得哭鼻子——天长为保护华欣被程安驿打得眼冒金星都没掉一滴泪呀!可久受了感动,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