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月播黄尘 第十一章 幡然醒悟(8)
天长不知道麻钱的价值,却知道它是可久父亲的“心头肉”,于是就跟可久去曹家峁想从曹老汉手里把麻钱要回来。结果俩人去了,麻钱没要回来,可久屁股上还挨了老家伙的两棍:要不是天长跪地求饶,可久的屁股早已皮开肉淀了!可久更加气愤:“曹老汉这家伙和街痞是一丘之貉,更是街痞的帮凶!”
临近高考不到十天时间时,天长和可久回家背馍时,可久有了一个更大的举动——离家出走,去少林寺学武功!至此,可久不仅彻底偏离了“航向”,而且马上就有“触礁”的危险!
万般无奈之下,天长只好把可久欲偷着出去的学武的情况告诉他的父母。
可久父听这个消息当时就瘫坐在了土院里,他那本就苍白、憔悴的脸色此时在血色黄昏里愈发像一张褶皱的白麻纸。他讷讷道:“可久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命运坎坷的“牛鬼蛇神”,在一个月前,当得知儿子可久的学习成绩和天长并驾齐驱后,高兴地合不拢嘴表扬儿子:“像你老爸年轻时上进好学……子承父业,再给老子加把劲,考个地质大学!”
可久父伤心欲绝。从小到大,可久父从没有戳过儿子一根手指头,即使过去“运动”时被几天的“游斗”后也没有对家人发泄过火气:但这次他却把可久绑在梨树上,用吆牛的皮鞭子打。可久任凭鞭子落在身上,就是不啃气认错。天长护在可久面前,可久父的鞭子就落不下去了。
可久父扔了皮鞭却去了窑畔上——欲从几丈高的窑背往下跳!可久终于服了,跪在地上向父亲磕头:“爸吆——快下来,我认错……”
“他爸吆,娃子向你错了——头都磕出血喽——你快下来吧快下来吧……”可久母亲带着哭腔在下面喊。
“龟儿子,今天要答应我考大学,还要把我的圆孔孔麻钱还给我,不然我就不下来……可久父反倒向窑畔边接近了,被他踩落的土块沿窑面纷纷掉到院子里,惊飞了院子里的
鸡,鸡“噗噜噜”跑开时又扬起一片飞尘。可久父岌岌可危。最后还是邻家婶子让可久母佯装喝毒药,诓骗可久父下窑背。可久母对着可久父喊:“娃他爸吆,我喝毒药死给你看——”当她很夸张地扬起棕色的农药瓶子咕嘟嘟喝了一口凉水后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这一骗招还真灵,可久父一见此景,忽腾腾地就从窑背跑了下来,老泪纵横地摇着可久母:“娃他妈吆,你跟我受了大半辈子的罪——咋这么想不开么……快把毒药吐了,我再也不要麻钱了还不行吗?!”可久父的哭声很骇人,很绝望,震撼了所有在场不知内情的乡邻。
可久母立马“醒了”过来,揪着老伴的耳朵笑:你老家伙还是有良心,你的心里我的命还是比那些烂古物重要!可久父方知中计。
这件事真正触及了可久的“灵魂”,他幡然醒悟,随后再没有“偏离”过考学的“航向”。
经天长和可久这一番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叙述后,仨人接着就是沉默。
可久叹息:“我爸最大的愿望是让我考地质大学,继承他的考古事业,可我却只考了中专,还是畜牧专业——从小就守着个猪马牛羊长大的,以后还要守——腻呀。”
华欣惋惜:“我认为农民很了不起。我爸菜种得好,我就很佩服。但我最迫切的愿望还是考医科大学,将来能治好我娘的风湿病,同时把葫芦河草医发扬光大——可结果呢?还是学农的小中专……唉。”
天长自嘲:“彼此彼此吧。我父母的愿望是让我造汽车,将来开着车回四川老家看看……我现考了农机学校,将来也就是个开拖拉机的。其实叫我想,比起咱们贫穷的父辈还是很幸运的,比起咱们哪些补习几年也考不上的同学来更幸运——”
“你俩猜,我想说出口咱们仨人一块最幸运的是什么?”天长急切地可久和华欣。
“咱们谁也没掉队,又能在一块上学了!”仨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这一点,对华欣决定不再补习,无疑起了一定的影响。
“哈哈哈……”笑声从望河坡传到瓜地里,感染得华欣父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