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缘而会自一决,苦难而终胜无人

第24章 因缘而会自一决,苦难而终胜无人

柯良被东郭偃的攻心之语所溃,在意志之中,那原本属于『虎牙血魄』的那部分便不得不出面来对付东郭偃了。

……

“最后获胜的,终会是我!”

魔刀狂笑着,扑刀迎面而来。此时一番招式,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另一番境界。刀势玄妙难言,仅凭东郭偃现在的眼界还无法看穿。

刀,近了……

而面对绝无可破的刀势,东郭偃却只是淡而笑道:

“你我之间的『战争』,不是早已结束了吗?”

如此说着,翩一步后撤而去,便避过了那玄之又玄的天罗刀势。先是后撤一步,旋即一剑即出,挟杂着一道凌厉剑气直直向着魔刀打去。

魔刀强攻,如此极近之距他是绝无可能避开,只得运用功法,刀势劈砍以抵。

却也是一番好手段,将那剑气褪势了七七八八,可也终没有防完,被零余剑气给击中了命门,后撤打飞了去。

见一击得逞,东郭偃倒也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是又回到了魔刀身旁,俯视而言:

“你我二者之间的『战争』,终是落于『柯良』之身的……”

“……不要以为将我逼出来,就是你赢了!”

魔刀强自站了起来,厉声出口打断了东郭偃的话头。

说实话,东郭偃的实力倒是远超他的想象。先前对柯良时,还以为是凭借招式的巧妙和修为境界的高深才能如此轻易压制。转而为自己主导身体时,他只认为能够凭借自己远超于对方的经验与招式境界来弥补修为上的不足,但东郭偃的修为还是太高了,招式的精妙并不足以弥补二者之间的差距。

但……

“我说过,『最后获胜的,终会是我!』”

东郭偃并不希望以武力上的高低来决定事件的结尾,这并没有任何『意义』。正如他先前所言,这是一场『攻心之战』,不止是『他』与『柯良』之间的,也是『他』与『虎牙血魄』之间的。

面对魔刀的狂妄,东郭偃只是淡然道“仅是逞口舌之争可没有意义。”

“『口舌之争』?”魔刀笑道“你真以为你能救得了柯良吗?”

“柯良自选择堕落为『恶魔』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走向了一条『不可回头之路』!

“他的灵魂早已腐朽不堪,是『无可救药的亡命之徒』!

“他注定只能身处无间地狱,受尽『业障』折磨!

“无论身处何处,偌大天地,都无他『将焉之地』!

“而这一切,都是他『自愿』选择的!”

魔刀一面说着,一面止不住的狂笑,直至话句临末,已不言语,仅仅是通过那狂笑的音节构成字眼来向东郭偃传达。

『鼓耳轰鸣,蚁虫噬骨』。

极难极耐之『苦』霎时席卷遍布周身,令东郭偃感受着他现在所感受的『苦痛』。

『魔障重重,鬼影叠叠』。

极恐极惧之『怖』随之盈罗满及心神,令东郭偃体会着他现在所体会的『怖栗』。

“『若无经历同样的磨难,又何来凛然的审判!』”

魔刀只是一昧大笑着,他既然无法打败对方,那何不在这里毁掉对方呢?

他需要战胜东郭偃,也需要一个……『更容易掌控的棋子』!

“既然你说这是一场『攻心之战』,那么你又是否能够战胜『内心』呢?”

亲眼看着经受苦难的东郭偃,虎牙血魄一时只觉得很是有趣,它很期待,很期待东郭偃自己撕破那副凛然而又自若的淡定面孔。

很期待东郭偃会被自己的内心所败,自此道心全毁,修为永固。

看着仍旧还在苦苦支撑的东郭偃,魔刀只是笑道“何必勉强自己,承认你我二者之间战争的『失败』有这么难吗?柯良已经没救了,你也没救了!”

“不。”

忽的一声轻诉幽幽响起,魔刀抬眼看去,却发现是东郭偃在微笑着看向自己。只见,他微启笑颜而道:

“柯良是『有救』的哦!”

魔刀闻言,忽的楞了一下,转而便又狂笑了起来,它只是大笑道“你在经历了磨难之后,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吗?”

虽然东郭偃战胜了内心,道心没能崩毁;虽然他战胜了磨难,没能看到他改变那张讨厌的凛然而又自若的淡定面孔。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柯良能够得救!

面对魔刀的嘲讽,东郭偃却依旧只是笑道“这个『答案』可不是我得出的……”

“嗯?”魔刀闻言疑惑不解。

而东郭偃却是伸手指着他,向那魔刀笑道:

“……这『答案』,可是柯良自己告诉我的!”

“什么?”魔刀忽而大惊,却也是想起了些什么,下意识的转头想跑。可刚扭回身去,却发现修为更高几筹的东郭偃已经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张秀俊的面容顿时溢满了它的双目,可这张面容此时只教他觉得畏惧,因为……

“他说过,这幅『躯体』,现在可还是有救的!”

……『无畏而坚定之人』,总是能『战胜疯狂』,并『引领他人走出心魔』!

“那你就来试试啊!”魔刀彻底放弃了抵抗,向东郭偃怒吼道。

“正有此意!”

东郭偃厉声一喝,彻底惊住了魔刀的动作,旋即一手攥出个拈花指式。只见,指尖金光而耀,以此轻点『灵台』,『膺窗』二穴。

这时,见那柯良身上,此二穴金光大胜,一直盘亘缠身的猩红煞气自此消失不见。

“『清心』!”

红紫褪去,眼眸还一去黑白之分。

“『点智』!”

狰狞狂妄尽消,面容重归平和。

“『明悟』!”

无神渐添,而成有神灵光。

“『正行』!”

凌厉怖伤还原,身无它者之痕。

“『驱魔破妄』!”

东郭偃一声叱喝,一切邪魔尽皆退散难侵。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那零星半点的猩红之气又浮现而出,眼瞳之中那斑红血丝也逐渐显露。

他艰难的张开口,只是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是……不……会……”

“既然都说了那些……”东郭偃掌璨金光,厉而拍到『灵台』之上,大声喝道“……就别再出来了呀!”

“额……!”

柯良挣扎着身躯,似是在反抗着什么东西一般,随着最后的一颤,些许污浊之气便是自他口中逸散而去。

“这便是,『静心清魔决』了。”

东郭偃撤掌而退,而那无所支撑的柯良便是随之一软,就这么瘫倒了下去。东郭偃上前一步,将倒自身前的柯良托抱住,免得他就这么摔倒在地。

悠悠转转,柯良神智渐清,眼皮悻动,便是张收了起来。

“我这是……被『拯救』了吗?”

开口一言,便是如此。

而托抱着他的东郭偃,却只是轻笑道“不,能够『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如果你没有抱有一丝还可以挽救的『信念』,我又怎么能从淤泥之中将你拉回来呢?”

柯良闻言,却也无多少兴奋,他这时只觉得自己很是孤单无助。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毁了,他是一个犯下『惊世之罪』的恶人,他该怎么办呢?

念到这时,柯良抬起头来,看着这时仍旧愿意托抱着自己的东郭偃,莹光闪闪,开口问道“你现在是要来『审判』我吗?”

是的,也该是这样的,像自己这种『轻贱』的家伙,该是如同戏剧末尾一般,被大侠一剑归于虚无之中的。

“不论事情如何,都有『勇气』去承担最后的结果,这便是一种『觉悟』。你需要为自己的过错来承担后果。”

东郭偃严肃说着这话,却又忽而笑着看向柯良,说道。

“不过,你说得对,我可『没有资格』来审判你。”说着,他将柯良扶正,对他接着说道“『侠以武犯禁』,而为之仙者更甚。”

“然,世人皆『平等』,何来高贵位卑之分?尽是心中自添藩篱。

“『法』,为『标准』;『律』,为『约束』。『法律』,为『人之不可逾』。

“『法』之为『立』,即『制定』;『法』之为『司』,即『判决』;『法』之为『执』,即『履行』。『三执各立,互不相掺』。

“非寺正者,不可妄行私决,以乱国法。哪怕已知决断,也绝不可越俎代庖。”

东郭偃对柯良如此说道“审判你的,会是『官府』,而不是我。”说着,东郭偃向柯良伸出了一只手。

“做好『觉悟』吧,因为你将要面对的,是最为『公正』的判决!”

而柯良只是愣愣听着,见他话说完了,又伸出一只手来,一时也不知该作何。

他傻傻的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是他将自己从淤泥之中拉出的。

“啪嗒”一声,柯良终是抓住了那只手,他抬头看向已经对自己转变态度的东郭偃。认真的看向这个男人,认真的看向这个同自己一样经历了相同磨难的男人,忽的开口问道:

“我会死吗?”

东郭偃闻言,只是抓紧了那只手,反问道“你害怕吗?”

虽是眼神之中略带迷茫,但柯良还是摇了摇头。

见状,东郭偃笑道“你看,你不是也已经有『觉悟』了吗?你做的很好。”

闻言,受到夸奖的柯良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感叹道“是啊,『觉悟』,我已经有了『觉悟』!”

“『若是没有觉悟的话,前路该是多么难以忍受啊!』”

话音刚落,柯良握手猛地一拉,东郭偃没得提防便被拉了过去,面色大惊之下,不由看向了此时的柯良。

柯良此时面容极为狰狞恶煞,而又带着学自魔刀的狂妄色彩,只是大笑道:

“我乃犯下『惊世之罪』的恶人,世间无人有『资格』审判我!『苦难之路』才是审判我『罪孽』之地!”

他的另一只空手中还握着那柄长刀,柯良知道自己无法伤到对方,便干脆将自己体内仍余的所有力量全部灌注于上,这柄官刀虽是精制但也终究只是凡品,一瞬之际便是彻底暴烈开来。

“谢谢……”

附耳一声轻语。

无数长刀碎片便向着东郭偃齐齐打来,而东郭偃临危之际,仍旧是召剑挥斥将那一众碎片给齐齐打落了下。

“我说过……『最后获胜的,终会是我!』”

“什么?!”

东郭偃扭头看去,却依旧是见柯良的那副狰狞面貌,而这次,便是真正的本相了……

东郭偃慢慢低头看去,那柯良腹部之上出现了一道两寸多长的裂痕,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中破出了似的。

而东郭偃又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腹部位置,那里也出现一道同样的伤痕。

“碎片……竟是藏在这里吗?”

撕心的疼痛已经开始传递到脑海之中愈发清晰,而致命的『煞气』也自体内开始侵蚀他的经脉百骸。

但这些东西,东郭偃都可以凭借自身修为压制下去,他真正惊讶的是……

“自狮子采青之后,一个恶魔便诞生了。”

(“我说过,你救不了他。”)

“我犯下了惊世之罪,注定无法回头。”

(“他的灵魂早已堕落!”)

“我注定要承受我所犯下的罪过。”

(“他终将受尽业障折磨。”)

“这是我(他)应得的报应!”

……

在无尽的呢喃之中,东郭偃已经逐渐分不清谁是谁的发言。

……

“你也经历过那无间地狱般的苦痛吧!”

(“如此折磨没有觉悟可是走不下去的。”)

“而这就是之后他所要走的道路。”

(“这份觉悟是你给我的,不是吗?”)

“自一开始就没人能将他挽回正途。”

(“若是没有觉悟的话,不论那条道路我都无法走下去了。”)

“这是他(我)自愿踏上的苦难之路!”

……

无数话语一齐响来,东郭偃已经逐渐听不清到底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最后的这一段话,绝对是魔刀说的。

就仿佛是耳边的呓语一般,那糟乱的话语全都被排斥在外,只能听他那一贯的狂妄语气说道:

“他注定是『无法挽回的恶魔』。”

“你知道吗?就我们的『相遇』而言,是『他』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了他。

“我承认你的冷静,是我的疯狂也无法感染的,不过……这便令我更加『期待』了!

“你真应该看看,看看这块碎片是如何到那小家伙的腹腔的。是他自己,他自己亲口将我吞咽下去的!

“碎片划破了他的食道,可他依旧吞咽了下去,直至胃里将内脏绞为一团!

“『鲜血』,『疼痛』,一并涌了上来。这种苦楚是凡人所无法遏制的,可他的面上,只有『疯狂』!

“他是真正的『疯魔』!

“他是真正的『疯魔』!

“他是真正的……”

……

待到渐渐醒转过来,腹部的刺痛清晰的告诉他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非梦幻泡影,是真实发生过的。

东郭偃支着剑强自站起身来,却发现柯良倒在地上已没了生气,早就死了。

也是,将所有的力量都凝汇在刀中爆炸后,那些原本便不属于他的力量便彻底消失了,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普通人。

该是流血致死吧。

看了看腹部的伤口,那块魔刀碎片该是扎根了,他没办法取出来,看来要麻烦长老帮忙了。虽然他可以凭修为来压制魔刀煞气侵扰,但昏迷的那段时间到没有顾上处理伤口,这时便有些失血过度的感觉。

扶了扶发晕的额头,定了定神,东郭偃发现毛剑还倒在那边没有起来,便拄着剑向他那边踱去。

在检查了一番后,发现确实只是脱离过度,心虚耗神而致的昏迷,便也放了心了。

“虽然,嗯……有些波折,但这场闹剧终于是结束了。”

看着满街狼藉,东郭偃只是摇了摇头,不去想先前那些烦心之事。

『尽人事易,尽成事难啊』。

东郭偃又摇了摇头,将长剑挂回腰间,一手捂着伤口,另只手搀抱着毛剑便站了起来。

“要回去了。”

说着,东郭偃叹了口气,看了看周遭一切,只觉得倒真是颇多不解,又摇了摇头尽力不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便开始准备打道回府了。

“不过,路好远的……”

东郭偃正这么嘀咕着,却见远处似是走来一众家伙,遥遥看去,模模糊糊的似是……

“老大!我们在这儿!”

“好嘛,确定了。”东郭偃无奈笑道。

见那站在众人当间的便是齐营丘了,刚一招手便飞快的向这边奔了过来。看起来倒是精神满满的样子,不过,却不知为何整了幅衣衫褴褛的样子。

(“看来他们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啊!”)

正这么想着,齐营丘已经头一个赶了过来,刚一近人,就眼尖儿发现了东郭偃捂着的那伤口,看样子是十分严重。

“老大你没事吧!”

齐营丘惊讶极了,全然忘了自己先前也是遭受重击,这才刚刚醒转。只是一把将他搀抱昏迷的毛剑给接了过来,让他安定站着。

东郭偃有心逗逗他,便装出副虚弱样来,气若游丝的说道:

“这能……没事吗?我中了……魔刀碎片的攻击,若是……若是不赶快取出来,你的老大哥就要辞世了。”

这么说着,配上他那张失血过多的苍白面貌,倒还真像回事……

反正至少齐营丘是被唬住了!

就这么,东郭偃与毛剑便被带回仙衙阁中治疗,剩余些人便去检查战场。

不论怎样,这件事情是告一段终了……

……

--------紫禁城—乾清殿外--------

近至晌午,刚刚完奏了早朝,承历帝起轿便要回养心殿中歇息。行在路上,却发现那李德终恰好挡在了去路上,几个抬轿的见状,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尊皇礼仪,本是不该绕路而行的。可李德终李老太爷,自是德望极高,他们几个也不敢叫他去让路,便一时僵在了原地。

可就算他们几个抬轿的不言语倒也罢了,承历、李德终总一个该说话的才是。可不论是稳坐轿中的承历,还是礼跪于地的李德终,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似是,一时诡异了起来。

“老主拜见吾皇。”

终是李德终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李德终虽不是李家现任家主,但他的辈分比那现任家主可高多了,算是李家老祖宗级别的,所以自称一句“老主”倒也没错。

“准奏。”

自那轿中,只传来了这么两个字。

李德终闻言,也无半些不满,倒是那么一面礼跪着,一面说道:

“昨日,乱典之辈尽皆扣押,除却冥顽不化者,共捉拿七十八人。”

这件事朝上时还没说,所以,应当是才知道的。可为什么李德终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向承历说这些事?

自洪绪年间辞官之后,他现在身无半职,所以不上殿倒也正常。可他的身份全不至亲跪于此禀报的。他有消息,自可以转告他人来做通知。

虽是诸般疑惑不解,可那轿中还是徐徐问道:

“伤亡何如?”

李德终闻言,也只是如实禀报道“陇安城,仙衙阁子弟死亡三人,受伤十二人,军兵死亡一人,受伤六人,居民群众无事;幽梁城,仙衙阁子弟死亡十三人,受伤五人,军兵死亡二十七人,受伤零人,居民死亡一百一十三人,受伤二十七人。”

如此沉重而又残酷的数据娓娓言毕,真是难令人不动容。

那些抬轿的,一个个皆是心惊神伤。靖崇五十二年间,除却天灾祸事,何时发生过这样的大事,死过这么些人。

而且,这时仅仅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

而那轿中的承历帝,听闻之后,却也只是冷冷道:

“出自何由?”

“幽梁城中,魔刀——『虎牙血魄』碎片出世,有人想要抢夺。”

“元凶可知?”

“尚在拷问之中。”

李德终只是对答如流的回复着。

“善。”

承历只是说了这么一个字,李德终便也会意,就此告退去了。

待到李德终彻底消失自房墙瓦檐之中,那种似有似无的压迫感才逐渐趋近于无,但落轿的八人还是颤颤巍巍的,心中自是受宠若惊的感觉,似是……

……不,不该如此才是……

过了些时,还是那轿前领官儿才反应过来,高声叫了句:

“起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打消了这种大不敬的念头,赶忙抗轿启程了。

早朝毕了,而又了却了一桩事,这位新生的帝王,又是如何想的呢?

……

--------蜀山顶—养心园--------

亭台水榭,林荫平映,于暖阳之下的便是亭中的两位老者了。

其中一位便是那亲到蜀山报信的那位长髯长老,另一位,便是蜀山掌门——『清华』了。

蜀山便在昨日刚遭了那业果魔皇破封,锁妖塔禁地封印被破坏的很是严重,所以熟识轻重后,还是先稍作通知,然后帮忙稳住禁地封印,才有空向掌门讨论后续。

却不曾想,清华听闻魔刀碎片——『虎牙血魄』,现世的消息倒不曾意外,只是说了句“『妖刀现世则祸事将出』”便打住了。

听闻布下准备之后,倒是也不必那么着急,便正好细细交代几番便是。

“掌门,我意是就此通知所有仙衙阁驻地,以此发布通知,去大范围的搜寻那剩余碎片。”

“哦?”闻言,清华从静坐中睁开眼来笑道:“你是想发动全国之力来搜索其余碎片吗?”

“呃……”

那长须长老听闻掌门的语气,稍作思付,还是改口道“当然,主要还是北阳府境内……”

这一句说完,见清华仍是笑而不语,便接着试探道:

“……那狂极魔皇陨地贵州,其佩刀便也葬在府内才是,可碎片竟是新出于北阳府地,尤为是『幽梁』这样离蜀山极近之地。”

“我想……若是沿此仔细搜寻一番,应能寻出更多才是,以此,也好避免如此祸事才好。”

他说的极真切,可清华却终是笑而不语,一副云淡风轻之姿。耐得他几近要按捺不住了,清华这才开口道:

“我也知你好意,可你是否还记得宁道六年的那一次大搜查,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举一国之力而为之』。”

“呃……”

长须长老忽的扼住了话语,因为他也曾参与过当年那一次的大搜查,这时提起,往事似又历历在目了起来。

“自昭仁五年春,真正确立蜀山是『仙道之源』,蜀山派乃是『仙道之长』的那一次大礼上。环山派,绝生门将魔刀刀柄及三块碎片一同交给前掌门的那一刻起,先师也不是没有想过集齐碎片,将一柄完整的魔刀封印,可结果呢?”

剩下的话,其实那还用掌门再来给他说啊!

“宁道六年,在仙衙阁制度逐渐趋近完整的那一年,圣简贞皇帝便借由仙衙阁制在全国之境搜查碎片。那时仙衙阁还未成熟,『云遗』、『骥南』、『林桂』等府边关之地还未建立完全,便是由无数普通群众所代为。”

“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那次行动,劳民费财,国内上下自是一片怨声载道。”

他自然是记得的,那时新帝登基已有几载,却无半些显迹,便想做出些成绩来。结果不想却是如此结果,后来是前掌门放出消息,他向皇帝做的提议才转移了矛头。

那时,蜀山派可被各家参了不少本。

“可,你又是否想过,为何寻而无果呢?”

“这……?”

面对掌门的提问,他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是那碎片太过隐匿才是吗?

清华微启唇齿,只吐出了一个“缘”字。

“『缘』?”他却还是不明。

“缘!”清华笑道“『有缘,自会相见;无缘,苦求不得。』”

“可……若是它分明就在那里,有人去寻,怎么还会『求不得』呢?”

清华仍旧只是云淡风轻道“『果』即『定』,『因』主『变』,『因』幻而无常,故世人以『果』为多变。”

“或是一块残砖破瓦,或是一卷浮尘土砾,掩在其下,而终无人问津。

“『缘至』,则风过尘开,现于『有缘之人』。”

“只是……『缘分』而已?”

听闻这话,清华忽的笑道“『事』由『人为』,『人为』成『事』,这时所谓的『缘分』,又只是『缘分』吗?”

长须长老只是听得极虚幻,掌门说的甚多,但总觉得好像又没说那么多。好像说了些什么,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似的。

稍作沉思,还是坦言道:

“望掌门明示。”

“呵。”清华只是轻笑一声,随即便正色吩咐道“通知各阁中人,严加巡逻,及时戒备便是。至于那碎片,自会留待有缘人出现。”

“『有缘人』,可究竟那『有缘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闻言,清华只是反问道:

“你还不知吗?”

……

--------幽梁城外--------

“也就是说我们三个拼死拼活才解决掉一个刺客,光你一人就解决了几十个刺客?!”

“这是重点吗?!”

面对范海东的疑问,东郭偃几近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叫喊了出来。

但一句刚叫喊完,不自然便是一股眩晕袭上脑海,很是柔弱的瘫倒在位子上……当然背后有齐营丘为他作着支撑肉垫。

说起这回事来,也还真是,也难怪范海东会这么惊讶,那单思恭估摸着也是想到了这层,便去外面驾马不来参与这边的话题。

“唉!”

东郭偃只是颇为头晕的扶着额头,一面想着他们二人怎么这么功利,一面想着果然还是齐营丘最合自己的意。

“他们太了解你们了,这才遭了被动。我要是不懂些阵法,我也不好动身啊。”说着,东郭偃指着自己的伤口苦笑道“你看,就算这样,受伤最重的还是我不是?”

这么说完,他又狠狠地“咂!”了一声。

他也不曾想,这次碎片入体,煞气噬身,若非他还算有些修为,直接就能要了他的命。

更何况不止这些,不论是那魔刀所言,还是柯良所言,东郭偃其实都很难不去在意。

对于这样的『结局』,他也会惆怅,会忧郁。会去思考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会去思考是否还有更好的结果。

不过,这些话语东郭偃并不会同他们去说。因为,他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坏情绪泼撒给别人。

“哎呀!原本高高兴兴的出游,这刚下山还没过一天呢,我就负伤了,这岂不是要带伤出游,平白少了诸多乐趣?”

东郭偃只是假装怪声怪气的不满道。

范海东见他的样子,还是在旁劝道“偃哥儿你带伤了也好,至少不会像是在山上似的做出什么太离谱的事来,你还是安安稳稳的边养伤边游玩吧!”

范海东说着,靠躺在齐营丘身侧的东郭偃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跃跃然的样子总好像想要做出些什么事来。

“话说。”

一声立的打破了喧闹的氛围,原是单思恭走进了车内。

“嗯?”东郭偃见他进来了,只是问道“不用牵些马吗?”

单思恭却不回答,而是接口问道:

“城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问题也确实是问到点子上了,范海东和齐营丘闻言,也都投以了疑惑的目光。

他们虽是打了一仗,可打的却是个没头没脑的糊涂仗,需要一个整局者来为他们理清头绪。

“简单说说?”东郭偃问道。

单思恭不做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东郭偃会意之后,也觉得确实应该梳理下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稍作沉默理清思绪之后,解释道:

“幽梁城中,因魔刀碎片的出现,吸引了各方势力的抢夺。其刺客群体大致该是两方,分别带着相同的目的而发生了冲突。”

“现世的碎片共有两块,一块在『明』,是一方刺客抛出来吸引我们和另一方刺客的『饵』。另一块在『暗』,是他们真正想要得到的。

“而另一方刺客在探查到对方的目的,以及知道无法在长老手中抢夺碎片之后,便暗自分出部分力量来,回幽梁抢夺。

“你们遇到的袭击,约莫是那方的刺客起了分化实力的念头,才想到了伏击你们。毕竟,你们三个也是要去守护的不是?”

听着这话,三人只觉得一股不自在涌了上来。毕竟……被一个人拖住负了伤怎么都不是太光彩的事。

“那也就是说,我们最后回收了两块魔刀碎片咯?”被靠在身后的齐营丘如此说道“这是好事啊!”

“不。”东郭偃指正道“不是『两块』,是『三块』。”

“三块?”

三人疑惑不解,不知那另一块又是从何而出。

“有一个使大刀的莽汉,他身上也带着一块魔刀碎片。”东郭偃提起这人来,便是一通面色不平“估计是掌控了碎片的力量,能够与其它碎片产生联系,容易寻找什么的。”

“多亏了他,很多疑惑都是建立在他身上的碎片才得以解开的。”

说完,东郭偃只是伸了伸腰肢,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哎呦,痛!”

展的过了些,又咧到了伤口,便是一通龇牙咧嘴。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壳,紧接着又打了个哈欠,东郭偃这才想起来,昨天夜里他在通知二人要好好休息后根本就没有回房。

他好像是被一个带刀的莽汉追了一整个晚上?!

“好困啊,如果你们没问题的话,那我就先睡了。”

这么说完,东郭偃也不管他们到底还要不要在问些什么,支过齐营丘取了个枕头出来,也就沉沉睡下了。

三人相视无语,便也各自安下了。

……

虽然,这次旅行的开头便是很不顺利,遭到了如闹剧一般的事件,可终归还是被他们并不完美的解决了。

哪怕这些事情并不如人所愿的就是了,可一切也会是走向正途的,就好像……

东郭偃出发前心心念的大马车,这时候,不是就换上了吗?

所以,不必去计较什么『起因』,去大胆追求那『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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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来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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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因缘而会自一决,苦难而终胜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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