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陆三小心斟酌明骊的脸色,轻声开口:“好像……殿下等了您整整一宿。”
明骊重重抿了下唇,晌午梦境后的心疼与此时的愧疚融为一体,她的心里面有种说不上的难受。
提着食盒走进去,裴砚礼正背对着门坐在窗户旁边。
他面前是一株盛开的红梅,不知道是谁放置的,屋子里好像也被这株花衬的亮了起来。
明骊脚步顿住,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是要哄哄他吗?
明骊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舔舔嘴角,小声喊:“殿下?”
裴砚礼听见动静回头。
眼睛里面的平静与死寂在看见明骊的时候,像是坠入星海似的闪了闪,他扶着轮椅转身:“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明骊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开心,反倒更加愧疚。
几步过去,蹲在他面前道:“前两日府上出了些事情,所以我没有时间来看你,很抱歉。”
提起这件事情,裴砚礼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低垂着眼睫摇头:“没关系。”
“我习惯了。”
明骊心口刺痛,恍然不觉自己对裴砚礼的态度,已经偏离了当初她只想要雪中送炭的打算。
“你是生气了吗?”明骊小心翼翼的问。
裴砚礼笑起,明亮的眼睛重新抬起:“怎么会呢?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明骊看着他的笑,自顾自地越发觉得裴砚礼在强颜欢笑。
推着他走到圆桌旁边,将吃食摆放在桌上,坐在他旁边低低解释:“那日我来看过你后,还没回府,我的婢女就赶来告诉我,二姐姐受伤昏迷了。”
闻言,裴砚礼抬起眼看向她。
小姑娘神色落寞,解释的时候也不像别人那样急于求得对方的谅解,反而很平静,就只是在叙述这件事情一样。可偏生只是这样,裴砚礼就已经心软了。
他蹭了蹭勺柄,听明骊继续道:“姐姐昏迷的事情,陛下压了下来,我没想到你不知道。”
“没关系。”
裴砚礼定定看着面前的汤,语气自然:“以后如果你有事,托人来说一声就好。”
明骊点头:“一定会。”
裴砚礼用干净的筷子在碟子里夹了红豆酥递给她。
“给我吃吗?”明骊诧异。
裴砚礼微微侧了下脸:“以后你要是有空,能多来陪陪我吗?”
明骊睫毛轻眨。
裴砚礼见她不应声,又赶紧道:“不能来也没关系,我会等你。”
忽然想到陆三刚才说的话,明骊伸手捏过红豆酥,咬了口含糊回应:“你别等我。”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
可裴砚礼还是失落,他指尖缩了缩,没等说话,明骊再度开口:“只要有时间的话我就会过来,你身体还没好全,注意身体。”
裴砚礼抿抿嘴似乎克制着什么,不经意道:“其实我等别人是常事。”
明骊没作声,侧目看向他。
裴砚礼垂首搅了搅汤,像是在回忆:“我小的时候母妃不太喜欢我,有些时候同她说好一道用饭,但是我等上很久可能都没有结果。”
“所以我可能也就习惯了,反正等来等去,最后也没什么人能留在我身边。”
这是两辈子第一次,裴砚礼对她说过去的事情。
虽然听起来有些像是在卖惨,但碍于裴砚礼平日里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模样,明骊丝毫没有往这上面去想,反倒心疼更多些。
她想了想,抬手轻轻触碰了下裴砚礼的发顶。
温声安抚道:“以后你的身边,会有更多更好的人陪着你。”
裴砚礼没猜准明骊会有这样一个动作,他手指发紧,心跳的格外猛烈,就好像是快要从心口蹦出来。他用力吞咽了两下喉咙,耳根发红。
陪着他用完饭,明骊没有再多留,拿了东西直接离开正院。
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明骊忽然听见旁边的一扇门里发出崩溃的尖叫声,步子下意识往那边挪动两下,却被前院的管事快速过来拦住。
“明姑娘这边请。”
明骊好奇地回头看了眼:“这院子里,还住有其他人吗?”
“是。”前院管事知晓裴砚礼对明骊的看重,便将话直接说出了口:“那间屋里住的人,是王爷很重要的人,不过没有王爷允许,咱们都不能进去。”
很重要的人?
明骊脑海里忽然窜出那日走水时,看见的那个姑娘,轻声问:“是个姑娘?”
管事垂首默认,没再说话。
明骊眼睫上下抖动两下,好奇的同时,也忽略了心里那丝丝奇怪的情愫。
走出正门,明骊同前院管事告别。
脑子里面反复回想着那个姑娘和裴砚礼的关系,然而记忆中别无所查,明骊只能撇撇嘴放弃。
也不知道王平走了没有。
思及此,明骊加快脚步回侯府。
经过条巷口的时候,前世抄家时那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熟悉感袭来,明骊下意识左右张望,发现什么都没有。
此时街头还有很多人,明骊倒不怕出什么事情。
只是她觉得奇怪,上辈子掳走她的人会是谁?在那样混乱的状况下,稍微对侯府地形不熟悉的,都没法顺利走出去,还要带个昏迷的她。
难道是侯府里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明骊脊背发冷。
她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眼神落在右侧不远一家药房旁边的路口,盯了会儿,心生一计提步往前走了几步转身贴在门铺旁边的墙上。
明骊的身子被树挡住,只需要稍稍偏头就能看见身后的情况。
刚探出脑袋,她果然看见那药铺旁边走出个男人,身型高大,身上穿着麻布衣衫。
碍于距离隔得太远,明骊看不清楚他的脸,但盯着他走路的姿势,脑海中浮现出人影。
是一个从她刚醒来就觉得熟悉,并且每看一次都在怀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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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含枝身体底子好,头上的伤好得很快,恢复的时间也只用了小半个月。
然而方氏强求,霍含枝就只能继续在府上继续养伤。
二月,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
明骊陪霍含栖绣了会儿手帕,离开漪澜院坐在凉亭内。
冷风四起,化了冰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偶尔飘来一片树叶波澜起伏。明骊微侧着身子,单手托腮垂目盯着水面,另一只手来回绞着帕子。
惠然带着王平从前院过来:“姑娘,奴婢表兄回来了。”
“怎么样?”明骊赶紧坐直身子。
王平:“小的已经把林家人带入京了,您预料的没有错,我们刚刚离开还在后山,就看见一伙人带着家伙进了林家的院子,看样子的确是去灭口的。”
这样的消息明骊并不诧异,又问:“林家人可亲眼瞧见了?”
“瞧见了。”王平憨厚的笑起,“当时小的跟林家那对母子说会有人来杀他们,他们不信,后来小的直接搬出淮安王的那个小厮林业,他们才堪堪信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灭口的那帮人来得那么快。”
这点明骊也没想明白。
林业敢背叛裴砚礼,不过是因为他向来只说自己是孤儿,从来没有将家人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中,恐怕连裴砚礼都不知道。
可裴缙奚明明已经放任他们继续活着,又怎么会突然变卦,要杀了林家母子。
明骊朝惠然看了眼,后者从袖口翻出荷包递给王平。
“为姑娘办事是小的本分,这东西……”
明骊轻笑:“是你该拿的,辛苦你了,这包碎银子就当给你攒钱娶媳妇了。”
闻言惠然红着脸咬了咬唇,王平看着惠然,抓抓脑袋笑了笑才收下。
与此同时另一座院子里。
林业兄长林大站在昏暗的屋子里,想起那日离家时最后看到的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那帮人将草屋翻了个底朝天,不仅如此,喂养的鸡鸭鹅都被残忍的砍下了脑袋。
带他们离开的人见状还说:“你们要是不跟我走,下场就是如此。”
林大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一定是弟弟当初帮的那位贵人来灭口了。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大转身坐在林母身侧,手脚发软的握住她的胳膊:“现在弟弟已经死了,那人居然还要来灭我们的口,我们不一直都是按照他吩咐的规规矩矩吗?”
这几日舟车劳顿,林母本就不算好的身子眼下越发糟糕。
她捂着心口咳嗽了好几声,最后才摇头叹息:“钻进虎穴,你以为出路就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那这可怎么办啊。”
林大急的浑身都是汗,他吞咽口水,心生一计:“带咱们入京的人不是说会帮咱们,娘,不然等见了那贵人,让他救救咱们。”
林母没说话,虚弱的脸上满是痛苦。
院落外的门被打开,林大起身走到紧锁的门口。
不多时,带他们入京的男人打开门,还不等林大着急出声,就听他道:“四姑娘,这位就是林业的兄长。”
林大怔怔看着王平身后的少女。
模样精致清丽,柳叶眉与圆杏眼衬的眉眼格外生动水灵,挺巧的鼻梁下是点了胭脂的唇。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明骊淡淡扫过林大,侧身让开路道:“麻烦先生给里面的妇人看诊。”
“明姑娘言重。”郎中背着药箱朝里走。
林大仍旧愣在原地,直到他看见那郎中轻握住母亲盖了薄纱的腕子,多日里的提心吊胆终于放下,双腿打软重重跌坐在地。
想起弟弟死去的这些天里,他悲伤的同时也整日受怕。
总是担心在哪天,弟弟的事情出现在他身上。
而眼下入京,生怕明骊对他们动手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林大松了口气似的懊悔痛哭,看着明骊略微迷茫的眼神,他往前爬了几步抓住她的裙摆:“贵人救救我和我娘吧,我们不想死。”
明骊眼眸轻闪,忽而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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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真·卖惨高手·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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