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明骊眼眸轻闪,忽而笑了声。
“不想死?”
林大满脸眼泪连连点头,整个人似乎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他哑着声音道:“当初是我们鬼迷了心窍,所以才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求求姑娘,救救我。”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更不应该救你啦。”
明骊漂亮的眼睛里面泛着凉意,歪着脑袋却又在笑:“你不想死,可是被你与你弟弟诬陷,如今都还没能站起来的淮安王殿下,难道就想死吗?”
林大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精致小巧,说出的话这样带刺。
他嗫嗫嚅嚅狼狈不堪,只是重复:“我当初也是被逼无奈……”
明骊扫过他一眼,垂眸拨弄着指甲语气轻慢:“知道吗?今天你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不是我救了你们,是淮安王救了你们。”
她身侧的王平微微愣住。
林大张了张嘴,不可置信过后,心中的愧疚愈发快要淹没自己:“都是我的错。”
明骊嘴角飞快闪过一丝讽笑:“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
“姑娘……姑娘请说。”林大软弱的跪在地上,手指抠着地板。
明骊看着畏畏缩缩的男人,缓声道:“我要你将,几月前的太子殿下一案,原原本本完全叙述给我听。不仅如此,若有朝一日要你当庭作证,你也必须一字不差。”
林大没有及时答话。
他看着明骊,心中是在比较。
眼前这个人与当时弟弟林业为作伪证的那个人,谁的权利更大一些。
林大害怕,自己就算全盘托出,明骊还是护不住自己跟他娘。
脑子里面正转着,耳边明骊的声音再度传来:“不答应也没关系,正巧,那日要灭口的人我也认识。你娘的病就不用看了,我直接将你们送过去。”
“反正你心里面不也在想,谁能护住你吗?”
林大骤然抬头,这个人居然能窥探他心中所想。
思及此,手忙脚乱的回头去看,果然那郎中听了明骊的话已经收回了手。而他娘,此时此刻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昏睡。
天堂与地狱,好似只在一瞬间。
林大还犹豫着没有开口,明骊笑了笑:“不识好歹?那咱们走吧。”
闻言,林大往前扑了把抓住明骊的裙摆,被王平重重踢开,他后仰着身子慌乱道:“姑娘别走,我说,我都说。”
明骊停下步子侧目给了惠然一个眼神,后者会意。
提着裙摆走进屋子,王平摆好桌,惠然铺开纸张与笔墨:“你说。”
走廊里正吹风,虽不太冷,但也还是带有寒气。
明骊拢了拢袖口,浅声提醒:“你的证词,是要盖手印儿的。好好想清楚再说,若是有故意缺漏的……”她口中溢出一声笑,“我如何将你从刀下救活,也能如何把你送回狼窝。”
林大紧张地吞咽下口水,浑身发软。
他侧目看了看老娘,慢慢开口。
-
拿到证词,明骊没有立刻去找裴砚礼。
她带着惠然去了清雅堂。
霍含枝立在书案前,提笔习字。
听见声音,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稍稍弯唇:“来了?”
明骊看见霍含枝嘴角的笑意,微微怔住:“嗯。”
这些天霍含枝的变化,明骊不是没察觉出来。
但是比起过去,霍含枝再没像当初那样,冷冷淡淡,甚至明骊跟她说话,都怕自己说错话霍含枝会一拳头锤过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霍含枝不仅会笑会同她们开玩笑,性子也温和不少。
明骊走进东侧间,站在桌案旁边,盯着她的字没什么头绪的夸了会儿,正在想要怎么将话题引入裴砚礼这件事情时,霍含枝失笑:“行了,直接说吧。”
一眼就瞧出她有事情要说,可偏生还自以为装的很好。
霍含枝放下笔,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不是有事情要说吗?”
明骊似是而非地啊了声,跟着过去坐在她对面。
伸手揉了揉鼻子,明骊偏头看了眼惠然,接过她递来的那份盖了手印的证词,仔细拆开放在霍含枝面前,轻声道:“这是淮安王弑兄一案的证词,二姐瞧瞧。”
霍含枝没想到是跟裴砚礼有关,她诧异地看了眼明骊,抬手拿起来。
这份证词上,有关当时那事情交代的事无巨细。
他是谁,弟弟林业是谁,受了谁的指示,又收了对方多少银钱。
不得不说,背叛裴砚礼的小厮林业,也是个有头脑的。他可能是猜到娘兄仍是会遭大难,所以当时跟裴缙奚对接时,除却部分银钱外,还收了城东的一间铺子,字据都留着。
捏着薄薄的纸张看了会儿,霍含枝忽然问:“你拿着这个,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让二姐帮帮他。”明骊直言。
霍含枝轻笑:“帮他?淮安王吗?”
“阿骊,姐姐只是带兵打仗的,难听些就是卖命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大的本事。”
明骊地垂下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霍含枝以为她放弃的时候,小姑娘轻声开口:“可是咱们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淮安王还是长陵王,或者是十一皇子?”
前些天霍原同霍含枝聊起除夕夜之事,提到明骊居然猜准了吕后求娶这事。
当时霍含枝毫无意外,只当是妹妹随口乱说,但眼下被她这么一说,霍含枝才发觉明骊的变化。不仅仅是性格上的,很多地方说不上来的,让她觉得熟悉又惊奇。
霍含枝眯了眯眼,托着腮轻嘶一声:“阿骊,你怎么会想到这些?我记得你原先,从不在意这些。”
“人总要长大,我也不想永远一成不变。”
明骊鼓起勇气抬眼看她:“之前我也觉得淮安王很糟糕,但真的接触后……二姐,你信我,他比太子殿下更适合。”
霍含枝眼皮动了动,没有对明骊这番话进行评判,她自然知晓裴砚礼更适合。
慢条斯理地收好这几张纸,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明骊离开清雅居,霍含枝带着东西去了霍原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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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不仅宫中会敬龙祈雨,京中也会举行祭祀,夜里还有放花灯和天灯的活动。
明骊一早就决定好,这天要带裴砚礼去街头走走。
怕旁人说闲话,明骊便唤上霍含栖,天色刚暗就接了裴砚礼上街。
霍含栖先前同裴砚礼并没有很深的交情,要说有,那也是曾经与裴彧之闲聊时,裴砚礼接上几句话。
所以看见他,霍含栖偷偷追问:“你怎么带上淮安王了呀。”
“人多不是很热闹的吗?”明骊握住她的手,笑道:“况且殿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霍含栖噘噘嘴巴,看了眼裴砚礼:“但好不自在哦。”
明骊没再多说什么,只捏捏她的手笑了笑。
街上的人很多,裴砚礼被陆三推着跟在明骊的身后。
视线胶在明骊与霍含栖相携的胳膊时,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心中涌上一种想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不准同旁人说话亲近的感觉。
裴砚礼抿抿唇角,轻咳一声。
听见声音的明骊回头,停下步子问:“怎么了?”
“没事。”裴砚礼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霍含栖,随口说:“人很多。”
明骊没听清,松开霍含栖的手,走到他跟前来,“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今日街头人很多,你别把我弄丢了。”裴砚礼神色淡淡,说出的这句话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
霍含栖听见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裴砚礼心有感应,抬眸同她对视:“三姑娘,怎么这么看着我?”
“……”
霍含栖扯扯嘴角,感觉到他的敌意,收回视线四处看了看,小声嘀咕:“没看你。”
“阿骊,那边有天灯,咱们过去看看吧?”
她怎么又要跟自己抢明骊?
裴砚礼耷拉着眼皮,唇角紧绷,看起来格外不好惹。
明骊打量他几眼,思忖片刻道:“三姐姐你先去,我同淮安王去那边看看花灯。”
霍含栖向来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
见她这么说了,自然没有异议,拉着婢女的手兴高采烈地走远。
聿朝风俗习性开放,街头四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除却未及笄的姑娘出门需佩戴面纱外,其实并没有过多的要求限制,所以经常能够看见书院相结伴的少男少女出行游玩。
陆三让开位置,明骊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
视线几处打量着周遭,也察觉到了不少人的目光,若是平时,明骊从未这般受人瞩目过。
只是眼下她身边的,是几个月前刚被武帝夺了职又负罪的淮安王。在除夕夜前,或许还会有人当面对裴砚礼出言议论。
但此时,又是着急灭火,又是重新搬院,谁也摸不准武帝的心思。
感觉到身边的视线,裴砚礼忽然问:“跟我一起,会不会让你感觉很受束缚?”
“为什么这么问?”明骊不解。
裴砚礼垂眼:“总是被人盯,还偷偷议论。”
明骊失笑:“可议论有什么用?”
听见她清甜的嗓音,裴砚礼稍稍侧目看向她。
明骊推着他停在花灯铺子前,手指拂过流苏,浅声道:“再是议论,再是看不惯,我终究都还是侯府千金,姜国公主。站在旁人匹敌不了的地位,还总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的话,会活得很累。”
裴砚礼看着她的侧脸:“可我不想。”
明骊挑眉:“什么?”
裴砚礼移开眼,头回认认真真地表现出了情绪:“我不想看见你,为我被别人议论。”
我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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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狗:日常示爱+1(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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