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大约是相识的吧,我入衙门的时日比较晚,当年我也不过是远远瞧过吴姑娘一面,第二日我便被外派了。”林捕头挠了挠头,尽量回忆,“只记得我回衙之时,吴姑娘早已下葬了。”
“吴姑娘是如何死的?”
林捕头摇头,“几乎整个县衙都守口如瓶,谁也不知晓其中缘由,后来知晓内情之人要么外调要么离开余阳县了,至今也无人知晓其中内情。”他又挠了挠头,“大约……是得了什么病吧。”
“怎么说?”
林捕头耸了耸肩,“我曾见过吴姑娘身边的侍女只身一人去河边倒药渣……只是猜测罢了,兴许是侍女病了也未可知。”
县令千金早亡,知情者竟守口如瓶,这本身就有很大的疑点,顾怜英又问:“林捕头可知当年山贼一事?”
林捕头摇头,“当年我只是一个小捕快,吴县令升迁,本想将我带走,可我舍不得家中老母,便留下了,谁想……”他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吴县令遇害的官道我也去勘查过,的确是山贼留下的痕迹。”
聂青愤然,“这伙山贼竟这般胆大,竟敢在官道上动手!”
“可不是么!这伙山贼神出鬼没的,年前还在活动,可年初时,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隐无踪!”林捕头轻叹一声,“若非当真遇上了事儿,我们都觉着遇见了鬼呢!”
林捕头将话送到,即刻便告辞了,县衙内又剩下聂青与顾怜英,眼下聂铃儿与褚云峰失踪五日了,若再寻不到,聂青真的有些担心自家那冲动的妹妹会做出什么事而遭到生命威胁。
然而与林捕头聊了一圈之后,顾怜英却淡定了很多,他宽慰聂青道,“大人放心吧,聂姑娘不会有事的。”
顾怜英再一次来到了资料库,这里与上回一样,里头的东西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书籍哪里该乱的便乱着,哪里该整洁的便整洁着。
他募地在那堆整洁却蒙了半层灰的书籍旁停住了,自上回他来,便觉得资料库有些不对劲,可一直不知哪里不对劲,如今一看,他突然想到了。
眼前这堆书籍是过于整洁了,而那半层灰从某种程度上简直是欲盖弥彰!
他再看那堆书籍的名目,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翌日一早,他有来到了不愁喝客栈,叶鑫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般,在厅堂等候他,这回顾怜英不再客气,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拿了一个酒杯自斟。
一饮而尽。
叶鑫笑道,“今日怎地这么痛快?”
顾怜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昨日一整日都在县衙资料库中,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莫不是……”叶鑫倾身调笑道,“春宫图?”
顾怜英笑意不减,“我曾去过一次资料库,为防止旁人进去破坏,那日我离开时,顺便在地上洒了一层灰,昨日我去瞧了一眼,却在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
他抬眸,“还有一股酒味儿。”
叶鑫倒是坦荡,直接承认,“我去过。”
顾怜英神色忽而低沉了下来,那双漆黑的眸子仿若一口深幽的古井,神秘又深不见底,“你猜到了?”
“大约是比怜英你早一步吧。”叶鑫从筷篓中拿出一根筷子,微微一用力,那筷子便分成了长短不一的两截,“你猜到的是哪一部分?”
顾怜英将那长的那一部分抽了出来,“叶兄不会是短的那一截吧?”
叶鑫却道,“不巧,为兄竟和怜英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件事还需麻烦叶兄。”
叶鑫起身,摸着络腮胡,懒懒一笑,“我可是为了你,若是旁人求我,我可是不干的。”
顾怜英拱手一笑,“改日定请叶兄喝酒。”
叶鑫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天蒙蒙亮,张士钊刚用完早饭,准备回画室,李阁老平生喜爱书画,为了讨好这位恩师,他自是不肯在画技上松懈半分。
他被派至青阳城已经七年了,这七年里,他为了完成李阁老交代的任务,想尽法子,可最终竟是一无所获。
画室里的海棠花开了,依旧那般红艳夺目,碧叶参差中,一朵垂丝海棠正娇羞地低着头,他轻轻挑起花瓣,仿佛在深情地挑起一位美人的下巴。
满是皱纹的眼角扬起一丝宠溺的笑,“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突然,一道黑影自房梁而下,劲风而过,冰冷的刀直往他面门而去。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待他反应过来时,那刺客的刀早已经在距离他面门不到五指的位置。
叮当一声,一道极其细微又坚韧的丝线不知从何处而来,将那柄刀的刀头直接绞断,刺客一愣,连忙后退几步,丝线的主人也随即现身,他便是张士钊身边的影密卫。
张士钊被影密卫护着,眉眼犀利,“阁下几次三番行刺于本官,到底为何?”
刺客二话不说,举起残刀再次袭击,却见影密卫又移动了几步,刺客手中的刀又脆生生地被绞断了好几截,刺客丝毫不退,待到影密卫步步紧逼,却不知他从何处取来了一团白色粉末,直接洒向了影密卫的眼睛。
这一招着实又稳又狠,影密卫瞬间失去了视力,但他实力依旧,只半步,被他绞下的残刀碎片下一刻便已经没入刺客的左肩。
刺客闷声忍痛,那把残刀也在影密卫动手之时没入了他的心脏之处。
张士钊见势不妙正要扭身逃走,刺客随手捡起残刀碎片,冲他的脑袋上丢去。
说时迟那时快,哐当一声,那碎片在距离张士钊不足一尺的地方再次被挡住了。
一股浓浓的酒味儿从窗外缓缓飘了进来,满是络腮胡的叶鑫正不紧不慢地靠在窗柩上,欣赏着屋内的腥风血雨。
“哟,没想到刺史府今日这么热闹?”
刺客有些震惊,影密卫已经被他击杀,他没想到张士钊身边还有旁人护着他!张士钊亦是震惊,刺史府被他安排地几乎滴水不漏,没想到今日竟频频有人闯进来!
他问道,“阁下又是谁?”
叶鑫冷笑一声,“受人所托,前来护你。”
刺客闻言怒极,不顾扎手一把抓起地上的所有残刀碎片,用尽全力一股脑儿地往叶鑫丢去。
这些碎片暗含内力,普通的躲闪未必能躲开其攻击力,叶鑫无奈,只好双足点地,用几个旋身来闪躲,然而当他再次落地之时,那刺客竟通过另一扇窗逃了出去。
叶鑫原本就瞧不上张士钊,见刺客走了,他也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可他扭头一看,却见方才还好好站着的张士钊此刻竟倒地不起。
他再定睛一瞧,却见张士钊左胸处,竟赫然插着一片残刀碎片。
叶鑫冷哼一声,这刺客倒是挺聪明,用大多数残刀阻挡他,又腾出手来袭击张士钊,最后又同时找到一条逃生的出路,还算是个像样的对手。
好在刺客将所有内力都用在了那些对付他的碎片上,袭击张士钊的这一片没有什么内力,只是这伤口颇深,血流不止,看着情形怕是伤及心脉,就算及时医治,张士钊恐命不久矣。
他蹙起眉头,试图点了张士钊穴道以保其性命,只是这招似乎不大管用,他扶额,看来顾怜英的那顿酒,他是吃不上了。
顾怜英此刻正在县衙书房与聂青商议事宜,经过顾怜英的调理,聂青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本想去南疆边境看看,却被顾怜英拦了下来,“大人大可放心,有王爷在,那边出不了什么事。”
谁不知这位七王爷心智不太全,顾怜英竟说没事,这更叫他担忧了,“怜英啊,王爷好歹是金枝玉叶……”
顾怜英却道,“大人,眼下咱们不如先将杀害王员外、张公子等人的凶手捉拿归案较好。”
话音刚落,叶鑫随着一阵风落在了他们面前,他一向慵懒随性,可如今却有些局促,“看来,我是吃不到怜英的酒了。”
顾怜英诧异,“张刺史如何了?”
叶鑫耸耸肩,“一会儿聂大人应该会收到丧信,那刺客聪明得很,竟将张刺史身边的影密卫杀了。”
“叶兄的意思是?”顾怜英再次确认,“张刺史他……”
叶鑫微微颔首,“张刺史被刺客刺中了的心脉,失血过多。”
顾怜英料到有人会去刺杀张士钊,所以才托了叶鑫去看着,没想到那刺客竟还是得手了。
聂青对影密卫也有所耳闻,他们是李阁老身边的一支暗卫,很是厉害!听闻皇帝想要杀什么人,第二日影密卫便会将那人的头颅献上。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杀了影密卫?
第二日,青阳城刺史被刺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阳,人们纷纷表示哀悼,虽然这位张刺史没做什么功绩,但至少没让百姓们受过苦,有些时候,没有受过苦已经是对百姓最大的恩德功绩了。
赫连骜知晓此事时,兴奋地好几日没睡好觉,也不知他与南疆人达成了什么协议,第三日他便穿着南疆人那花花绿绿的衣裳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南疆小子,说是要参加张士钊的葬礼。
聂青也不知怎么表达此时此刻的震惊之情,没想到赫连骜真的能平息南疆边境之事,聂青本想问清楚其中缘由,然如今时机不对,他也只好等此事过去,再细细问之。
赫连骜拉着那南疆小子一路跑到县衙资料库,顾怜英正坐在里头看陈年旧案,赫连骜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先生,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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