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顾怜英与聂青一样,他当初将赫连骜派去边境,不过是想着以他王爷的身份对边境之人有所震慑,只是没想到他竟直接将事情解决了,而且还带回来个南疆小子。
南疆小子站在一旁,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顾怜英,半晌啧啧一声,“你这先生,也没什么特别的。”
赫连骜推了他一把,“他是我先生,又不是你先生!”
这南疆小子个头不高年纪也不大,大约十岁出头,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只是看人的眼神总是阴沉沉的,仿佛是一只趴在网上随时能攻击人的蜘蛛。
顾怜英起身拱手,“边境一行,辛苦王爷,也不知这位是?”
赫连骜又将那小子拉了回来,“这是我朋友,他落入村民的捕兽洞里,被我救了!”
“后面一句就不要说了!”南疆小子有些不高兴自我介绍道,“我叫乌衣瞳。”
“在下顾怜英,是临汾县衙的仵作,小兄弟来此可带了随从?”
乌衣瞳蔑笑一声,轻轻扬起下巴,“你这小小临汾县还入不了我的眼呢!”
这南疆小子还挺狂傲,顾怜英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哪里才能入小兄弟的眼?”
“自然是你大瑞的京都!”乌衣瞳叉着腰道,“终有一日,我会灭了你们大瑞,入主你们京都!”
“好大的口气!”叶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却见他一手就将乌衣瞳拎了起来,顺势点了他的穴道,顾怜英本打算制止,叶鑫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一刻,他手中竟多了一只绯红色的蜘蛛。
叶鑫将蜘蛛放在乌衣瞳的肩上,冷笑一声,“你这骄狂的小毒物,若真想灭了大瑞,也需得学好本事。”
乌衣瞳白了他一眼,咬牙道,“你放我下来!”
见他如此作为,赫连骜红了脸,“我拿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伤我先生!”
乌衣瞳没好气道,“是你说你先生很厉害的,我只不过是想试试他有多厉害!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们若再不放我下来,你先生要是死了,可别赖我!”
顾怜英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既然如此,劳烦叶兄多吊这位小兄弟几日吧,好让小兄弟知道,这里是大瑞,不是随处可织网的南疆。”
叶鑫应了一声,也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捆绳索,足下轻轻一点,在外头院中寻了一棵树,轻轻松松将乌衣瞳吊了上去。
赫连骜吓得退至一旁,低着头开始认错,“先生,我知错了。”
顾怜英被他突如其来的认错吓得有些错愕,“王爷何故至此?”
“他是我带来的,明月说,我现在是大人了,大人应当承担责任,做错了就要认错。”赫连骜指了指顾怜英的肩,“是我害先生受伤了。”
看来赫连骜南疆边境之行,竟是懂事了许多。
叶鑫一个闪身到顾怜英面前,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从那小毒物身上搜来的,绯红蜘蛛有剧毒,快把解药吃了。”
顾怜英却将小瓷瓶推开,“不必劳烦,我没事。”他解释道,“顾某是学医出身,师父为了锤炼,早将我锻就了一副百毒不侵之身,这点毒不碍事的。”
百毒不侵之身必定要身尝百毒,顾怜英说的那般淡然,叶鑫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他还有这般过往。
“昨晚我与那刺客过了几招。”叶鑫坐了下来,随便拿了本册子翻看了会儿,“他逃得倒是挺快。”
顾怜英问:“可有什么发现?”
“都是些普通的招式,不过他似乎对刺史府很熟悉。”
顾怜英眯了眯眼,“张刺史明日出殡,你说他会出现吗?”
“他已被我重创。”叶鑫笑了笑,“怕是想出现也有心无力。”
果不其然,第二日张士钊出殡,周围几个县的县令都前来相送,作为临汾县县令,聂青也去了,从他们将张士钊送出门到棺木下葬,所有礼仪都完成之后,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聂青回来时,还将他那位同窗余阳县令也带了回来。
据说这位余阳县令与聂青乃是同科考生,当年聂青摘得首榜首名,而这位余阳县令则是得了个末榜末名。
同窗又同榜,虽一个在首位一个在末位,但感情却是十分要好,如今更是有缘,竟在同一城里担任县令,两人更是趁此机会叙了整整一日旧。
为了对这位同窗表示重视,聂青特地将顾怜英叫了过去,几人聊得甚欢,谈话间,这位余阳县令说起了上一任吴县令一事,他连连拉着聂青的衣袖惋惜。
“聂兄啊,上回你叫小弟去查吴县令一事,我连夜找寻资料,竟发现衙门里关于吴县令的资料,除了他处理过的陈年旧案,竟什么有用的东西都寻不出来,小弟当真是愧对聂兄啊!”
他喝得有些迷糊,说着说着竟是抱着聂青哭了起来,“那吴县令当真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那一个个案件处理地有理有据,叫小弟心服口服!小弟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可惜!可惜啊!这么一个好官,竟死于山贼之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廖贤弟,你喝醉了!”
廖县令的酒量聂青实在清楚,三杯准醉倒,所以方才的酒席他也只给他备了茶水,没想到他竟扭头去问顾怜英讨酒喝,结果越喝越起劲,三四杯下肚,便成了这副模样。
聂青正打算叫人将他扶下去休息,谁想廖县令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誊抄的案卷,“聂兄,小弟唯一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还望聂兄莫要嫌弃!”
说着便噗通一声,醉倒在了桌案上。
聂青无奈,只好暂且不管他,只将那案卷摊开瞧了瞧,脸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不对劲,顾怜英凑了过来,粗略看了个大概,亦是诧异,“果然是他。”
十月望,下元节。自拈沉水祈天寿,散作非烟满王虚。已被新寒欺病骨,柳阴偏隔日光疏。
下元节祭祀先祖,人人持斋祈福,这一日善男信女男女老少们皆会备上厚礼至去世亲人坟茔前拜祭。
南郊福山乃是青阳城百姓安葬去世亲人的地方,这里曾被一位游仙道人测过福,说是去世之人若安葬在此福地,下一世轮回便会一声顺遂。
所以每当祭祖日时,南郊福山便会挤满了人。
而此时,在福山的另一侧,有一位小姑娘正带着祭品沿着一条无人知晓的荒芜阡陌走进山里。
这一侧乃是背阳之地,很少有人会在此地设置坟茔,所以没什么路,那位姑娘有好几次险些被脚下的荆棘绊倒,好在她反应够快步履也够稳健,每回都能在护住自己的同时,也好好护住了手里的祭品。
不知走了多少路,她终于在一处坟茔前停下,这座坟茔虽偏僻的很,但却被收拾的很是干净妥当,周围没有一株杂草,两旁种有两棵高高的常青树,为其遮挡着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那位姑娘将祭品纷纷放下,双手合十不知对这座坟茔的主人说了什么,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姑娘才慢悠悠地打算要回去。
突然,有几人从林子深处跑了出来,那姑娘见状正要扭身逃跑,却听聂青大喊一声:“铃儿!你去哪里!”
聂青虽穿着便服,但看见眼前此人竟还是险些一个踉跄被足下的荆棘绊倒,好在顾怜英即使在一旁扶住他。
聂铃儿只好顿住脚,她紧咬下唇,委屈地低下了头,“哥哥。”
聂青近前来,看着日日心系的妹妹竟瘦了一大圈,方才被她逃跑而惹出的怒火一下都消散了,他一阵鼻酸,好半晌才忍住眼眶的泪,问道:“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
聂铃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时莫竹怀跑来了,他看到安然无恙的聂铃儿,那双眼睛突然有了神采,“大人,抓到了!”
聂青愤怒再起,他咬牙道,“走!回县衙!升堂审案!”
“慢着!”聂铃儿叫住他,“哥哥,我不能走。”
“为什么?”聂青问。
聂铃儿伸出手掌,却见她那只细嫩的掌心,竟长出了一块红色的斑点,顾怜英心尖一紧,迅速近前一步将手搭在了她的脉上,几息之后,他道,“大人,还不能走!”
他解释道:“聂姑娘中了毒,若是再多走几步,她怕是要毒血攻心而死了。”
“混账!”聂青怒道,“我定要那人碎尸万段!”
莫竹怀道,“大人,属下去叫那人拿解药!”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解药应该是一种虫尸的味道,这味道很容易便会散去,那人既已被抓,那解药恐怕……”他顿了顿,“要解此毒,在下还需知晓到底是何虫尸,莫不然,这毒也不好解……”
“有什么不好解的!”
南疆小子乌衣瞳不知何时从林中跑了出来,他仰着下巴,傲娇地走到顾怜英面前,“还没有什么毒是我解不了的!”
说着他从腰间的绣袋中拿出一直绯红蜘蛛,放在聂铃儿的手心里,聂青正要斥责,却听乌衣瞳道,“我这宝贝不仅能放|毒也能吸|毒,比那什么解药管用多了!”
果不其然,聂铃儿手心的那块红色渐渐变小,而她手心的绯红蜘蛛却是越变越黑,这惹得乌衣瞳都咦了一声。
“怎么了?”聂青问。
乌衣瞳摇了摇头,问道:“这是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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