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都被烫出洞了!”小姑娘一看,蒲扇似的眼睫儿一眨,就又有成串的泪豆子砸落。
狄禛轲皱眉伸着舌头,心想哪里有那么夸张,刚才那种情况不那么做或者晚一步的话,不止是他的舌头,在场所有人,包括小姑娘在内也都会被炸出洞来。
“你是笨蛋吗?下回打不过,记得跑呀!”姑娘心有余悸,用力揉着眼睛,可眼泪却越揉越多。
她想起上辈子因自己而死去的爹,还有钟爱的橘猫小橘子、爱鸡小咯子的凄惨下场,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因自己的软弱和无能无法保护小黑子的时候,就沉浸在上辈子溺水挣扎的绝望中了。
“下次记得要跑,记住了吗?”姑娘一边用手撑开狗子的嘴,往里头撒药,一边不忘地重复道。
“汪汪汪汪!”杀神狄禛轲狂吠起来,以示不满。
“不许凶我!再说一次,回答我,记住了吗?”傅盈月眼睛又红了,又凶又委屈地道。
杀神殿下垂眸不敢作声了。
这女娃子最大的杀手锏便是泪水,仿佛在她身体里蕴藏了一整个湖泊的泪水似的,他可真担心出言忤了她,她就要用泪水将他淹死。
但是,他可是北晋国鼎鼎有名的杀神啊,遇见情况不对就跑,让他杀神的面子往哪搁啊。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傅盈月闭门越发卖力地研究那个梦中的刺绣了,因为她知道,想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和物,必须要早点磨好针工早日找到那位传闻中的北晋杀神澄阳王。
那件事过去,村人都知道恶犬养在傅家,也有人曾跑到衙门去说,但如今衙门的人正在全力调查那几个外来人的事情,隐隐有了一些眉目忙不开,听见来人说狗被藏在傅家一直没被发现,反而道:
“既然傅家把它拘得好好的,没再出来杀人,那你们这段时间不靠近傅家就好,别再跑去招惹了,不然我们可保不了你们。”
面对官衙人如此冷淡的回应,村人虽然憋屈,但也只能暂时这么算了。
而关于炸炮的事。
姜征珣毫不犹豫就要去官衙处告发那个私造炸炮的人,但姜里正一把拉住了他:
“珣儿,不可!”
姜征珣不满地睨了他爹一眼,“爹可知道包庇的罪名?还有,您明明知道,是抓恶犬的事情重要,还是明相爷交代的事情重要?”
姜征珣在十三岁那年,以一篇惊才绝艳的文章,轰动了大半个北晋国,至今他考上童生做的那道文章依旧被称为典范,可却被留意起他的明相爷刻意藏了起来。
明相看中了他,有心要栽培纳为己用,同时他也在替当今皇帝清理先太子的余孽和势力,傅家的事情交给他是最好的磨练机会。
明相爷不是不能派杀手出动,但是杀手一出动,势必会惊动先太子留下的另外一伙还未找到的势力,势必会打草惊蛇。
所以傅明成不能明着杀,还不能让他的死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也就只能看姜征珣的能耐了。
“珣儿...是爹对不起你,要不是爹害得傅家那闺女和你闹掰,明相爷此番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姜里正低下了头。
姜征珣脸色微变,“爹的意思是,那个炸炮...是明相爷派人教柱子做的?”
“爹也不确定,”姜里正摇了摇头叹息道,“但我前些日子撞见柱子在林子里和人鬼鬼祟祟的,那人胳膊上有一道刺青,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记得,好像是明相爷幕僚府下那队死士的刺青。”
“不可能。”姜征珣立马就否认了。
“就算再怎么样,明相爷也不至于这么急冒的,我猜,这件事倒像有人故意栽赃明相爷多。”姜征珣思忖片刻道,“一会我想办法跟相爷获得联系吧,要是真的栽陷,也好让相爷提前防备。”
“只是...”姜征珣闭了闭眼,想起傅家那丑姑娘抖着手鼓起勇气演戏的情景,想起她惊惧的一刻拼命将他甩开的情景。
他心里升腾起了一丝奇异的不舒适。
“只是傅家那个丫头...好像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寻常手段好像对她没用。”姜征珣烦恼地道。
自打上回村里的人来傅家作恶,杀神殿下耗损魂魄附身在傅盈月身上,如今他得加倍努力地调息,务求能早日修复好所有魂魄,返回真身。
但傅盈月养的小宠们实在是烦人极了。
每天天没亮,鸡棚里的老母鸡小咯子就忙着“咯咯咯”地下蛋,偏偏那只老橘猫在姑娘面前看着乖巧,但一转身,在主人瞧不见的地方,就又变成那个好勇斗狠成天作死的猫了。
那天狄禛轲生生挨了一箭,跑到山坳里头,被一群黄鼠狼嗅到血腥纷纷围拢过来。
狄禛轲受伤的地方被啃着,又不能发出大动静,只能不停地驱赶那些讨厌的家伙。眼看着这儿的动静快将被人发现了,就是这只作死的橘猫跑来,盯中了其中一只黄鼠狼嘴里叼的发光之物,体内的好斗血液被激发了,飞身扑了过来替狄禛轲解了困。
不得不说这老橘真的相当厉害了,那么大一群黄鼠狼,被它一爪子挠掉一只,一群儿对它一只,竟然也被它打得落花流水。
要不是最后做了件蠢事,因为成功抢得那块耀眼的蓝石,老橘猫停止了打斗专心欣赏嘴里叼着在月光下折射出光彩的瑰丽,却被鼠狼群有机可乘,卷土再来时一鼠一口把老猫啃得滚下了山坡,腿折了。
若不是杀神殿下看着这老猫帮他解了困,又在情急下吞了他作为灵媒介的蓝玉,他也不会叼起老橘猫去寻求帮助。
被院里打斗的猫和鸡打断了调息,此时蹲在重新修好的贵妃榻上的狄禛轲,无奈地睁眼瞪向了那个挑事者,老橘。
“汪汪!汪汪汪汪!!”狄禛轲朝着那头鸡毛橘毛飘起的地方吠着,要不是看在这惹事的臭猫曾帮过他的份上,恐怕他早就剖了它的肚子拿回他的蓝玉了。
幸亏高僧送他蓝玉避祸时曾经说过,只要蓝玉不是被碾成粉碎,就一日能保证他魂体不灭。
所以杀了南楼细作还留在这个村里,不是非要等着被人抓捕,而是在暗暗留意着傅家这只老橘,想等它把肚子里的玉拉出来呢。
狄禛轲跳下了贵妃榻,跳进鸡棚里,一口叼开了那只愁人的老橘,此时老母鸡小咯子浑身羽毛耸成了绒球,翅膀上秃了一小撮,还在死死儿护着身后的蛋。
黑犬毫不留情就将老橘甩出了鸡棚,橘猫知道自己打不过狼犬,摔地的那下故意瘸了瘸腿,“喵喵喵”叫声可怜地往主人房间的方向去了。
黑犬毫不介意放那小作精去姑娘面前告状,只是循例地走到猫窝旁边那盆细沙处翻了翻,除了猫屎的恶臊臭外,无一收获。
但他能断定蓝玉肯定还在橘猫肚里,不可能在别处。
一来是傅家的这只猫有个奇怪的习惯,即便在外头玩耍时内急了,也不肯将就在外头挖个坑解决,一定要赶回家中这盆细沙处解决。
二来则是,因为蓝玉被高僧下了咒,此生就与他的魂灵牢牢捆绑在一起,所以他的魂灵是能感觉得到蓝玉的状况以及大概的所在位置的。
只是这个位置却不是十分具体的,他只能感觉到,蓝玉一直在橘猫附近,跟随它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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