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提乌苏冒着风雪寻找医师
寒风已经彻底侵入了骨子里,冷得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有宛如灌满了铅水的双脚在不断来回迈出。眼前的视野几乎已经被雪花遮蔽,在朦朦胧的白色世界内,提乌苏只能隐约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黑点,使劲迈出脚往那个黑点而去;有时候那个黑点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候着他,等他走近了一些后,他看清了那些黑点的主人回过头朝着他大叫大喊,可惜由于耳边的风雪声太过响亮了,根本无法让他听清前面的那个人在说什么,但他猜无非就是快点跟上一类的话。
有时候走上了一个小山丘的陡峭路径时,那暴风的气劲似乎更大了,他不得不俯下身子、近乎于匍匐着前进,以免被暴风吹得倒飞。
明明是这般不容分心的时刻,可他的心思却移到了别处去,他好似看见了还是孩童的自己在被检查着作业的父亲凶恶地训斥着。他的父亲似乎搜刮尽了平生所见识过的所有骂人话来侮辱他,就好似他的母亲不是他的妻子,他的祖先不是他的祖先一样。他也只能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答不理,那对他来说可能是比现在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刻更令人难以忍受。对于孩童小小的世界来说,大人们哪怕是再不放在心上的小行为对孩童来说也是像天那么大,也是因此,他向来对他父亲没有什么诚挚的感情,反倒满怀着怨恨。他将他当做自己的工具来使唤管理,而后又在半年前将他坑害,害得他现在成了哑巴。
至于他母亲呢,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也从未写过一封信给他,更别说告诉他她已经回了娘家的事,她也彻底抛弃了自己,他心想,携带着一个儿子对一个想要再婚的女人来说肯定是不容易吧。
于是在这冰冷僵硬的身体内仿佛燃起了一股火焰,那火焰像是毒蛇般入侵了他的胸腔,噬咬着他的全身上下,让他浑身都抽痛了起来,这痛感似乎比暴风雪给他带来的痛感更强烈。这样的宛如被毒蛇咬遍了全身的痛感在这半年里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发作,每每他想起自己的父母时这种的感情就会不断涌现,甚至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
他十分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尽管这种感情是如此大逆不道,但他心知自己是永远也原谅不了自己的父母的,他觉得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于是只能跟另一个同样被抛弃了的女孩子踏上隐姓埋名的旅程。
想起这个遭遇只会比自己更惨的女孩子,他浑身上下的强烈痛感似乎稍稍减缓了下来,可就是这么一停顿,他反而整个人都清晰感到了来自外界的风雪带给身体的伤痛,于是他再也忍受不住猛地扑倒在地。
前面的黑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霎时间停了下来,然后连忙转过身跑回来,朝着他挥手大叫,而他仍然什么都听不见,而视野内的世界也只被一片白茫茫遮掩着,继而白茫茫的世界逐渐被黑暗侵蚀,昏暗感袭了上来。
“喂!喂!”
尽管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那个黑点似乎已经跑到身前了,那叫唤声也钻过风雪声袭入了他的耳膜。紧接着,就连声音都模糊了起来,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无论是微弱的叫唤声,亦或者响亮的呼啸风声。
他似乎霎时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状态内,一声大叫却仿佛穿过时空清楚无疑地直达他的脑中,一股暖意在胸腔内酝酿起来。
“活下去!”
他这一惊雷般的声音吓醒,猛然睁开双眼来,他惊疑不定地张望四周一番,却发现视野内已经不再是白茫茫的世界了,而是由五彩六色拼凑而成的。壁炉里的火焰给昏暗的空间带来些许光线,时而发出噼啪的火星声,两张小沙发摆在壁炉旁边,具有东方风格的翡翠色毛毯披在自己身上,他凭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见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是吉瑞,另一个人则是从未见过的老人。老人的面孔仿佛也深深地隐藏在黑暗中,只能凭着微弱的火光看见那面孔轮廓,那面孔像极了干皱的橘子皮,两个眼眶似是没有了眼珠子,两片突出翘起的嘴唇在火光的映衬下发出轻微光泽。
“你是说一个日耳曼女孩?”
“对,对。”
“可是她的同伴却是个拉丁姆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要说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费用方面我想你不用担心,因为他之前就随便送了串珠宝给我们当做酬谢。”
“哼,听起来倒像是离家出走的贵族。”
“哈哈,看起来还真像,说不定这个日耳曼女孩是他的爱人,因为他的家人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一起私奔了。”
“哈,呵,这些我可不管,只要钱足就行了,不过现在出诊肯定不行,起码也得等雪停下来。”
“那肯定,这雪也下了有好几天了,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要停了。”
提乌苏假装着没醒过来偷听那两人的对话,他猜想那恐怕就是他要寻找的医师了吧,他估计在他昏倒后是吉瑞将他背到这里来的。
到了第二天,风雪才渐渐停了下来,可提乌苏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不知道等了这一天后还待在那个旅店里的莉维拉到底已经状况如何了。他心里有了各种令人恐惧的猜测,比如他回到旅店后,发现莉维拉已经病逝了,又或者她已经醒过来了,却发现他不在她身边,以为他抛弃了自己而独自离去,又或者旅店里的那对夫妻为了放在旅店里的财宝出手谋害,又或者......
风雪才刚停下来,他就急不可待地拉着那位老医师要往原来村镇的方向去了。他们所待着的屋子是这个小沙洲上唯一的建筑物,沙洲旁边的河流也已经被冻结成冰了,还被厚厚的好几层雪覆盖上,张目眺望,这根本都认不出这里原来是一条河流。
也多亏了已经河流结成了冰层,不然他们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船来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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