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是他
闻言,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瞥向辛夷,毕竟,昨儿辛夷才出去跑了一趟,今儿就有人上门求诊了。
辛夷扬了扬下巴,故作高深,“姑娘,有人求医呢,咱们快去前头看看吧。”
只见辛夷说罢就扬着下巴走在前头雄赳赳的往外边去了,苏纺三人对视一眼,好奇的跟了上去。
毕竟辛夷这般姿态,还是从未有过的呢,无怪乎不叫人好奇此番来求医的人究竟有何名堂。
后院到前堂的路不过十几息,很快,帘门掀开,苏纺抬眼就看到了堂中立着的人,不由一愣,再看辛夷已经上前去说着话了。
“这不是陆大陆二吗?”寻青瑛惊出声。
那正跟辛夷接话的两人看过来,却正是阔别数月的陆家兄弟陆锦绎与陆锦纶。
“你们来求医?”苏纺上前出了声,语气有些讶异,都是熟人,要求医直接往后门来就是,何须经过前堂禀报?再说,这真是辛夷说得求诊者,大也不对呀。
旁边辛夷已经摸了鼻子,“姑娘,我可不知道来的是他们。”
唔,这意思是说,求诊者还另有其人。
苏纺微颔首,再度看向陆锦纶二人,以及被两人搀扶在中间的一位老者。
陆锦绎抱拳接了话,“苏姑娘,这便是我兄弟二人的师叔,他中了剧毒还受了内伤,还请苏姑娘出手相治!”
只看这样,苏纺也早有猜想这位头发半百的老者应该就是两人口中提过的师叔了。
且苏纺突然想起几月前在双雄山庄,他们明明看见过陆家兄弟出现,后边却一直没见过他们现身,即便在比武之后他们暴露身份也不见两人寻上来相见,他们那时还以为是瞧错了,是以也没有多顾及。
这厢两人带着身中剧毒又受了内伤的师叔上门来,且兄弟俩脸色看上去也像是受了不轻的伤,苏纺不由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将人往后院领。
“跟我到后边跨院来,我仔细瞧瞧。”
跨院本就是兄弟俩曾住过的,倒也熟悉,直接进了曾住过的厢房,陆锦绎扶着老者在床榻躺下,才错身让开。
苏纺上前,自有辛夷端了圆凳放下,她坐下后,仔细摸上了老者的脉。
陆锦绎退开后,一边看着苏纺诊脉,一边说起来。
“上次在双雄山庄见到过苏姑娘你们,本想前来相见的,奈何师叔突然有急事,我们不得不离开,待事情办完之后,我们便听说了岫族宝藏的事,还没来得及往河西赶,便又听说随州境边东鞅那处有佛手金苓子的消息,不瞒苏姑娘,我师娘素有隐疾,早在二八年华时就已是形如枯槁,至如今,虽不碍性命,但到底……”
“师娘又素来有向美之心,因自己样貌,常年都隐居在山林,不肯露于人前,为此,师叔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盼望着佛手金苓子再生,这厢终于听说了佛手金苓子在东鞅,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我们去东鞅了。”
“只可惜,觊觎佛手金苓子的人实在太多,我们还没进无人密林,就已经和好多人交上了手,一路打进去,那佛手金苓子却早已被不知何人抢夺了去,我们师侄三人更是都受了伤,师叔还中了那密林中的一种奇毒。”
佛手金苓子的诱惑实在太大,苏纺早有预料东鞅那处一定会斗得你死我活决不罢休的,却没想到,事情远远比她想的还要夸张,可见世人的欲望。
到底那佛手金苓子还是被人得了去,那人能在虎视眈眈之群顺利拿到佛手金苓子且全身而退,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愿用在正道。
苏纺到底也不是什么至善之人,对那些人斗得你死我活甚至有人为此殒命的,她没有丝毫同情,也并不为自己当初祸水东引引发这场祸难而觉得心生愧疚。
只是没想到,陆家兄弟也遭受了波及。
不过,到底也是因为对那佛手金苓子太过垂涎罢了。
听罢陆锦绎口中二八年华就形如枯槁的师娘,苏纺心中有一丝好奇闪过,身后,辛夷和寻青瑛已经叽叽喳喳额的拉着陆锦纶询问那些精彩的场面了,
苏纺收起手,面色清淡,“这毒好说,我的百解丸便能轻松解去,难治的是他这内伤,即便调养好,只怕往后也不能再使用内力了。”
床上的阮云生飞快接了话,“便请姑娘替在下解毒,调理内伤了,至于往后能不能使内力,不重要。”只要能保命,倒也好说,不使内力便不使,反正他擅长的便是拳脚功夫,他在乎的是保命,他得活着,活着才能照顾玉娘呢。
阮云生不知苏纺的规矩,连连道谢感激,陆锦绎却是赶快接了话,“多谢苏姑娘出手相治,那个诊金……不知是多少?”
被他这样一提,阮云生才想到治病是得给诊金的,忙往怀里去掏钱袋。
那干瘪瘪的钱袋落入苏纺眼里,叫她不由想到了初见陆家兄弟的时候,她微微笑了笑,伸手隔空止住了阮云生掏银子的动作,冲陆锦绎道:“朋友之间,不提银子,我去开方子,你们先休息休息。”
苏纺让辛夷送去了解毒丸,又开了药方让忍冬负责煎药送去,此厢正吩咐徐婶子做些清淡的饮食送去,回了三楼,见平葙和寻青瑛正围着辛夷挤眉弄眼,不由好奇,“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正午的烈日燥得厉害,底下的凉亭这时候是坐不住的,苏纺惯是不会委屈自个的,因此专门在三楼书房里摆上了好几个冰盆,就预备着正午时候歇息。
辛夷几个也最是爱窝在这里面消遣的,冰盆镇着,凉果吃着,还能倚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别提有多舒适。
辛夷正躲着闹呢,见苏纺上来了,忙趁机逃出了两人的拷问,躲到了苏纺背后去殷殷倒了一杯蜜茶递过去。
苏纺接了蜜茶,却是看向了平葙二人,“你们刚才做什么呢。”
平葙掩嘴不应,寻青瑛却是嚷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那陆小弟先才送了三师姐一根木簪子呢!还是亲手雕刻的哦,苏姐姐你不知道,三师姐不肯接的呢,那陆小弟丢下就跑了,现下也不见回来呢!”
苏纺闻言微愣,随后也不由笑出声来,扭头望向辛夷,打趣起来,“什么样式的簪子?拿出来,我瞧瞧。”
辛夷却扭了头,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姑娘想看,叫九公子给你雕一个好了。”
苏纺微叹,到底是还没开窍,也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陆锦纶若真有心,届时她也不防帮上一帮,现下,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她喝了口蜜水,转移了话题,“贺琛那小子可有信来?”
她们师姐弟之间自有传信的方法,贺琛走了这许久,苏纺也怪惦念他的消息的,也不知又否被逼相看,抑或是已经屈服在老母亲的淫威之下赶鸭子上架娶了妻?
这般想着,苏纺笑得那叫一个开怀。
不提簪子,提到贺琛,辛夷立马带了笑,“姑娘不说我都忘了,昨儿下午我出去收到了贺琛的消息,他来了信,说家中不逼他成亲了,过了八月中秋他便离家往河西府来,继续给姑娘你当车夫呢,还让我给姑娘说,成亲可要等着他来才行!”
“这小子,既是中秋后就来,难不成我还能一两个月间就嫁了人不成?”苏纺哂笑,因贺琛的来信,一屋子姑娘都乐得不行。
“那可不一定,姑娘和九公子的年纪都不小了,遂一定亲就成亲也不是不可能啊。”辛夷说得激动,立时便坐不住了,“这都七月底了,不成,我得去城门口瞧瞧去。”
说罢,也不听苏纺喊,麻溜的就蹿了出去。
…………
崇州顺东府,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正街斜刺里的巷子口有棵大树,大树下或蹲或坐了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面前都放了一只破碗,时有经过的路人或有好心的丢下一两个铜板。
几个年长的乞丐常年都占据这棵大树乞讨为生,因这里看着正街,向来人不少,一天下来,也能乞得他们一日温饱。
可这些日子,突然多了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看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却也看得出生得俊俏,过往的行人,若要发善心给铜板,五个里总有四个都要丢到他面前的碗里。
几日下来,几个年长的乞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眼下见那小子面前的破碗里又有不少铜板了,几个乞丐对视一眼,都起了暗心。
日暮黄昏,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几个年长的乞丐收拢了今日各自的破碗木棍,见那青年低着头仍旧一动不动,其中一个乞丐上前,一把揪住了青年的衣襟,将其按在地上,其他几个乞丐蜂拥而上,堵着人将其狠狠地胖揍了一顿。
遂罢,各自分走了他的铜板,一人朝他啐了一口,“咱们都是乞丐,照理说该互相帮衬的,可谁叫你要来咱们得地盘上抢饭碗呢!”
另一个从抢来的铜板中拿出一个丢到趴在地上没有动静的青年身上,一脸好心道:“给你一个明早买包子吃,记得,这是我们的地盘,可不是免费给你占的,你既在这里落脚了,那么以后每日讨来的铜板都得乖乖交给我们才行,否则,就不是今日这般好打发的了。!”
几个乞丐耀武扬威之后扬长而去,只留下青年趴在大树上,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打更的梆子响过,更夫冗长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趴着的青年微微动了动,而后费力的翻了个身,睁开眼来,透过枝桠望着天上将圆不圆的月亮出了神。
一队黑影自街旁房顶纷至沓来,悄无声息落在大树上,黑影打下来,挡住了天上的月亮,青年眸子动了动,面上却不见多余的表情。
“是他吧?”树上有人出了声。
随后一人跃下来,取了腰间的画像撑开,同月色下脏污不堪的俏脸作了比对,随后仰头道:“没错,就是他。”
树上的人得了准话,一扬手,“带走!”
很快,那人将地上的青年一把甩在肩上扛着,一行黑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消失不见。
打更的梆子和更夫的声音还在响着,大树底下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当然,要忽略那只孤零零躺着的破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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