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
【又打了一架】
既然说好了要打赌,自然要先下好彩头。
小娘子们纷纷从荷包里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每人十个铜板,放在陶碗里,谁第一个卖出去就归谁。
苏铁大方地放上了二十个,林小江有样学样,从林婶子那里要来钱,也加入进来。
就连苏娃也没含糊,用行动表示自己也是个小汉子。
最后,只剩一个人,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大伙齐刷刷地看向云实,云实则是看向苏木。
苏木猛地反应过来,俏脸一红,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钱,数也没数便扔进了陶碗里。
“小木姐姐,表哥把钱都交给你保管啦?”姚银娘明知故问。
旁边有些认识不认识的婶子大娘明白过来,也跟着搭话,“小娘子就得有手段,把自家汉子管得服服帖帖才叫本事。”
“可不是么,不能让他们有私房钱,汉子一有钱就乱花!”
苏木被说得面红耳赤,干脆躲到姚金娘身后,再不露脸。
林小江瞪着圆圆的眼睛,特意跑到苏丫跟前表忠心,“等以后我赚了钱,也都交给你管着。”
苏丫被他说得脸上发烧,羞恼道:“快闭嘴吧!”
林小江嘿嘿地笑了两声,又颠颠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引得大伙一阵笑闹。
*
集上变得愈加热闹起来,许多衣着讲究的外地商客来回穿梭,近乎挑剔地打量着摊位上的货品——大多是些土产手工之类,他们显然不是很感兴趣。
苏铁面前黄黄红红的药酒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客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药效。
苏铁到底见过世面,此时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哪怕偶有不确定,也会从容地询问苏木。
有客人好奇地问道:“为何小娘子会了解得这般清楚?”
苏铁笑笑,爽朗地说道:“我家妹子本事可大,各位眼前的这些瓶瓶罐罐就是她弄出来的。”
客人们不由惊叹,大伙才知道,这些看上去品质上乘的药酒竟是出自这位娇美的小娘子之手。
一时间,几位原本十分意动的买家反而犹豫起来。
苏铁不急,苏木的表情也十分平静。
针对这一点,他们之间早有默契,苏木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能力,也不会为了卖酒而编造谎话,至于能不能做成生意,端看缘分。
后来,还是有人咬了咬牙,说道:“这酒一看就好,看来小娘子果真有几分本事,不管了,先给我把内服的这几样来上两瓶!”
“好嘞!您要哪两样?”苏铁笑得得意,眼瞅着就赢了。
“兄弟可否给个建议?”
苏铁耐心地给他介绍起来。
既然有人开头,后面又接连有好几个人买了药酒离开,苏铁热情地招呼着,苏木坐在一边帮着收钱。
直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满桌的药酒瓶子已经少了一半。
苏铁夸张地伸了伸不酸也不疼的手臂,乐呵呵地说:“不好意思啊,侥幸赢了,说起来还是小木做的药酒好——这样,晌午请妹子们吃驴肉火烧,还有什么想吃的没?随便点。”
说着,就要去拿陶碗。
就在这时,旁边伸出一只修长干净长有薄茧的手,不慌不忙地把钱抓了出去。
苏铁挑眉,“石头,你别是嫉妒我吧?”
云实不理他,直接把钱交给了苏木。
苏木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依旧笑盈盈地接了——根本不用犹豫,她肯定会选择相信云实。
苏铁佯装生气,故意调侃道:“石头,你该不是想耍赖吧?也不对啊,就算耍赖,这钱也是要上交,何必呢?”
云实踹了他一脚,转而坐在苏木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小娘子们呵呵地笑了起来。
苏丫边笑边说:“刚刚铁子哥在那边帮客人挑酒的时候,云实哥已经收到钱了。”
似乎为了验证苏丫的话,云实把另一只手里的碎银子交给了苏木。
苏木掂了掂,惊讶道:“一辆播种车你卖了多少钱?”
“半角银子。”
苏铁一听,痛心疾首道:“你个糊涂蛋,你二哥赶集至少都要卖一角!怎么到了你这儿就给打对折了?”
云实的语气十分淡定,“为了赢。”
苏木没忍受,哈哈大笑——她家云石头总会如此出其不意,简直是闷骚!
姚金娘同样忍俊不禁,温声道:“看来,晌午要换石头请吃驴肉火烧了。”
这话分明是接着苏铁的话说的,别人没注意,苏铁却是心头一动。
他也顾不上骂云实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看向姚金娘,眼神中满是炙热。
姚金娘大概也觉察出话中的不妥之外,此时微微垂头,整理着后中的书册,仿佛对那道炙热的视线浑然不知。
*
到了晌午,苏铁留下来保护着摊位和小娘子们,云实带着林小江和苏娃去街角买驴肉火烧。
林婶子做好了一大锅肉馄饨,汤水里滴上香油、撒上葱花,光是闻着就能把人的口水馋下来。
旁边,一位婶子看到了,说起了俏皮话,“林嫂子,你可是下了本钱,这么一大锅肉馄饨,可得花不少钱吧?这亲家想来是十有□□了。”
就连苏木都能听出来,这话十足地不怀好意,明显着就是在笑话林婶子,亲家不亲家的还两说呢,就这样讨好起来,也不怕亏本。
林婶子却是笑笑,说:“弟妹要不要来上一碗?两只小柴鸡,熬了一上午才出了这么一锅汤。”
那人脸色一僵,撇撇嘴,“不用了。”
苏木笑笑,扭头对自家妹子说道:“二丫,去帮婶子盛馄饨。”
“诶!”苏丫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大大方方地走到林婶子身边,帮起忙来。
林婶子嘴里说着“不用不用”,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来。
一对准婆媳干活同样利落,相互配合着,画面看上去无比和谐。
关系好的不住地夸,那些个红眼病的气了个半死。
等到云实把驴肉火烧买回来,苏铁已经在林家门外的大树下支起了桌子,一大家子围坐着,抓着火烧,吃着馄饨,边说边笑,可把旁人羡慕坏了。
***
到了下午,天气虽然有些热,客人却丝毫不见少,每个摊位上的东西都陆陆续续地卖出去一些,唯独苏木和姚金娘尚未开张。
并非没人注意,毕竟两位娘子的模样摆在那里,无论男女老少,经过这里时必定会有意无意地看上一眼。然而,人们一看是书,不等苏木介绍便失了兴致。
苏木有些灰心,脑袋蔫蔫地靠在姚金娘肩上,唉声叹气。
姚金娘温声劝道:“原本就是出来玩的,卖不出去权当看热闹了。况且,这才第一天,后面还有一个月呢!”
话音刚落,旁边便传来一个尖刻的声音,“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浪蹄子!不在家好好奶孩子,做什么出来丢人现眼?!”
姚金娘看清来人,原本红润俊俏的鹅蛋脸刷地就白了。
苏铁黑着一张脸,挡在娘子们身前。
人们看见有热闹可瞧,纷纷围了过来,有些知情的对着姚金娘指指点点。
苏木从那些人的话语里猜到了来人身份,叉着腰骂道:“你这个老婆子嘴巴放干净点儿,贪了儿媳妇的嫁妆就该老老实实地在家数钱,省着点儿兴许能过完下半辈子,何苦出来没事找事?”
那婆子一听,眉毛立时竖了起来,“你说谁贪了儿媳妇的嫁妆?小妖精,今个儿不把话说清楚,老婆子跟你没完!”
前面有苏铁挡着,身边有云实护着,苏木半点不害怕,毫不示弱地怼回去,“可不就是你么,把钱财看得不亲孙女还重!怎么,你家儿子又娶了没?新媳妇嫁妆可还丰厚?不会再闹个和离吧?”
旁边一个年轻妇人,脸色十分难看,目光怨怼地瞧了婆子一眼。
苏木一瞅,还真是歪打正着。
这时候,一个中等身材,细长眼睛的汉子站出来,指着苏铁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吧?呵,奸夫□□,我早就知道你们有事儿,到底是勾搭到一块儿去了!兄弟,穿破鞋的滋味——嗷——”
没等他说完,苏铁便一拳打了过去,直接把他打翻在地,鼻血喷了两尺高。
“老子不跟婆子动手,怕一拳把她打死,还收拾不了你?杂碎!”说完,又补上一脚。
男人不擅打嘴仗,拳头才是硬道理。
那些个看热闹的婆子娘子们,一见动起了真格,纷纷尖叫着跑远了。反而是一些汉子们还围在旁边,也没人上来拦。
那汉子也是个硬骨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骂道:“草!你敢跟老子动手?!”
话音刚落,旁边便伸出来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踹向汉子的心窝,把人凌空踢了出去,好巧不巧地砸在他老娘身上。
那婆子“嗷”地一声怪叫,痛得眦牙咧嘴。
苏木扒着云实的衣袖,煞有介事地解释道:“大伙做个见证,我们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就算她骨头碎了腰断了,那也是她儿子砸的,可赖不着我们。”
有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纷纷应和起来。
老婆子又气又痛,破口大骂。
对方找来几个帮手,和苏铁云实打了起来。
姚金娘怕他们吃亏,在旁边掩着嘴又羞又急,呜呜地哭了起来,小娘子们纷纷围在她身边,细声安慰。
苏铁心疼得要死,手上便加了狠力,要把欺负过她的人狠狠地教训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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