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斗天斗地
拿刀的小伙子名叫徐奇。
徐奇从村里王铁匠那里偷了把刀,被铁匠铺的徒弟追着砍。恰好追刘喜静的一拨人撞上了他们,最终反而他们两拨人先闹了起来,刘徐两个罪魁祸首逃之夭夭。
于是两个落魄人结伴而行,刘喜静问道:“你干嘛要偷呢?”
徐奇不开心了,道:“偷你个头!大哥我这叫江湖夺宝,懂不?就拿女娲补天来说,补天的石头她是练出来了,可是四条顶天立地的龟足她不也是直接砍的?人家龟爷爷乐意吗?说乐意都是书里乱写的,鬼信呀,但那就不能叫抢了,明白不?”
刘喜静头次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徐奇却转喜为悲,低头道:“当然……主要我是个孤儿,没钱……”
刘喜静心头一抽,良久之后,拍拍徐奇的肩膀。徐奇转过头来,觉得刘喜静也许会笑话自己,果然刘喜静脸上带笑,却说道:“我也跟你一样,无父无母。”
从这句话以后,徐奇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扯皮。
先是指着刘喜静说你这名字拗口,不如叫刘贤弟。但他又觉得咱们习武之人,贤弟两个字太书生气,便拿着发着寒光的刀背拍了拍刘喜静,说往后大哥叫你刘二弟如何?
刘喜静生怕这臭小子失手把自己宰了,喊着“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和徐奇你追我赶。
徐奇跑得累了,好整以暇地把刀插在腰边,尽管那里除了一条革带空无一物。
但徐奇的嘴永远不会累,带刀的少年说,他往后十年势必出人头地,如果三十岁之前江湖没有徐奇以后也不会再有,他会回铁匠铺当王铁匠的奴才工。如果出名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找王铁匠的徒弟算账,然后拿把天底下最锋利的刀送给王铁匠。然后第二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他要惩奸除恶,斩妖伏魔,不止人,妖怪都要认他作大哥,哈哈,想想就厉害~~
最后徐奇止住了唾沫飞溅,握紧了刀,道:“我骗老王说我借他的刀用一用,我这把刀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柴刀。哼,柴刀怎么了?我徐奇,要一把柴刀闯天下!”
最后的最后,徐奇又多说了一句,“兄弟你饿不饿?哥不饿。”
“嘿嘿。”刘喜静笑眯眯看向原本活泼乱跳的徐奇。徐奇双眼睁大,也看着刘喜静,道:“饿了吧?”
“不。”
徐奇当即成焉了的草,没想到刘喜静一点情面也不给。以前四碗白米粥他食之无味,现完全可以让他撑好几天。但徐奇死要面子,刘喜静就顺他的意。
徐奇毕竟是徐奇,他拍拍肚子,挺直腰杆,立马就批判起刘喜静来,“刘贤弟,你这身打扮可不太行,身上连把兵器都没有,怎么行走江湖?”
刘喜静看了看自己,估计徐奇没看出自己是个道士,蓝袍已经成了灰袍。
“走,徐大哥我带你去拿你的兵器。呶,你要刀,还是要剑?”
…………
徐奇对这一带熟悉得很,带刘喜静下了山,很快便入城。徐奇说道:“我们到青石城了,它是以南疆旧朝最漂亮的公主为名的。青石城的姑娘,一个个长得俊俏无比,这里的男人可有福气了。但都是吃软饭的,没啥骨气。”
刘喜静看着徐奇腆着脸说这些,心想你不也生活在这一方水土,只不过没住在青石城心里泛酸罢了。经徐奇这么一说,刘喜静也多留意四周,觉得养眼的确实不少。
两人走到一座高楼前,匾额上四个大字“斗天斗地”,但门户紧闭。
徐奇非等不可,说大哥我给你准备的剑就在里面,只差主人开门接客。刘喜静无奈,蹲着歇息,一边徐奇一屁股坐地上。
徐奇路上捧河溪水喝了不少,嘴巴倒是不干,细瞧路上不少莺莺燕燕,啧啧道:“刘贤弟,你,媳妇可有乎?”
刘喜静神色懊恼,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跟徐奇来了?但自己一个人,恐怕也无处可去吧?他有气无力地应道:“无。”
徐奇一拳朝刘喜静胸口打下,后者受到突袭,来不及反应。徐奇打完一拳,大笑道:“大哥也没有,哈哈。”
刘喜静满额黑线,无奈地叹口气。徐奇拍着他那双草鞋,百无聊赖,道:“此情此景,咱不该吟诗一首?”
刘喜静摇头做最后的反抗,但徐奇手一伸,对刘喜静道:“请,贤弟,你先就咱俩这对光棍来一句。”
“伤匏瓜之无偶,悲织女之独勤。”
徐奇没想到刘喜静张口就来,点点头,“我一看贤弟就是读过书的人,但你别尽学古人那丧气劲儿,看大哥的。”
刘喜静心想你徐奇胡掐乱扯厉害,还会作诗?我不信,刘喜静总算有点精神。徐大侠诗兴大发,当下仰天道:
“黄花兮大白菜,
腰扭兮怀里来。
姑娘兮肚兜开,
包子馒头兮爷都爱。”
“好诗。”说话的不是刘喜静,刘喜静也没法昧着良心说出这句话。
“斗天斗地”匾额下立着一群人马,徐奇冲为首的人喊了句“堂主”。看来,高楼主人就是这位堂主,刘喜静原本预料主人会从楼里开门出来。
那位堂主是位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他目光只在刘喜静身上停留片刻,便看向徐奇的腰处,不紧不慢道:“徐奇,我不是说过,你没有习武的天赋,我是不会收你的。一般人总觉刀比剑好使,实则运刀首要气力雄浑,你就算练再久,也难在这上面登峰造极。”
徐奇手抖了抖,又给自己鼓气,道:“我不是要来做你徒弟的,我来,是为了击败你。”
堂主身后的人率先按耐不住。
中年男人脸色平静,制止住骚动的随从,道:“哦,击败我,为了什么?”
徐奇道:“打架还要为了啥?堂主我敬你是条汉子,要么点头,咱马上动手,要么就算你认输。不过我先说好,输了楼里挂的那柄宝剑归我。”连刘喜静都觉得,徐奇以寡敌众,气势十足。可惜,徐奇肚子不争气,刚说完便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这下可好,刘喜静都替徐奇脸红,堂主的随从们已经笑翻了天。其中一位走上前来,嬉皮笑脸对徐奇道:“徐老弟,我们认输了,宝剑是没有的,这把石头剑送给你吧。”
“哈哈哈。”
递到徐奇面前的是块形似利剑的山石,虽被打磨的有模有样,但锋利程度尚刺不透一面甲胄。
“闭嘴。”中年男人呵斥道。他夺回石头剑,不想与一个地痞流氓纠缠,说道:“徐奇,看在你于武道上的坚持,随我入楼,一顿饱腹的饭不会拿不出手。如果不愿,便带上你的兄弟,就此离开。”
徐奇啐了一口,怒火中烧,提刀奔向中年男人。新刀锃亮得耀眼,锋利无比。
众人不料徐奇突然发难,一声声惊呼。中年男人却矮下身子,长腿划圆,轻巧踢倒气势汹汹的徐奇。
完毕,男人起身,手轻轻扶住摇晃的石头剑。山羊胡男人失望道:“唉,顾此失彼,顾此失彼啊。徐奇,先稳住阵脚,我与你说了多少次,冲得再快只会露出一身破绽。你一次次挑战,却次次毫无长进,已经不是缺乏天赋,当真…当真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不可雕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饶是徐奇生性乐观,难免一脸落寞。然而,边上的刘喜静竟也脸色难堪。
中年男人的话触及刘喜静的痛处,噩梦仿佛就在昨日。
一直蹲着看戏的年轻道士走到中年男人面前,“斗天斗地”匾额下。刘喜静拉起颓然模样的徐奇,靠在自己肩膀上,指了指中年男人怀里的石头剑,说道:“宝剑不要了,我们离开,石头剑……”
中年男人自不吝惜,将石剑扔给刘喜静。刘喜静转身往外走,另一边的人叽叽喳喳,走进高楼。
“堂主!”
中年男人闻声回头,脸色不善。
刘喜静扬了扬手里的石头剑,道:“朽木不可雕?我不赞同你的话。就像这把石头剑,在别人手里,未必诛不得仙魔。”
中年男人只觉无聊,将要入楼,却听见被无视的少年气急败坏道:“一年后,斗天斗地门下,且看我一剑,劈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中年男人也不生气,反而心情舒畅地走进楼里,笑声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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