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拔刀相助
不久前,陆州熙皞城。
地牢潮湿阴暗,又脏又臭,尤其恰逢夏天时,内里四处堵塞,十分闷热。
所以当婢女听到主子李青朽要亲自入地牢造访时,操碎了心,口干舌燥,都未能阻止。
这种事,狱里正啃着鸡腿的牢头也是头一回见到,他只能留着没来得及擦干净的一嘴油腻去接见贵人。
“我自己进去。”李青朽吩咐完手下,不容置疑。俊美男子踱步走进,手里提着两壶铁马踏,先说了句“免礼”。牢头挠挠头,上了年纪的男人笑得人比花娇,打心里亲近地说:“三皇子,就不用跟俺们这些糙人客气了。”
人家可是天潢贵胄,到这见不得光的地方,连侍候的奴婢都不带,那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三皇子殿下,我等有罪。”
李青朽“哦”了一声,看了一眼牢头的手下,“何罪之有啊?”
“遇见神农堂的人,让姓刘的给跑了。”
烈酒刚到手,就馋着酒杯的牢头立马给了自己属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对,殿下说得对!俺刚还在骂着呢,这点事都办不好。”
不想李青朽点了点头,道:“确实该掌嘴,却不怪他办事不力,该尊称刘道长该对。”
那人闻言一惊,而同伴趁机解释道:“并非神农堂的人多厉害,是他们有高人相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高人。那几道剑气,小的不敢妄言,劈到地牢里来也是毁天灭地。”
牢头作势要打,却被李青朽挥挥手阻止了。事情到这种地步,他反而不担心,陆州一时高手云集,而且收到消息,天河殿也派出一列车队。李青朽决意要守株待兔,刘……刘喜静迟早会回来的。
李青朽酒桌上话不多,大都是默默地听着狱吏们的牢骚。“喝完酒,去看看朴冈。”
“不喝,不喝了,三皇子的事大,这就给您带路。”
走到牢内深处,看见一位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男子相貌不再像以前那样可怕,重归常人之后,反而眉清目秀,不失为一位好郎君。
李青朽走到朴冈面前,蹲下身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朴冈神情不屑,朝俊美男子吐了口痰。
狱吏们气得火冒三丈,比李青朽还急。俊美男子抹去脏污,直起身道:“你还想不想要了?”
朴冈问了句,“什么?”随后他脸上不复镇定神情,心中激动难以平复,只听李青朽细声说道:“杉王。”
临走前,李青朽有损形象,令众人瞠目结舌地朝牢里啐了一口,他少有的宽怀大笑道:“这是刘道长教我的,君子报仇,争分夺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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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喜静对钟离长生言听计从,无论是大半夜不让人好好睡觉,还是遁地到了徽朝的入云关,却不往关内走,非要在原地停留,他都毫无异议。
唯一提出的疑问,刘喜静对长须老道说:“老头,在客栈过了一宿,没付钱当真不要紧?”
已经不曾睡过哪怕一次安稳觉的刘喜静,又从当地的一个落脚点处,早早爬起。
无意打扰长须老道,刘喜静打算去巡山,至于山上凶险与否,一来这是他的故国东土境内,二来若是有老虎豺狼更好,正好拿孟津师兄教的两招试试手,说不定扬名立万,就在今日?
年轻道士走过山坡,直到山腰上,一直感觉背后有东西,回头才发现背上一把石剑,真气不足,天响安分许多,没有到处乱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曾经的刘大公子其实做过不少。尽管相助的,貌似清一色是肤白、貌美、柔弱的女子,却也不失为一项义举。譬如当下,一位身穿甲胄,军衔不低的将领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在将领面前,依稀可见一颗留着两条朝天辫的小脑袋,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将领背对刘喜静,小女孩在两倍高的大汉身下与他对峙良久。刘喜静瞧出点不对劲儿,心里掂量片刻,便立马握紧石剑,憋出一股气势,喊道:“大胆,敢在道爷面前放肆,快放开那个女孩!”
刘喜静人是冲了上去,那大汉却一声不发,年轻道士打起了退堂鼓。随后,“嘤”的一声,年轻道士只当是小女孩受了欺负,气着嘴都歪了,再没有丝毫犹豫。
先发制人,这厮自始至终拿着背对着自己,不是看不起他刘喜静吗?突然间,刘喜静有所警惕,但未曾料到一身重甲的将领就这样正面朝天的往自己身上倒下。
刘喜静急忙跳开,两眼与心神都投在了这大汉身上。大汉一手持长枪,另一手……等等!这佩剑怎的插到了他自己身上。将领胸甲下一道暗红的伤口,正骇人地直插着一把铁剑!
“轩辕黄帝,你该死了!”
随后,手上传来一阵痛感,等百思不得其解的年轻道士回过神来,那可爱的小女孩死死握住了他的右手。
好大的力道!刘喜静倒吸一口凉气,听到小女孩的话又更加的吃惊。
不过,事关紧要的是要摆脱这个古怪的小女孩。然而,刘喜静早已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拼命挣脱小女孩却抓得更紧,随后一条大蛇从不过刘喜静半身高的背上爬了出来。
说爬不太准确,披着鳞甲的暗红大蛇凌空而行,婉若游龙,迅速地绕着刘喜静右臂一圈又一圈。越是挣扎,压得越紧。旁边的将领早已无法顾及,刘喜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怪物吞噬自己的臂膀。怪物头颅越探越近,刘喜静才看清,它是龙首蛇身,且脊上鳞甲夺目,按古书上,显然是没长成的幼龙。
刘喜静急于唤出天响,正在此时,一柄长枪突袭,如今血色枪尖更加耀眼。哪里顾得上疼痛,刘喜静趁机不要命地强硬挣脱,直至传来一声不太悦耳的声响,觉得自己似乎疼得失去了知觉。最后幼龙急退,那诈死而陡然反击的将领被一下击飞。
小女孩非常人,绝非常理可以度之,如此这般,还是无法致死,却也身负重伤。那个大汉该死,万死不足以辞罪,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待名为藤蔓的小女孩急匆匆要寻找刘喜静,年轻道士已经走得不见人影,相当于踩着大汉的尸体逃出生天。
藤蔓刚要硬撑着去追人,却听见脑后一声大喝。
“天响!”
年轻道士,背负着石剑的少年一跃而起,石剑顿时不复破旧模样,而是光彩夺人。“呲呲”,从剑上不断传出刺耳的剑鸣,刘喜静以天降式从山腰上对着古怪女孩重重一击。
藤蔓心里不屑,但背上幼龙却蜷缩不前,未战先退。最后,藤蔓带着惊讶的眼神败得一塌涂地,在悔恨中离去。
只剩下伤痕累累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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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关,位于徽朝边界,入云关以山为关,重峦叠嶂,占据地利,正中一道关卡是唯一的通口。
主城门处,一队人马被拦截下来。这可不是普通车队,旗帜上纹着五爪金龙,皇家威严,尚不论入云关,偌大的东土都由他们畅通无阻。
然而,守关的兵部分司派出了最为精锐的陌刀队,足足十一公斤的陌刀,只有前刺五十次,还能继续持刀的人,方有资格列入队伍。这群勇武将士正有损皇威地、光天化日之下挡在了皇家车队面前。
陌刀队带头依旧是那位锦衣少年,名为重忍,此时身穿大红的官袍。
先声夺人,重忍若有所指道:“陛下出巡,可没说要出东土呀?”
车队正中,御辇里的女人沉声道:“陛下之心,又哪轮得到由你们这些不入品的官员揣测?”
少年性情乖戾,怒斥道:“闭嘴,臭女人,大人我问你话了?我看你对本大人不服气的很,也好!让你们这些长舌妇,见见我们男儿的真本事,弟兄们,给我杀!”
话虽如此,还是无一人敢轻举妄动,紧接着有一人出列,制止了骚乱的场面。
“重忍,你不要太过分!”来人虽身穿下人服装,却生得阳刚,丰神俊朗,正是紫徽太子李进。
重忍立即下马,转眼间脸上春风满面,笑着对太子李进说:“殿下,您受苦了,是哪个不要命的,让殿下穿成这样出行?”
“是我!”李进直接还以颜色。
确实,以他的身份,在徽朝境内,需要他注意态度措辞的人屈指可数。重忍竟也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道:“殿下贵为殿下,要大逆不道,擅传出境的假圣旨吗?殿下前脚刚到东土边境,后脚就要离开徽朝,是恋上他乡,忘了故国吗?”
“放肆!!”李进已隐隐有些怒气。而周围诸人听到皆是为之心惊胆战,紫徽太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听得也多。不过,众人心想得更多的是,敢情他重忍方才说不要命的,就是他自己啊。
重忍应声跪下,身穿红色大袍的少年五体投地,嘴上却毫不收敛,“怒小的直言,殿下先是陛下的嫡长子,紫徽王朝的王储,再是我的连襟,我的过命兄弟。陛下周游全国,以扬皇威,万望殿下不该临阵脱逃,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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