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灵剑
忽然,洞穴中一阵震动,刘喜静脸朝大地,摔了个七荤八素。显然,黑角巨人已经发现自己与李进的位置。
“刘道长,你看!”这时,搀扶住年轻道士的李进说道。
揉了揉脑袋,刘喜静顺着李进指的方向望去。空中凝聚出一道幽魂,由模糊转为清晰,刘喜静又惊又喜,道:“老头,是你!”
钟离长生凭空出现,已不是头一回。边上的李进脸上带着疑问,但给刘喜静的时间并不多,“我怎么把藏金阁给忘了,殿下,我们有救了。”
长须老道的分身漂浮不定,对刘喜静道:“老夫可不赞同你的话。”
当下不是多说的时候,刘喜静探出左手,在长须老道指引下,摸索着洞壁,干脆地甩开头发,露出额头,心里已经做好撞壁的准备。
万幸的是,刘喜静没有撞上,更没有头破血流。外面的李进太子,千真万确地看见一个大活人钻进了洞壁。
进入藏金阁之后,不少次对此有所遐想,当亲自见证所谓千两黄金之时,年轻道士却心神不守,对于格外刺眼,格外诱惑的金山银山视若无暏。
长须老道先是说:“刘喜静,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进入藏金阁吗?”
刘喜静道:“无非是不让您心术不正的坏徒弟挥霍了财富。”
“金银珠宝,皆为粪土。”长须老道冷“哼”一声,身形飘忽不定,声音却若洪钟,道:“刘喜静,接住!”
蓝袍道士双手出现一柄灵剑。
灵剑最常为剑修所用,灵剑的追求,不在刃尖锋锐,剑修以此施展玄门法术。
刘喜静手中的这把灵剑,剑格是一块完整的天宗阴阳徽,也是最为夺目,最令刘喜静心情难以平复之处。阴阳徽,在天宗内尤为常见,意义之非凡,在内宗弟子心里,也尤为清楚。宗门上下,藏剑山中,数不尽的兵器法宝,允许剑格处冠以阴阳徽的,只是那把无名灵剑。
剑上冠阴阳徽,就是说一把灵剑,身份地位要高人一等。这与天宗千年教义不符,却也彰显它的不俗。无名灵剑,在刘喜静诸多消息之中,据说天宗一道著名剑阵——万剑归宗,无名灵剑是为其准备多年的阵眼。
刘喜静望向钟离长生,长须老道只打算讲明将无名灵剑交到他手上的用意,“此剑可以驱雷掣电,并非像李进之类的玄门弟子,蓄雷备用,而是引天雷,驱天雷,一招‘天雷闪’。老夫唤他作‘雷剑’,外面雷声不绝,正是使出此剑的绝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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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凶良眉头紧皱,饶是成名中原,这么多年来,自己也不是不曾落入窘境。
但,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它练真气,自己练内力,力气神三道,鸿沟难以逾越。若它是人,凡人肉体,就有弱点,有可乘之机。不过,黑角巨人体魄自不必说,岩石般坚硬,几个回合,手里的铁剑已断成两截。
至于桃花醉,余凶良似乎死到临头也不曾有过再召出它的想法。那么,便是真正地拿这只大妖没有办法了。
突然,覆雪的山脊上出现一个人影,艰难爬上来的是位蓝袍道士。
“刘喜静!”余凶良感受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黑角巨人不假思索地攻击它复仇路上的障碍,刘喜静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坐以待毙。
巨锤已经垂下,就在它要将蓝袍道士碾成肉渣之时。余凶良发现,此时刘喜静背上是两把剑。
刘喜静取出雷剑,天地惊变,失了颜色,五雷轰顶,直欲让人跪伏在地。自木锤下传来茫茫雪岭里清晰可闻的声响,蓝袍道士在遮天蔽日之下,嘶哑着喊道:
“天雷闪!”
为了不让黑角巨人再度躲过,刘喜静便让它自己先动手,最后落到道士的雷圈之中,死于自己手上。
几道天雷聚在雷剑剑尖之上,银芒闪烁,令刘喜静无法直视。之后,雷电喷薄而出,木锤成为泡影,一道道天雷令黑角巨人引以为傲的肉体成为杂碎。
盛景之下,眼光挑剔如余凶良,也情不自禁说了句,“天神犯怒。”
终于,黑角巨人丧失抵抗之力,天响以仅余的真气残存,将刘喜静带到巨人头顶,轻易斩去那对破角。至此,黑角巨人彻底分崩离析,却没有应声倒地,而是化为虚无,待刘喜静重回大地,才发现黑角巨人变回原形,竟是位修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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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关内。
重忍大步走出军营,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一边说道:“入云关乃是重地,理应有天上禁制才是。”
下属沉声道:“回禀大人,入云关确实有,不过是被‘他们’破了。”
年轻指挥使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数位御剑而至的天宗弟子出现在入云关,出入军营,如入无人之境。他们清一色黑襟白服,脸上不假辞色,绝非善类,便是万剑天宗凶名在外的真武门弟子。
真武门是天宗最受争议之处,乃是近年新立,用来处理宗门内外事端,是万剑天宗的禁军御卫。不少人向水映城上书,指责天宗身为六宗之一,岂能跳出传授玄武之术的界限,参与到各方势力,与江湖帮派又有什么不同?这些人直言其罪过,毫不忌讳,传闻有的遭到暗杀,有的一夜之间又改了说法,但事情终究还是不了了之。
几名真武门弟子搜遍各个营帐,重忍在一旁哭不得,闹不得,人都发疯了。
重忍道:“列位修真者阁下,找什么不妨告诉小的,小的无不交代,无不从命呐。”
这时,一名真武弟子走上前来,道袍黑白相见,年纪轻轻,“师兄,抓到人了。”
被称呼师兄的另一名真武弟子点点头,两人便绝尘而去,只留下气得直跺脚的年轻指挥使。
真武门出动,便是说明出了大事。而他们此时奉命前来,手上文书,写的便是为人和蔼可亲,极少参与宗门内务的掌律真人——钟离长生。
带头的师兄道:“老真人可知为何抓你?”
长须老道微微点头,那位真武弟子便挥挥衣袖,让几位师弟不必念文书,要善待钟离长生,最后道:“走。”
长须老道不合时宜道:“剑已出手,你们抓了我,也于事无补了。”
那位师兄想了想,还是回了句,“不劳老真人操心,关外已有人先去了。”
长须老道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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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州,弄翮山闻名遐迩,是有名的仙山。弄翮,即搜理毛羽之意。传闻此处原是一片平地,后有青鸾飞过,落下的羽毛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座山,便是弄翮山。
山上是水歌庭,万剑天宗二庭之一。山麓处,烟火气十足,居住的是山上弟子真人们的家眷,绿水青山环绕,却也像一片世外桃源。
宗主芝山豹微服探访,整座弄翮山知情的不过尔尔。
离开了太极座,芝山豹反而更加火急缭绕。身后的侍从,脖颈处挂着阴阳锁,鹤发童颜,正是英真人蒲庆公。
孟津助钟离长生偷走仙丹,后又私自下山,在水映城被抓个正着。奇怪的是,六宗主峰,包括太极座都在水映城,为何还要大费周折押到陆州来。蒲庆公不得而知,在接到宗主微服私访的消息后,他心里才开始明朗,将孟津,这位年轻的炎烟台掌律长老的分量提了一个档次。
周围风景美不胜收,芝山豹却道:“人呢?”
蒲庆公微微弯腰,“回禀宗主,被派去守着水车园,提防不懂事的顽童破坏水车。”
芝山豹终于露出笑容,“哈哈,这个处罚好,看他还会不会整天想着往外跑?你先退下吧。”
蒲庆公道:“是。”
蓝衫白衣的天宗宗主走上前来,拂尘依旧,道袍依旧,闲看花开花落的孟津哪里像个重犯?
孟津见到芝山豹,连忙起身相迎。
水声潺潺,大小三轮数丈高的水车下,两人面对面坐下。
青年道士说道:“此处只有一泓清泉,却是孟津怠慢了宗主。”
芝山豹一把抓住孟津的手臂,笑意盎然,“与孟津相交,如饮美酒,不觉令人陶醉。”
反倒是孟津不好意思,向天宗宗主低头认错,“宗主,孟津知错。”
芝山豹止住了笑意,道:“孟津,你何错之有?”
东土湖心亭评、中原城亭评等各版评册,包括六大宗门、各路帮派,评册上的十大高手之中,唯有天宗占据两位,且有一位与余凶良并列第一。
芝山豹身为新任宗主,前人的荣耀压在肩头,对于能人,他向来能忍则忍,百般包庇。而孟津是天师府里少有的青年才俊,他真气雄厚殷实,前途不可限量。
孟津盘着腿,将拂尘横在腿上,“孟津知错能改,及时悔悟,若是宗主愿意原谅,便算是有得挽救。而天宗之错,等到知道时,便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芝山豹不置一词,脸上隐隐有些怒气。青年道士怡然不惧,指着背后的水车园,顾自道:“宗主且看,三轮水车,便可灌溉近七百亩菜畦果园。我问了附近的农夫,他们说实际上,水车提灌能力很小,但昼夜旋转不停,从每年三四月间河水上涨开始,到冬季水位下降为止。日积月累之下,数百亩良田,完全不用消耗人力物力便受到灌溉。”
芝山豹脸色铁青,孟津抢着说道:“宗主,孟津想说,师公做的,也正是这个道理。”
听到钟离长生,芝山豹终于起身,破口大骂,“跟我说那个老贼做什么?他已不再是天宗中人,也不是你什么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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