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劝谏
孟津拉住芝山豹的手,自觉冒犯,又应声跪下,“师公……钟离长生已被真武门抓回天宗,水映城天生异象之后,不少人垂涎他徒弟刘喜静身上的天响剑。刘喜静若死便罢了,但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下,若为他人所用呢?钟离长生接过归雁的手,要收徒,要天地间出一名英雄。人力竭尽,也还需依赖天时,一步登天,千古以来谁能做到?”
芝山豹一字一句道:“你要我收容刘喜静?”
孟津点头又摇头,“是迎刘喜静入天宗,奉为上宾。”
芝山豹气极反笑,“哈哈,实不相瞒,孟津,早有人向本座请求夺取天响剑,本座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况且钟离长生糊涂脑袋收了个无良徒弟,奉他为上宾,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芝山豹拂袖而去,孟津跪在地上,拖地而行,道:“宗主,事已至此,孟津知道你一心求稳,不想成天宗的罪人,而如今宗门上下谁会感谢你的隐忍?再这样下去,芝山豹就是九宫祠里的笑柄。”
蒲庆公捂紧耳朵,往远离孟津的方向再多退几步,示意我什么都没听见。而芝山豹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孟津喉咙已经被一双手抓住,却依旧不知死活道:“宗主是要成大事的人,眼下这道天大的机缘,为何要随意放过?”
半晌过后,“蒲庆公,你有何解?”
“啊。”英真人走近芝山豹,这种要命的题实话实说就是天真,他察言观色,心里没底地正要说,却被芝山豹打断,“与本座亲近的人,似乎都不怎么讨喜。”
蒲庆公呼出一口气,连忙点头称是。
孟津又说了句,“刘喜静能通兽语,是轩辕转世,水月天亲口所说。”
“什么?”
“哈哈哈!”芝山豹顿时满面春风,亲兄弟一般抱住青年道士,“孟津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蒲庆公听闻此言,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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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女的,我告诉你,不要太嚣张!”
“女侠饶命!”
刘喜静诛杀黑角巨人之后,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天气转好,运气却转差,这时,出现一男一女,男戴帷帽,女戴面纱,作江湖侠客打扮。
两人走到年轻道士面前,各自持剑,男的二话不说夺走刘喜静手中的雷剑,女的更为过分,见到刘喜静,秀眉一竖,挺剑刺向年轻道士。
若是那男的动手还好理解,刘道长早就知道自己的相貌迟早会惹上杀身之祸。但动手的女侠招招致命,逼得刘喜静在地上打滚,天响也召不出来,狼狈至极。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不用你管,反正没说要保全他的性命。”
叮的一声,短兵相接,却是男子阻止了杀意滔天的女侠,刘喜静仰天躺下,今天无论如何半条命是没了。
男子道:“白玉盘,真武门就是被你们这种人污了名声。”
叫白玉盘的女子冷哼一声,躺在地上的刘喜静突然道:“这名字好奇怪,有点熟悉。”
“你们认识?”男子转过身面对刘喜静,他帷帽上的丝网此时是打开的,面容白皙,显是出身富贵人家,只要没有歪瓜裂枣,相貌都不会差到哪去。
刘喜静急忙改口,“不认识,不认识。”眼看男子还有怀疑,年轻道士急中生智,“‘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我自小读书,这些诗词都在脑海里的。”
男子点点头,当今世上,他对读书的人都颇有好感,而白玉盘双手交叉在胸口,抱着长剑,冷冷道:“怪只怪你长相不好,偏偏像极了那淫贼!”
男子问:“谁?”
白玉盘道:“刘恺悌。”
年轻道士身子忽地僵硬,而男子释然,笑道:“小魏庭一步登天,刘恺悌早随他上了仙境,又怎么可能是个修真者。”
刘喜静小鸡啄米般点头,男子抱拳道:“我叫柳拂风,乃天宗真武门弟子,这位是我师妹,方才你也听见了,她叫白玉盘,我们是奉命行事,如有冒犯,还请谅解。”
真武门威名显赫,看来是门下最讲理的和最不讲理的一块找上了我刘喜静,他更好奇的是,真武门向来行事张扬,为何两人要乔装打扮?
“贫道刘喜静。”
柳拂风声音温厚,“那些躲难的修真者们走了,刘道长同我们一起走吧。”
刘喜静当即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白玉盘转身便走,“不走就呆在这里等死吧。”
刘喜静刚欲发作,论打嘴仗还他没输过谁呢。柳拂风却附耳道:“刘道长为何不换个想法,与我们同行,也让那白玉盘难受……”
刘喜静瞪大了眼睛,拂风兄人不可貌相,是个狠人啊。
无论怎样,刘喜静都对这对真武门弟子起不了好感。雷剑出现,两人应声而来,黑角巨人作乱,他们却浑然不知。
至于白玉盘是何方神圣?自己何时招惹了她?年轻道士想破了脑袋,若从她掩面遮去的半张俏脸,一时难以记起。
随后,李进在一干人的服侍下来到刘喜静面前。
这些所谓的修真者,又入不了白玉盘的眼,他们衣着款式齐全,光鲜亮丽,而刘喜静一身蓝袍,沾满了灰尘,甚至血迹斑斑,同样是举着捉妖的大旗,还不如这个刘喜静。
众人皆知紫徽太子李进是个没有什么架子,但还是被李进尊敬刘喜静的程度给吓到了。
李进道:“刘道长,不妨就此入关,也算回归家乡。”李进没有说好好款待之类的话,使两人更亲近些。
刘喜静当下陷入两难境地,不过,自己压根不记得什么宝图,跟李进走有弊无利,他摇摇头,在众人惊讶眼神下说道:“不了。”
雷剑在手的柳拂风,此时上前道:“殿下有伤在身,早些回去歇息。”此言一出,众人随之附和。
李进还想再说什么,当下也只能道:“好吧,入了关,我便要去江南。不知刘道长想去何处?他日李进有空,必将上门拜访。”
你来找我?那还能有好事?倒是让你妹妹李含冰来,我刘喜静勉强接受。年轻道士正想说,却目光瞥见一旁的母老虎,生怕被白玉盘看出自己是个色胚子给当场吃了。
柳拂风自作多情地为刘喜静解围道:“刘道长不回家乡,要回家门,殿下若是要拜访刘道长,便上天宗,天宗势必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刘喜静奇怪地瞧了柳拂风一眼,李进却把话当了真,就这样离开了。
李进一行人走后,刘喜静道:“我得入关,我师傅还在里头呢。”
白玉盘道:“你师傅?如我所猜不错,以我那些同门师兄弟的手段,现在你师傅正在天宗等你呢!”
刘喜静闻言一惊,眼神犹豫,但还是道:“入不入关,你们说了不算。”
白玉盘冷笑连连,“你说了便算吗?”女子言毕挺剑直指刘喜静,凌厉攻势丝毫不输男子。
柳拂风深知此时不能再多作阻拦,而随着寂静山岭上一声剑鸣,天响横空出世,让白玉盘有所警惕。
刘喜静心中大喜。
天响道:“打不过。”
…………
“刘喜静,入关不入关,难道比你师傅的事情还要重要?”
“柳拂风,闭嘴。”白玉盘呵斥道,“把灵剑给我。”
男子在刘喜静面前吃了个瘪,却是年轻道士替他出头,道:“你这娘——”
白玉盘回身,杏眼一瞪,柳眉倒竖,年轻道士支支吾吾改了口,“良家妇女。”
三人继续前行,白玉盘看雷剑的眼神炙热,倒像个女武痴。
刘喜静话还没说完,“虽然,眉眼耳鼻口,你一张面纱就遮了三,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的眉毛够秀气,眼睛够亮,其余的八成都差不到哪去。再看五官之外,似乎让人沉浸入夏的时节,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姑娘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却拒人千里,冰冷犹胜寒冬,一人集四季于一身,没来由地惹人嫉妒啊。”
这回轮到柳拂风愣在当场,心想刘喜静读书用的道道可太不正经。
白玉盘直接祭出双手双剑。
“但是!”
刘喜静伸出一只手掌,大声道:“但是,姑娘却是个大恶人!”
三人已经下山,就连草地里沙子的翻动声,刘喜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白玉盘收手,将长剑插在腰间,雷剑握在手中,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地继续向前走。
柳拂风大开眼界,朝刘喜静竖了竖大拇指,能调戏我白师妹还手脚健全的,你刘喜静是第一个。
年轻道士有些气馁,若是动手,柳拂风不知道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但肯定会帮衬着自己,乱战之下自己还有逃的机会。
与翠萍妹妹见面,第一次就失约,刘喜静心里苦。翠萍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货色?刘喜静转眼一想,想起当初流浪竹簧村时,每天都觉得命不长久,没想过明天,当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翠萍年龄小,心思单纯。长大了她便会明白,包括余凶良,世上比她喜静哥哥厉害的还多的是。
同行的柳拂风看着年轻道士的神情由悲伤到释然,由痛苦到解脱,安慰道:“缘分使然,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刘喜静挑了挑眉,大吃一惊道:“姓柳的,你会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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